�?�F林錦墨豎起耳朵又想聽,那邊卻沒了聲音。
她冷笑一聲,從旁邊又撿起一塊石頭丟了過去,隻聽撲咚一聲,石頭落水,濺出的水花老高了。
“……這位姑娘,”那邊竟傳來個帶笑的男低音,很是清爽幹淨,“先前那石頭是在下不小心扔了過去,而你也扔了過來,為何還要再扔一個?”
那人像是泡得極為舒坦,語氣也極懶散愜意,近似調笑,林錦墨眼皮一跳,又覺得這聲音有些陌生了。
“方才是方才!”林錦墨義正言辭,“方才你丟了過來,我自然要還回去,這是理所應當。但你方才丟過來還差點砸中本姑娘,還不知道歉,此乃罪加一等,本姑娘合該給你點教訓,讓你明白人命誠可貴!這也是理所應當!”
那人忍俊不禁,“姑娘口齒伶俐,在下汗顏,就在這裏給姑娘賠個不是,姑娘原諒在下可好?”
這人……道歉道得倒是快,就不知有幾分真心了。
林錦墨狐疑,“兀那商人,你方才為何拿石頭丟我?”
那人默了一下,“你怎知我是商人?”
“這還用問,你們鬧這麼大動靜,”林錦墨拉回話題,“你還沒說為何拿石頭丟我?這裏可是溫泉,若是砸暈了人,讓人溺死在水裏,你擔待得起嗎!”
林錦墨有些發怒,實在方才那石頭真的差點砸中她,牆那邊的人竟然還在笑?這是心太大,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危險?
那邊的人頓了一頓,聲音沉了兩分,“姑娘所言甚是,此事,的確是在下的錯,以後當謹記姑娘教誨。”
態度這麼好,林錦墨都不好再說什麼了。
她撇了下嘴,還是忍不住問:“你還沒回答我,為何要拿石頭丟我?”
那人道:“手滑。”
林錦墨:“……”你特麼微-博點讚呢還手滑?牆這麼高你是怎麼手滑過來的?糊弄誰呢?
林錦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冷哼一聲,不無譏諷道:“那閣下的手還挺長,兩米高的牆都能滑個石頭過來。”
那家公子低聲輕笑,俄而道:“姑娘……果真是與眾不同。”
這話從何說起?林錦墨滿頭霧水。
“姑娘如今可是正在泡溫泉?”那公子咳了聲,“別的女子若是如姑娘這般經曆,怕是早就嚇得走了,姑娘倒是鎮定自若。”
林錦墨一默。
她忘了!
這是溫泉,她隻裹了件綢布,而對麵是個男人,保不齊還是個赤身裸-體泡溫泉的男人。
這個時代的女子怕是在知道對麵是個男人……不,有人往這裏丟石頭的時候就嚇得走了,也隻有她這般剽悍,居然撿起石頭砸了回去,萬一對方爬上牆來偷看、甚至翻牆過來找她麻煩怎麼辦?
林錦墨後知後覺地尷尬起來,想起方才陳氏的叮囑,也不敢作聲,忙不迭從水裏起身。
可才要離開,林錦墨隱約又覺得那邊的男人好似在故意調-戲她,臉蛋被溫泉的熱氣蒸得紅潤灼-熱,頓時沒好氣,“……登徒子!你給我等著!”
說完,在屏風後擦了身體,更衣就跑。
牆壁的另一邊,劍二無語地捂著頭上的包,麵無表情地瞪著昏暗的天空,而後餘光一瞥。
六角花燈卡在石頭縫裏,那圓-潤光滑的乳白石頭下,洛塵逸不著寸縷,四肢攤開,嘴角掛著淡淡笑意,狹長而深邃的笑眸靜靜看著那麵牆壁。
俄而,捂臉失笑。
劍二頭皮發麻,眼皮狂跳,“公子,你……”為何要調-戲人家?
洛塵逸掃了他一眼,嘖嘖搖頭,“劍二啊劍二,再這樣下去,你怕是找不到媳婦咯。”
劍二無言以對,倏地警覺起來,不可思議地看了眼那牆壁,“公子,您該不會……看上那家小姐了吧?”
“‘看上’麼,”洛塵逸笑了笑,不置可否,“隻是覺得這林家大小姐跟傳聞中有些不一樣,故而好奇罷了。”
傳聞中,林家嫡女林錦墨,刁鑽放肆,蠻橫無理,囂張可惡,仗著自己是嫡女,嫉妒長得比自己美的三妹成性,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推入水裏……是一個毫不憐惜生命的人。
而今,她竟來教導他,生命的可貴?
洛塵逸來青州之前就已經查過方浩銘的資料,更是知道林錦墨跟他的姻緣,也知道林錦墨打小就喜歡方浩銘,可初初一見,林錦墨居然連人都認錯了,還無下限自黑,恨不得立刻甩開這門親事。
這跟傳聞中大不一樣,洛塵逸確信自己的案卷來得確鑿,劍二多番打聽,四麵之人對她的評價更是負麵。
可如今看來,那案卷上的字句,卻一句都跟林錦墨對不上。
這個林錦墨,可比傳言有趣多了。
思其轉變,似乎就是那場落水而至。莫非,當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他又聽說,那林清秋落水醒來後性格大變,倒是跟原先的林錦墨如出一轍,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才是林錦墨……
還有那日巷道裏,林錦墨對林錦風的懼怕姿態……
若非洛塵逸不信神-佛鬼怪,怕是真的要以為這兩個人靈魂交換了。
他沉思良久,而後搖頭,意味不明道:“她如此看重生死,或許,是真的被生死所觸動,是我想得太多了。”
劍二聽得模糊不清,“公子在說什麼?”
“沒什麼,”洛塵逸睨他一眼,修長手臂拿起旁邊擱著的外衣就從水裏站了起來,語氣平淡,“本公子累了,要去休息,你慢慢泡吧。”
“啊?這就走了?”劍二疑惑。
洛塵逸自顧自更衣,鮮明俊逸的眉眼,孔武有力的四肢,精幹勻稱的軀體皆一閃而沒,劍二看著咂舌。
洛塵逸慣喜藏拙,分明有一身的本事,卻偏偏礙於局勢和身份不能顯露,若非如此,家裏那個位置……未必不能是他的。
可惜了。
不過,洛塵逸性素淡雅,不愛權謀,比起為了某些虛名權利廝殺,他還是喜歡周遊天下。
“對了。”
才走兩步,洛塵逸突然腳步一頓,側仰著頭看向劍二,“讓我們的人回城收拾東西,從溫泉山莊離開後便不必再回侯府了,直接回京。”
“啊?”劍二臉色一肅,“公子,不打招呼就走,萬一侯爺以為我們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能出什麼事?”洛塵逸似笑非笑,“將我們的行蹤告訴他,才會出事。”
晨曦漫卷,翌日眨眼來到。
偌大庭院逐漸有人走動,打著哈欠的下人半眯著眼,抬眼看見溫泉山莊上方籠罩著一層迷霧,微微頓足。
“這煙味像是有人在燒炭,山莊的廚房距離這兒很近嗎?”
君子遠庖廚。
這話不僅僅適用於君子,但凡講究禮數的大戶人家都會將廚房放得遠離正房堂屋,畢竟煙火氣熏了客人事小,若是火星亂蹦走了水,一溜木房燒過來,人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迎春披著衣裳走出,隨手往頭上紮了一隻木簪,也奇怪地看了一眼天空,皺了皺眉,“來個人,去後麵看看,別是哪兒走了水。”
走水之事可大可小,下麵人趕忙去辦了,迎春就站在廊下等著,沒過多久就見小廝回來,氣喘籲籲道:“回迎春姑娘,是後院的柴火燒起來了,但好在不是什麼大事,莊主已經趕著處理了,還說等會要上門賠罪呢。”
“這才待了十二個時辰不到,怎的就有地方走了水?”迎春臉色不好,“晦氣……讓下麵人都警醒著點。”
李嬤嬤帶著四個丫頭從旁走來,恰恰好聽見這話,不由笑道:“倒也不用這麼緊張,這溫泉山莊最不缺的就是水,後麵還有一池秋蓮花鋪開的隔斷。就是真的走了水,難道還有人敢來打劫知府家眷不成?”
迎春眉間一展,“嬤嬤說的是,是我太緊張了。”
李嬤嬤笑笑,沒說什麼,帶著人繼續離開。
迎春目送,轉眼又看向那小廝,“人逢喜事精神爽,嬤嬤心寬,但你們做事萬不可馬虎,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