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林中獨處

送赫連言和漣漪出白夷族的是大虎小虎兩個人,因為族長隱瞞了漣漪的身份,所以白夷族沒有人知道這個絕色的丫鬟漪兒就是苗族的族女漣漪。

“謝謝二位了,不用再送了,你們趕緊回去吧。”赫連言停住,對他們道。

大虎憨厚的摸摸腦袋,“不用謝,赫連公子你們也趕緊動身吧,不然天就快黑了。”

赫連言掃了一眼天際,點點頭,喚上漣漪,他們初來白夷族,拴在樹上的兩匹馬還在。赫連言走過去,解了繩子,發現周片的草都被馬兒啃光了,他笑了一下,看向漣漪。

漣漪走過來,接過馬繩,利索的躍上去,飛馳了出去,赫連言也不落下,甩鞭跟上。

漣漪騎得很快,赫連言沉默著並肩而行,直到夜色漸黑,他們不能再趕路了,可方圓外沒有城鎮,沒有人煙,他們便隻能露宿野外。其實,若非漣漪不顧路程的一路狂奔,他們也不至於沒個落腳點,而對此,赫連言是沒有一點怨言的。

為了讓漣漪舒適一些,赫連言去拾了些柴火,回來燃了起來,他拿出包袱中的大虎小虎給準備的幹糧,想給漣漪烤一下。

火光下的漣漪,沉默不語,隻是靜靜看著赫連言認真的側臉,不久一會兒,他遞過來一塊燒餅,柔聲道,“熱了,你吃些吧。”趕了一天路,她都沒吃什麼東西。

漣漪也隻是遲疑了一下,便伸手接了過來,靠近嘴邊,小口吃著。赫連言又給她遞過來水,她眼睫動了下,接過。她還是問道,“你不吃嗎?”

赫連言淺笑了一下,“吃,”說罷,他隨意拿出一塊冰冷的餅便王口中塞去,漣漪見此,竟伸手拿住了他嘴邊的餅。

他一愣,鬆開,餅落在她的手裏,“怎麼了?”

漣漪也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有些不自在的道,“冷了,烤熱了再吃吧。”

他心裏一暖,不過嘴裏還是道,“我吃什麼樣的都行。”隻要她能吃上熱的,喝到水,那他就放心了。

聞言,漣漪唇抿了抿,有些譴責自己幹嘛一路疾奔,就好像不想赫連言詢問她什麼。她抬眸看向他,他神色柔和,她嗤笑了自己一笑,他哪會去問她,她忘了,如果她不想說,赫連言從不會逼問她的。“你,不想問我那人是誰嗎?”

赫連言頓了一下,低下頭,火光在他臉上隱隱跳躍著,顯得他有些陰暗。“我等你自己告訴我,雖然我很擔心。”是的,不問不說,不代表不擔心。他看得出,看得出那人充滿恨意的目光,他想知道那個人為什麼恨漣漪,會不會,威脅到她?他該怎樣保護她,該怎樣,替她掃除所有的危險。

漣漪說不上自己是動容,還是歎氣,她歎他傻,若是她不說,他也會去調查的吧。他以為她不知嗎?她的事情怕他都了若指掌,除了他的勢力滲透不進去的苗族。對於這種窺探,漣漪其實是反感的,但因為是赫連言,她便不那麼抗拒了。想了想,她終於還是道,“我想起來那人是叫苗曲,苗族一個族長的孫子,他們出賣苗族,與白夷族勾結,欲篡奪族長之位。我離開苗族前,允許忠心的一位族長清除他們,想來這苗曲是死裏逃生了,所以才會跑去白夷族避難,當然,他一定是有企圖的。”

赫連言聞言,沉了沉臉色,有些凝重,接著又聽漣漪道,“你不用擔心,我自由分寸。”漣漪眯了眯眸子,苗曲躲到白夷族,要是老實,那還能相安無事。要是他動了什麼心思,鬧出風波來,就是自尋死路。

他沉吟了下,“或許我可以幫忙,白夷族族長……”

“不用,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用赫連家搭人情。”他被她打斷,她見他有些黯然的神色,又道,“更何況,他不過一個跳梁小醜,蹦躂不出來什麼花樣。”

他絲毫沒有被安慰,聲音有些失落,“漣漪,我好像,什麼都幫不上你,什麼都不能為你做。”她太獨立堅強,什麼事都應付的來,這讓他覺得自己毫無用處。

漣漪怔了一下,他怎麼會這樣想?他幫她的太多太多,多到她都還不起。如果不是他,她說不定早葬生在那火海,如果沒有他,她不會擁有許多快樂,如果沒有他……

“如果沒有你,我也不可能這麼順利的拿到枯草。”她說的是實話,這次白夷族族長是看在他赫連家的麵子上,不僅讓他們帶走了枯草,還放走了她。這些,他都覺得不算什麼嗎?“其實,你的陪伴,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他不敢置信的抬頭,漣漪第一次沒有躲閃,迎山他的眸,定定道,“我習慣了你在身邊,就像以前習慣了漣昱在身邊。”

他聞言,心下便有些失望,原來,她隻是把他當成了漣昱。

漣漪或許還不知道她的話讓赫連言誤解了,她的意思其實是他和漣昱一樣重要,她沒看出他的失望,遂也沒解釋。赫連言卻是終於明白了,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種種,她也不過是習慣了他如同漣昱一般的陪伴。她甚至不索求他一直陪伴,就像是漣昱的離開,是不是漣漪的內心深處,也覺得他某一天會離開,而她對此,無所謂。

赫連言的想法也沒有全錯,在漣漪的內心,她確實不以為赫連言會永遠守在她身邊,她覺得赫連言有一天也會離開她,就像所有人一樣。所以,她不敢用情,就算情不自禁,她也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可是很多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難控製了,一步一步淪陷在赫連言用柔情編織的情網裏。

火堆不時的劈啪響著,兩人之間有些沉默,有些微恙。漣漪看著這一簇簇的明火,再看看赫連言,他對著這火,沒有陰影嗎?就算是她這般冷情之人,對著海對於魚,都有些想要躲閃,當初溺水的窒息感她忘不了。可赫連言卻像是看起來,毫無異樣。

赫連言的確沒有陰影,漣漪想逃避,那是因為她自殺跳海的時候是一種絕望心死的心情。而赫連言不同,他是甘願的,當漣漪逃出火海時,他才鬆了一口氣,又怎會恐懼火焰呢。

“不早了,我守著你睡吧。”他看著她,眸子一如既往的深情,隻不過,有些寞然。

她點點頭,“你不睡嗎?”

“我要是睡了,誰來守著你?”他笑了一下。

她想了一下,道,“這樣吧,你守著我睡半夜,我守著你睡半夜。”

“習武之人一夜不睡不會怎樣的,還是你好好睡吧,明天又得上路,不好好休息,你受不住的。”

她沉默,他為她這般著想,那麼他自己呢,怎麼都無所謂嗎?她的情緒在火光下,讓他看不真切,他不知她突然沉默的原因,隻想去看清楚,卻見漣漪猛地站起身,朝他這邊走過來。

她坐到他身邊,頭一歪,靠在他肩上,“這樣睡舒服。”

他低低笑了聲,輕恩了一聲,看著火光璀璨,滿心溫柔。曾經想念了那麼多年的人兒,現在就安靜的靠在他肩上,這讓他有些恍惚,怕極了這不是真的,隻是一場夢境。

漣漪以為她並不會睡著,結果她不但睡著了,還睡的很沉。

赫連言見她的頭有些不穩,遲疑了下,伸手把她輕輕撈在自己懷裏,讓她靠著自己的胸前,他那樣小心的環著她。

漣漪似是覺得舒服了些,滿足的勾起了嘴角,睡的極其安穩。

一夜過去,天漸漸微明,樹林中依偎著的一雙人看起來那樣唯美唯幻,隻不過那絲絲的冷意,不時侵襲著那雙璧人。赫連言怕漣漪受涼,用內力暖著她,自己背後卻是冰涼入骨。

她醒的極早,迷蒙著睜開雙眸,一時間還有些迷糊,覺著自己靠著一個硬硬的東西,她伸手摸過去,有些溫熱。

赫連言在她醒來的時候,就睜開了一直假寐的黑眸,他看著她的小手不老實的在他胸前摸來摸去,無奈的一笑,喚了一聲,“漣漪。”

她驚到,“呀”了一聲,這才清醒過來,急忙站起身,離開他的懷抱,臉有些酡紅。

赫連言看到她難得的小女兒樣子,便極暢快的笑了,笑的連胸腔都鼓動了起來。

漣漪見他這樣,有些惱羞成怒,哼了一聲,徑自倒水清洗自己去了。

收了笑意,赫連言瞧著早撲滅的火堆輕歎了一口氣,這裏露重的,還是先離開這裏,包袱裏的幹糧又冷又硬,他也舍不得漣漪就吃這個。

漣漪自然對他的提議沒有意見,兩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上路了,赫連言說他記得這裏最近的小鎮,也得兩三個時辰才能趕到。

漣漪撇弄了他一眼,道,“我沒有那麼嬌氣,幾日幾夜不吃不喝不睡也是有過的。”

他有些微異,“幾日幾夜不吃不喝不睡?”

漣漪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說的這些是前世出任務的時候,那時候確實經常遇到這種情況。不過,眼前還是要糊弄一下多心的赫連言,“你聽錯了,是幾次不吃不喝沒問題。”

赫連言明顯不信,雖然不解,卻也不能深究,漣漪的性子他還是了解的,惹煩了她,她是不會給好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