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上萬!

陳氏正是六神無主,不得不說,林翟天的話正好安了她的心,她有些惶恐地看向林翟天,卻還是有些沒底,苦笑道:“這也不知何時丟的,更不知是哪個偷的,去哪兒找啊?”

林翟天無話可說,隻能伸手環住了陳氏的肩膀,而後目光陰鷙地掃向院中。

陳氏房間裏的下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周嬤嬤帶著丫頭婆子將所有人的東西都抖摟出來,什麼扇墜兒手帕乃至小襪肚兜一並兒都搜撿了,果真發現幾個藏私的。

或是銀塊兒,說是寶鈔,或是繡著顛-鸞倒-鳳的香囊,亦或者檀香串子小寶珠、白玉瑪瑙矮葫蘆,都是些小物件,但卻都很稀罕。

這些個細細算來,可不都是陳氏的嫁妝?陳氏娘家富庶,在南邊那更是富甲一方的大賈,搭著皇商的下手,賺的盆滿缽滿,當年陳氏下嫁,兩個哥哥怕她受累,那嫁妝足足排了一條長街,連陳氏自己都未必想得到多少!

而林翟天素來敬重她,也感念她年少支持,她的嫁妝他極少過問。

且這些年他以給陳家方便得分紅和為天家辦事得皇糧的方式也得了大利,可謂是家大業大權大,夫妻兩個相敬如賓,府裏也算安寧和樂,更加不曾去計較府內得失了。

若非如此,夫妻兩個哪裏料到這小賊都做到自己身邊了?

陳氏氣得急喘氣,林翟天怒目圓瞪,很是猙獰,“混賬東西,我們家是短了你們吃的還是喝的?比較其他府裏,裏麵的工錢可是翻了倍的!竟也做出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該死,實在是該死!”

主家怒不可遏,那往日頗有臉麵的下人都嚇呆了,一勁兒告饒求情,可林翟天此刻正是心煩意亂,哪裏聽得,一甩手冷笑。

“都抓起來關進柴房,繼續查!算了總賬了,咱們府裏也好發賣一批吃裏扒外的畜-生!”

七個女婢婆子被踉蹌著抓走,林翟天臉色卻更冷,視線往左邊一橫。

那左邊的空地上放了五個書案,案上全是賬本,五個中年男人且正拿著算盤打得叮當直響,那額頭上更是熱汗淋漓。

而書案之後,蕭三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倒在地麵,蕭姨娘身邊的丫頭小廝都給綁了起來堵住嘴巴,一個個麵如死灰,蕭姨娘癱坐在當中,淚如雨下,可憐兮兮地正望著自己。

若是往日,林翟天說不得就得心軟,但今時不同往日!

林翟天想起蕭三一年的花銷,再想到京城裏那個位置有好幾個人正虎視眈眈,自己行差踏錯,那就是給競爭對手把柄,這事若是捅到吏部,到時候那位置得不到,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都要給政敵取了!

想到這裏,林翟天一陣冷汗,渾身寒毛直豎。

他隻以為外麵的酒樓產業可能出事,卻萬萬沒想到自己寵愛的姬妾卻先捅了婁子!

那蕭三區區流氓奴隸,還敢以伯爵侯府小舅子自居?這事要是讓伯爵侯府知道了,那老侯爺就得第一個找他的麻煩!這一切若是沒有蕭姨娘的推波助瀾,打死他都不信!

林翟天的目光隱隱帶了殺意,冷冷刺向蕭姨娘。

“老爺,查出來了,”管家捧著賬本過來,臉色很是難看,“數字不對,不是幾千兩的事,您看這幾年的支使……可得上萬了!”

林翟天臉色大變,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到了頭頂,險些站不住!

陳氏也騰地站了起來,倒吸口涼氣,目瞪口呆,“上萬?她哪裏來的上萬?!”

“當然是從鋪子上來的!”

眾人-大驚,抬頭看向南院門外。

李嬤嬤滿頭是汗,林錦風與林錦墨大步走了進來,目光橫掃過在場中人,陳氏身邊的大丫頭臉色蒼白,下意識低了頭。

林錦風冷笑,“爹,娘,我們回來了。”

比起林翟天,顯然兒子女兒更能給陳氏安全感。

一見著自己的骨肉,陳氏那點委屈瞬間就窩不住了,淚眼汪汪地捧起盒子,“我的兒,為娘叫人騙慘了!你們外婆的遺物都沒了!都沒了啊!”

陳氏是真的傷心,他家兩兒一女,父親愛兒,而母親卻極為愛她的,出嫁之前,陳母在家中險些哭瞎了眼睛,是以這盒子裏的東西她都不舍得用,自陳母去世之後,她更是連看都敢看一眼。

看一眼,便想一天,便傷心一月。

這是她的心,如今,心卻叫人挖去了,還是自己人給挖的!

陳氏搖搖欲墜,林錦墨與林錦風大步上前,一個扶住了人一個拿走了盒子,林錦墨沉著臉,“娘你放心,是你的永遠是你的,誰也拿不走!”

就是拿走了,她也會幫她搶回來!

見是他們先回來,蕭姨娘心一下子就沉到了穀底,麵無血色,連抽泣都啞了。

林錦風扶著陳氏坐下,涼涼地看了眼蕭姨娘,蕭姨娘越發形容慘淡,恐慌得不知所措,“老爺,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老爺明鑒,妾身足不出戶,哪裏——”

“你是足不出戶,”林錦墨臉色發寒,“但足不出戶卻能名揚青州,倒也是一樁本事。”

蕭姨娘心頭猛跳,“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林翟天心覺異常,難道蕭姨娘還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囡囡,你話說清楚!”林翟天眼皮狂跳,“什麼叫‘名揚青州’,這賤人還做了什麼?!”林翟天怒不可遏,已然連名字都懶得喊了。

“爹,這是我們在綢緞莊裏找到的陰陽賬本,你看,”林錦墨上前,將賬本翻開,“這是家裏的賬本,綢緞莊的收益其實不錯,但收到家裏的錢卻幾乎折半,這還是上半年的,前些年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麼樣了。”

林翟天心下一鬆,“若是如此,倒不值得大驚小怪。”

林錦墨冷笑,“若是這錢真的被她收了,的確不值得大驚小怪,可爹爹不妨再讓管家對一對,蕭姨娘和咱們府裏,有沒有收這筆錢。”

此話一出,管家立刻上前,拿了賬本就交給賬房先生。

兩邊的賬本每回陳氏都是有過對照的,算得並無二致,此刻林錦墨一說“陰陽賬本”,陳氏立刻反應了過來,“綢緞莊竟然敢私造假賬?”

林錦風好整以暇,“娘應該想的是,為何每次收上來的假賬本都和府裏的數能對上,娘是精打細算之人,絕無可能算錯遺漏,又是何人從中作梗,蒙騙耳目?”

林錦風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陳氏身邊有蕭姨娘的奸細!

陳氏心下一涼,下意識往後看去,幾個貼身丫頭無不是驚訝錯愕,李嬤嬤更是氣得發抖,隻有一人,臉都白了。

是她!紫鵑!

她從娘家帶過來的紫鵑!

“是你!”陳氏臉色猙獰,“不要臉的狗東西,你敢背叛我!”

陳氏氣得再也坐不住,拿起手邊的茶杯就砸了過去!紫鵑驚叫一聲,滾-燙的茶水杯子直接砸中了她的左眼,整張臉瞬間被砸得通紅,眉骨上鮮血直流!

紫鵑驚恐地哭出聲,砰的跪在了地上,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夫人饒命!我也是不得已啊夫人!還請夫人看在我服侍多年的份上,饒了我吧!”紫鵑以頭搶地,臉皮抽痛,“都是蕭姨娘威脅我的,奴婢不是有心的,真的不是有心的啊!”

蕭姨娘條件反射地大吼,“我沒有!紫鵑你胡說,你分明是受夫人指使來陷害我!”她歇斯底裏的做著最後的掙紮,“這些賬本我根本碰不到,你是她的親信,你們一家子當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還要抵賴?”林錦墨皺眉,“不見棺材不掉淚。”

陳氏手指打顫,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悲慟而暴怒,咬牙切齒地指著紫鵑,“你也知道你服侍了我多年……正是這般才該要罪加一等!說!你為何背叛我?!”

紫鵑渾身顫抖,“我……我……”

她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羞恥至極,也無法出口。

林翟天又怒又慚,“孽-障!遭瘟孽-障!養了你這麼多年竟養出個白眼狼,你還不快說!等著本官用大刑伺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