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
她低低喚了一聲宋思睿的乳名，尾音一歎是無盡悵然。
肩上一沉多了一雙手，她知來人是誰往後一靠，頭靠著他的腹道：“下朝了？”
“嗯，”柳丞意道：“齊晟這次做得很好，證據找得很充足，宋明清百口莫辯，如今已經下獄，”頓了頓道：“你若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去問他。”頓了下又加了一句，“什麼時候都可以，還有幾日時間。”
“現在就去。”
宋玉知沉吟片刻道：“我總覺得宋明清那樣的人不會這麼輕易認輸，我怕他留有後手，他在獄中的機會難得。”
“嗯，”柳丞意看了一眼床上的宋思睿道：“我讓師傅來一趟。”
“不用。”宋玉知狠下心道：“總該讓他知道什麼是痛，免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來，這次有我救他，下次就不一定有人救他了。”
宋玉知是狠下心腸了，扯不出衣袖幹脆把袖子割了，與柳丞意離開之時聽得床榻上昏迷的宋思睿喚了一聲：“小宋。”
宋玉知一愣，宋思睿初次見到她的時候不認得她是誰，她便告訴他她叫宋顏，還沒同他說應該怎麼喚她就聽得他“哦”了一聲之後若有所思道：“是小宋啊。”
是小宋啊。
稚嫩的童音清脆落入她耳中她覺得甚是喜歡從此便對他另眼相待。
宋玉知回頭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的少年之後離開，腳步堅定，目光決然。
她胸中依然有熱血，她依然有想要守護的人。
宋明清身份特殊所關押的牢房幹淨整潔，宋玉知看到不禁失笑，宋明清裏通外敵，貪吞軍餉結黨營私謀害忠良卻依然能立於幹淨處等他們的到來，而她又做錯了什麼呢？連這樣一個機會都沒有直接被鴆殺。
“我知道你們回來，隻不過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牢房內光線有些暗淡他眸子晦澀不明視線落在宋玉知的身上，“你們想知道什麼？”
“我們問什麼，你就會答什麼嗎？我該稱呼你為什麼呢？是虞國的虞王，還是明國的……臣子？”
宋明清收回視線淡淡道：“陳大人慎言，小王尚未定罪……”
“虎符。”
宋玉知緊著問，“在哪裏。”
“虎符不是在陛下那裏？”
“你我都知道那是假的，”宋玉知冷笑，“否則你焉敢做出這些事來？”
“宋明清，”她道：“你本是虞國皇族血脈，為何要背叛自己家國成千古罪人？”
宋明清似思忖片刻道：“如果你提前些來的話，或許我會告訴你一些東西，但是現在，晚了。”他似笑非笑視線從宋玉知滑到柳丞意身上，“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頓了頓到：“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想讓我們無功而返了。”柳丞意開口，忽的含了笑，“也罷，那我們便不問了，我們想知道的總有人會告訴我們。”
“你想做什麼？”
宋明清追問。
“既入了這裏，就安心待著，”柳丞意對宋玉知示意離去，臨走之前對宋明清道：“但凡是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的不是嗎？”
出天牢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太陽正毒，宋玉知抬手遮了遮太陽，看了沒幾個人的長街正覺得口幹舌燥之際聽得賣冰郎的聲音，她心念動旁邊柳丞意已道：“吃碗冰吧。”
說是吃冰實則裏麵加了八九樣東西，吃一碗幾乎能當一碗飯了，大夏天的原本就食欲不振許多人都是吃上一碗冰便當一頓飯了。宋玉知尤愛裏麵的紅豆，入口沙軟，甚得她喜愛。
吃了冰宋玉知心裏沒那麼焦灼回去的路上跟柳丞意商量起宋明清的事該怎麼辦，哪曉得兩人商量到了家都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虎符不知去向，是否跟宋明清現在他們也拿不準了。而宋明清方才的表現擺明了是有恃無恐，有人救他？他確信自己能毫發無損的出去？幫他的人是誰？
這些問題不是靠商量討論就能出結果的，雖然算是有了重大進步但宋玉知卻有一種走到路盡頭的無助感覺。
朝臣被重新梳理了一番，京中有權有勢的被查一遍有關明國的人也被暗中探尋了一遍，結果一無所獲。宋明清等待的人究竟是誰？
人沒找到宋明清卻快要定罪了，睿帝命人擬旨之前將他們兩人宣進了宮，問了他們一些細末小事便命人擬旨。空檔裏不知自己被宋明清控製了數日的睿帝感歎柳丞意帶進宮的大夫醫術不錯，幾針下去他就覺得自己清醒了，如今靈台清明，人也不再是踩在雲端一般軟趴趴的，角落實處的感覺真好。
聖旨正寫著內侍突然進來。
步伐匆匆，顯然是急事。
宋玉知心間一跳，沒來由的她覺得跟宋明清有關，她聽得內侍對睿帝道：“陛下，齊王求見，他言，盜取軍餉，刺殺二位大人之人另有其人……”
已過了掌燈時分，各宮各殿、九曲回廊之處燈火點亮，遠遠望去九重宮闕之中燈火處宛若漂浮著浮燈一般，滿眼琉璃碎。
走得很急的步子忽然停下，宋玉知失笑，“我原以為宋明清雖背叛家國，卻也是個值得當成對手的人，可沒想到他竟無恥至此。”
她對身側人道：“走吧，去遙賀齊王納妃。”
說是去恭賀齊王納妃路過天牢附近宋玉知忽的調轉馬頭往天牢去。
宋明清正盤腿修煉內功，他停在這一層已經兩年了遲遲無法突破，因此一有時間他便修煉功法希望有所突破。今夜正隱隱有突破之狀，他心中暗喜。
“你等的人，到了。”
耳邊突然響起宋玉知的聲音，他緩緩睜眼眼中沒有驚喜沒有驚訝，仿佛對他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陳大人說什麼？”
他甚至還能平靜的，含著笑開口，“小王聽不明白，陳大人知道小王在等誰，可小王都不知道自己在等誰呢。”
“她愛你，可你卻利用她。讓我猜猜，”宋玉知聲音帶著一絲怒意，“她是否也是你計劃裏的一環？一旦失敗敗露，她便會舍棄自己來換取你的生路？那麼你，還有什麼是沒算的？是否還有沒做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