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終於離開

漣漪垂眸看著漣風,漣風的臉色慘白,看起來的確很是嚴重的樣子。不過,離病危還是遠了,她淡淡道,“別裝了。”

漣風卻毫無所覺,似是沒聽見的模樣,漣漪見此,凝眉,手搭上他的脈搏,然後臉色凝重起來。她望了他緊閉著眼的臉,心裏有些複雜,漣風這是自己吃錯了藥,那麼是故意的?還是?嗬,若不是故意的,怎麼會那麼巧合?巧合到一分不差的救了她。

漣漪拿出一粒丹藥,喂進他的口中,然後按了他身上的幾個穴道,靜靜站在一旁。

不一會兒,漣風才又轉醒,剛剛他竟又昏迷了。近在眼前的漣漪,漣風微微轉臉,不想讓她看見他如此虛弱的樣子。漣漪微微勾了嘴角,有些嘲弄,道,“敢弄傷自己,就不敢麵對我了?”

漣風抿著唇,不語,漣漪緩和了語氣,問道,“皇帝要賜死我和漣商,定然會對你封鎖這個消息,是誰來找你,出的這招?”雖然是爛招,但不可否認,管用極了。

他頓了頓,才慢慢的道出一個名字,“赫連言。”他抬頭去看她反應,看見她唇邊似乎是勾了一抹淺淺的笑意,沒有諷刺或嘲弄,而是真正的愉悅。漣風不知為何,心裏有點疼,又有點釋然,原來她是真心喜歡赫連言的。

能來找漣風的,漣漪猜的出來,隻有那個男人,他不會坐視不管,漣漪心裏暖暖的。她對漣風道,“你胡亂吃藥,五髒內腑根本承受不住藥的毒性,是藥三分毒,你可知曉?”

漣風苦笑的點點頭,他雖然不懂醫,可是吃了這麼多年藥,他也知道藥都有毒性,可是不這麼做,又怎麼能瞞得過那些太醫?漣漪瞧著他這副神情,心下便有數了,心裏也有些感動和愧疚,至少漣風是因為她才這樣子的。

“你放心吧,我會醫好你的,雖然可能不能如常人那樣練功習武,不過健健康康的還是可以的。”或許曾近她沒這份治好他的心思,但現在,她想,就當是還恩吧,她不喜歡欠人情。

漣風是詫異的,他不曾想到漣漪會開口說出這樣的話,有別往日冷情,不過她說的話讓他有了些希翼,他也真的可以無憂的站起來?不用擔心下一刻就暈倒了嗎?

怎麼說呢,機緣巧合吧,漣漪想起她還留著一隻雪蟲,就是那次去雪山尋雪果之後,留下的雪蟲。雪蟲離開了雪山自然是不能再存活,但它留下了最珍貴的雪蟲的那顆小內膽。雪蟲屬寒性,加上配藥,雖不能根治漣風,但不會讓他再如現在一本脆弱了。

漣漪走出去後,隨即便走過來幾個公公,論德急忙進了殿內,看主子的情況。漣漪淡淡看著麵前的人,他們道,“漣小姐,陛下有請。”

從罪犯這麼快就變成漣小姐了?嗬,漣漪心裏有些諷刺,麵上卻不漏分毫,抬腳跟著他們走去。

偏殿,皇帝正按耐著心神坐著,桌邊放著杯熱氣氤氳的香茶,見漣漪來了,他板了臉色。

漣漪也懶得請安,站在那兒,清雅冷傲,毫不畏懼的對視著老皇帝的目光。

半響,老皇帝端了茶杯,抿了一口,眼角瞥著她,道,“風兒的病情如何?”

漣漪想了想,隻言兩個字,“有救。”

老皇帝先是放下心,然後便是怒氣,啪的一聲把茶杯放下,頓時茶水溢了出來一些,他口氣冷厲,“別以為朕放了你,你就可以如此無禮。”

無禮?“嗬,對於一個前一刻還要斬了民女的人,雖然您貴為皇帝,但民女亦也不會感激於您。”她頓了頓,接著道,“士可殺不可辱,民女雖無什麼大誌,但也不願委曲求全,陛下若在威脅漣漪,那麼漣漪便自我了結得了。”

他眯了眯眼睛,怒氣更盛,“朕威脅你?是你威脅朕吧?”

漣漪淡淡一笑,不否認,她從來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人,再說了,現在她已經逮住了皇帝的軟肋,自然再不會顧及什麼。讓她吃了這麼些日子的牢獄之苦,總該回他一點禮吧。

他哼了一聲,壓下怒火,道,“你打算怎麼醫治風兒?”

“民女一年前有幸從雪山尋了一隻雪蟲,那雪蟲給四皇子入藥是再好不過。雖不敢說讓四皇子健步如飛,但活蹦亂跳是沒問題了,再加以宮中良藥輔助,想必四皇子可以多活個幾十年。”她的話極淡,卻驚了老皇帝。雪山?身為北淵國的皇帝怎會不知那個神秘而又危險的地帶?隻不過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女子竟然去過雪山,而且安全無憂的出來,還尋到了傳說中的雪蟲。當然,最讓他訝異的是,太醫說漣風最多活不過幾年了,而這女子卻能保證風兒活幾十年,那麼即使他把皇位交給風兒,也沒問題了?

“你的話,憑什麼讓朕確信?”

“那陛下想怎樣?”她伸出雙手環著肩。

老皇帝沉吟了一下,“那就立下生死狀吧。”

漣漪冷笑,若不是現在她還受製於北淵皇,她早甩手走人了。不過,立下生死狀也無妨,這些虛言,也就能敷衍敷衍北淵皇這種固執又多疑的人。“好,我立。”

片刻後,漣漪見皇帝命太監收好了生死狀,她道,“我要去見漣商。”

老皇帝點點頭,讓人領著漣漪去了,然後他的神色複雜,心裏想道,這一出計劃也算是成功了。逼著漣漪主動與他談條件救風兒,他從一開始就看出漣漪這女子不羈的性子,威脅軟的硬的都沒用,除非下個套讓她自願的鑽進去。而且,還意外收獲了一條心懷不軌的大魚,瑜妃是嫉妒前皇後的,又怎會前來替漣家人說情,無非受了什麼人的指令。這不,查下去就查到了二皇子北幽,哼,敢在他麵前耍弄心眼,就必須有準備承受他的懲罰。

漣漪隨著公公天牢,小公公拿出令牌對侍衛道,“公公我是奉陛下之命,帶漣小姐前來釋放漣商的。”

守衛認真打量了令牌,這才領旨開了天牢,漣漪走進去,牢裏的氣味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不一會兒,走到漣商牢前,漣商披頭散發的,很是落魄。

漣漪走過去的時候,漣商便睜開眼睛了,他一言不發的望著漣漪,漣漪哼笑了一下,道,“走吧。”

漣商站起身,詢問道,“風兒如何了?”

漣漪嗤笑,“還是管好你自己吧,這是幹淨衣物和銀兩,隨便你去哪,就是不要再來這北淵國了。”

漣商接過包袱,看著漣漪,無言。漣漪走了兩步,停下,沒轉身,道,“漣風無事,還有你,暫時不要回漣家。”漣漪也是有些微擔心老皇帝反悔,畢竟他根本不是一個重承諾的人。

漣商看著漣漪清瘦的背影,心裏竟有些感動,漣漪心裏終究還是不如她表麵上的絕情。既然她說了漣風無事,那麼便是可信的。

“隨本公公走吧,”小太監看著漣商道。

漣商點點頭,換下衣物,望了一眼天牢,離開了。

知道漣漪無憂,東祁和南雲瀟便放下心了。北淵皇帝對外說,兩人並不是漣家人,所以無罪釋放,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皇帝開的恩。

西祉太子見沒有熱鬧瞧了,便告別了北淵皇帝,回了西昇國,不過那些帶來的禮他沒有帶走,全當人情送給北淵國了,此舉甚是大方。

漣漪被北淵皇安排在漣風的偏殿裏住著,為的就是方便醫治漣風,漣漪沒什麼意見,悠然住下,她叫論德出宮給赫連言所在的客棧去送了書信。可論德回來後說,客棧掌櫃說赫連言那一行人於晌午退房了。

漣漪有些詫異,可眼下自己卻是出不了宮,吳鷹也在赫連言身邊,還有徐默,應當不會出什麼問題。那麼,便等她出宮再去找吧。

於是,漣漪專心鑽進太醫院,極其大方的拿著宮裏的藥試藥,毀了無數,看得太醫院的太醫心疼不已。漣漪才不管那套,心裏多少有些出氣的意味。

終於在七天之後,研製出一瓶藥丸,她拿去給了論德,吩咐他讓漣風一天一顆,直至吃完。然後開了藥方,漣風的身子在漣漪的調理下,果然日漸好轉,太醫院的人也由不屑變得敬佩。

老皇帝見漣風氣色不錯,心裏才算是放下了心,然後便開始大刀闊斧的整頓朝中,剔除了不少站在二皇子那邊的大臣。在後宮,也明顯冷落了瑜妃娘娘。

至於三皇子殿下北昱,北淵皇把他派去了荊州城,說是整頓那邊的官風,還不如說是把他發落到那邊去了。

漣漪聽漣風說起北昱,臉上也沒什麼異樣,她相信北昱自有分寸,隻不過是荊州城,難不了他的。倒是漣風,哦不,應該說是北風了,見現在這情形,北淵皇這是在為北風鋪路,那麼北風就真有可能是下一任君主了?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待他身子再好一些,她就會離開了。

至於整日舞文弄墨的太子,也被皇帝越來越看不慣,上朝時,屢屢訓斥,最終以其平庸無能,廢除了其太子之位。

太子被廢除,二皇子被困,三皇子被發落,隻剩下皇帝疼寵的四皇子,於是,所有人都明白了,原來北淵皇真正的下一任儲君是四皇子北風。

然後又過了有七日,漣漪便打算離開宮中了,她沒有什麼好收拾的,隻穿了身上這麼一身當初穿進宮的白襦裙,發間別著赫連言送的漣家釵子。

漣風已經可以慢步走動了,他麵色平靜,但眼中含著不舍,站在漣漪身後,道,“你要走了?”

漣漪輕恩了一聲,漣風柔聲說道,“雖然到頭來我們做不成兄妹,不過,日後你若是有需要幫助的,我當竭盡所能。”

她回頭看他一眼,笑了一下,“謝了。”說來,拖了那麼多年,最終她還是親手醫治好了漣風,這就是命中注定吧。“萬人之上不好當,高處不勝寒,你自己務必小心。”

他笑了,這也是漣漪第一次關心他吧,為了以後能做她的後盾,他會的,即使他內心有多不想當這個皇帝。可天下之大,他又能做什麼?漣家的少爺早已不是他了。“舅舅……”在宮裏,他也改了口。

漣漪望向天際,淡淡道,“走了,”她轉過身,對著他,“再見。”

他最終慢慢的點頭,親自送她出了宮門,他望著關上了紅漆宮門,這一別,也許今生都不能再相見。漣漪,你,要好好的,這樣我才能放心,他在心中暗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