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神色有異,林錦風目光越發銳利,聲音也漸沉,“洛塵逸自京城而來,出手大方,又是伯爵侯府的貴客,其身份定然不簡單,你膽子倒是不小。”
林錦墨愣了愣,卻見林錦風掃了眼雙喜,雙喜本呆呆的,卻被這一眼神看得脖子一涼,下意識低頭,默默退了出去。
“京商有錢,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林錦墨皺了皺眉,不確定道,“也許他隻是想借機同父親交好,這有什麼不對嗎?”
林錦風木著臉,麵無表情地坐到了位置上,“父親正值仕-途關鍵,此刻宜靜不益宜動,一切當以順利入京為緊要,更不該隨意同京城中人攀扯,一旦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林錦墨怔了一下,她還真沒想到這個,但即便想到了,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林錦墨有些猶豫,“就算如此,父親若是能與京中人物結下善緣也未為不可吧?畢竟三妹妹都同伯爵侯府結了親,難道伯爵侯府這一‘關係’……還不危險嗎?”
筷子一頓,林錦風倒是讚賞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機靈,”說罷,他想了想,擰眉沉道,“若是往日,林家同京城牽扯也無關係,但如今卻不行。”
“為什麼?”林錦墨追問。
林錦風沉默,良久才道:“京中形勢複雜,天子在位多疑,喜靜不喜動,”他用筷子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飯碗邊沿,有些失禮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有些賞心悅目,“尤其是此時。”
林錦墨呆了片刻,方才突然反應過來,眼色微變,捂住了嘴巴。
不是吧,她才穿越過來沒多久,不僅見識了王侯大婚,難不成還要再見識一次天子駕崩百官哭喪?林錦墨瞪圓了眼睛,但依舊有些迷惑不解。
就算皇帝瀕危,那電視上最緊張的不該是京城裏的那些大佬嗎?畢竟那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可青州這裏距離京城也太遠了些吧?
林錦墨目光一轉,忽地想到了伯爵侯府。
“伯爵侯府……”林錦墨小心翼翼地問:“被什麼人忌憚著嗎?”
所以林家才要謹慎小心,連做個生意都要膽戰心驚?可林家靠著伯爵侯府,伯爵侯府聽說又是背靠太子,若是天子沒了,太子就是下一任帝王,誰敢跟太子對抗,難不成還有人想借機打壓太子,借危上位?
臥槽,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宮變嗎?!
林錦墨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完全沒有察覺到林家在其中的危險,她畢竟是穿越人士,腦海裏全是現代的法治平等,忽略了林家在此時候行差踏錯會有什麼慘淡後果。
林錦風嘴角一抽,看林錦墨那像發現了什麼重大隱秘一樣激動得臉都紅了,在心裏無語而隱晦地歎了口氣,“天家之事,皇位更迭,一不小心就要落個株連九族。”
他扯起嘴角,露出一個陰冷古怪的微笑,“會死。”
林錦墨冷不丁打了個哆嗦,激動的目光瞬息凍住了,表情僵硬,逐漸發青,失了顏色,“……這麼嚴重?”
林錦風沒有再說什麼,事已至此,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
他沉默地吃著飯,林錦墨卻慢慢沒了胃口,過了一會兒,又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可洛塵逸真不是我招來的,我一上午都跟你在一起,何曾與外人說過半句話?”
事已經發生了,但責任要分清楚,林錦墨可沒有隨意背黑鍋的喜好。
房內鴉雀無聲,林錦墨咬著筷子,心裏怪不是滋味的。她是孤兒,如今能有一個家,雖是愧對原先的林錦墨,但不可否認,她的確喜歡這個……有些封建、有些危險的地方。
她喜歡陳氏的溫柔,單論這一點,她就不會給林家添亂。
林錦風認為洛塵逸是盯著她來的,說小了,這是在質疑她與外人串聯算計家中產業,說大了,那不是在恩將仇報嗎?
忽的,林錦風的筷子從旁邊伸了過來,往她碗裏放了塊肉。
林錦墨驚訝地抬起頭,卻見林錦風一雙沉眸平靜地看著自己,不冷不熱道:“快吃飯,吃完了還要去綢緞莊與善堂,別忘了回家還有一場好戲,不是還要給娘出氣嗎?”
林錦墨呆了呆,手心莫名有些發-熱,嘴唇一抿,輕哼一聲,“你不說我也記得。”
她低下頭,嘴唇不自覺揚起。
綢緞莊的生意很快就收攏搞定,晌午過後,林家兄妹便帶著收來的賬本,沉著臉去了善堂,自太陽落山時,才終於回到了府內。
林府門前,林錦風伸手扶了把林錦墨,視線卻落在了林府那緊閉的大門上,微微挑眉,“看來父親已經回來了。”
“娘肯定已經在等著了,”林錦墨握緊手裏的賬本,看向林錦風,“莊子上的事情還好,綢緞莊的事怕是能要人命,”她有些遲疑,“確定要說嗎?萬一三妹妹……”
說出去,就是跟林清秋扯破了臉皮。
林清秋骨子裏雖說是原主,但據林錦墨看來,卻沒有絲毫對陳氏的敬重。且為了自己在娘家的支-持,到時候不定會幫助誰呢,林錦墨頗有些為難。
林錦風眉頭緊皺,“罪不至死,但……嘖,進去再說吧。”
正此時,府門大開,李嬤嬤慌亂跑出,一見兩人便臉色大變……
。
李嬤嬤慌不擇路,像是要出去找援兵的,林家兄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嬤嬤!這是怎麼了?”
李嬤嬤眼圈一紅,緊緊抓住兄妹兩人的手就往裏拖,“快些……快些進去,老爺大-發雷霆地回來查賬,把後院都圍起來了!裏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呢,那賤人隻怕又弄出了什麼幺蛾子,夫人在裏頭哭得沒聲了!”
這事大-發了!
林錦墨邊往裏麵趕邊在心裏敲係統,“係統係統!我娘怎麼了?!”
係統懶洋洋地嗬了聲,像是被冷落許久的小娘,還耍起了小性子,“喲,不容易啊,現在知道問我了,早幹什麼去了?”
“廢話,早叫你有屁用?”起先兒還嫌她煩呢,“你快說啊!”
“沒事,”係統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隻是庫房裏少了樣東西,陳氏傷心而已,你放心,這後院裏還沒鬧起來呢,林翟天正等著你們。”
林錦墨心下一鬆,緊接著又問:“那蕭姨娘呢?”
係統沉默了一下,才道:“蕭姨娘讓人去伯爵侯府求救了。”
果然,林錦墨看了眼前方腳步急促的林錦風,眸光微閃,若是蕭姨娘果真請來了林清秋,卻不知林錦風會作何反應?
林錦風健步如飛,神色凝重,但看起來並不緊張,林錦墨走了走神,忽地想起他們在酒樓裏說的話,心緒不寧地再問係統,“那洛塵逸,還有什麼特別的身份嗎?”
係統又沉默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煩躁了起來,三言兩語結束了話頭,“請穿越者林錦墨正視自己的身份,如果什麼事情都要係統告知,要你何用?請穿越者端正態度,不要坐吃山空。”
艸尼瑪!
這話該是我說的吧?!
林錦墨無言以對,幸好係統不是實體,否則現在她殺人的心都有了!但現在陳氏在前,林錦墨隻能強壓好奇,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後院。
後院裏,人頭攢動,鴉雀無聲。
陳氏捧著空空的木盒發愣,悵然失神地靠坐在楠木椅子上,手指掐出了白色,震怒之後隻剩呆滯,看得林翟天也不由心虛。
他是記得那盒子的,還是陳氏嫁過來就一直保存著的嫁妝,裏頭放了些首飾,據說還是娘家母親給她的,本來收在自己屋子裏,多年未用,不知怎麼的居然被掏空了!
他從未見過陳氏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便是曾經自己將蕭姨娘抬回府裏,陳氏大怒,卻也始終隱忍克製,不曾在外人麵前丟過半分麵子。
林翟天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歎了口氣,伸手按按她的肩膀,語氣是少有的憐惜與鑒定,“夫人不要著急,待事情查清楚了,為夫定然為你找回失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