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戰

如果是其他人瞞了她什麼她或許會猜測是什麼對她不利的事,可瞞著她的人是柳丞意就另當別論了。

他隻會護著她,所以,他瞞她什麼就很重要了。

她要查出來。

思及此處,宋玉知心底沒來由的有些發慌,她不知為何想到了那個雨夜,那個人死在她眼前,床榻上老爹爹雙眼瞪如銅鈴,鮮血浸染她的鞋底……那夜成為她的噩夢,直到現在也未停止。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斥候白狼狼狽衝進來道:“敵軍,帝君渡河了!”

宋玉知睜大眼。

“他們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渡船,趁著深夜的霧氣渡河而來,已經快到岸邊了。”

宋玉知聞言怒問,“今夜巡視子夜河岸的人呢?我不是安排人巡視子夜河嗎?為防敵人趁夜行動命人放了一艘燈船在河上,燈船呢?”

子夜河上哪裏有什麼燈船,隻有戎狄全軍挑釁的叫喊聲,他們打著火把,火光照亮了整個河麵。

連聲質問,手底下的將官無一人回答,宋玉知冷笑,目光鎖在錢梁身上,“錢守將,你來回答。”

錢梁冷汗直冒,“這……今夜,是副帥安排的,屬下……”

“這敵軍都要渡河了,主帥還有心思在這裏追究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宋子應大跨步而來,嘴裏說著著急,眼角眉梢卻暗藏著挑釁。

“這麼說副帥無話可說?”宋玉知氣笑,眼中冷意逼人,“宋子應部署不嚴,誤我軍情,來人!將他綁了!”

“陳天,你敢!”

宋子應握緊了劍柄,“我乃副帥,你敢對我動手?”

“本帥有何不敢?”

宋玉知大喝,“都聽不見嗎?”

“我來!”

白狼大應一聲,而後一腳踢在宋子應膝窩,宋子應腿一軟單腿跪了下去。

“趙磊!趙磊!”

宋子應大呼,宋玉知冷笑,“你找誰來都沒用!”

宋子應怒極,欲把劍對抗,隻可惜劍未出鞘就被宋玉知一腳踢在劍柄上重歸鞘中,並被宋玉知趁機點了穴道。

“宋子應,軍法從事。”

時隔多年,宋玉知望著戎狄的戰旗眼中有些許懷念之色,“當年我第一仗就是同戎狄打的,他們當真如世人所說如狼似虎,極為難纏,我年紀輕,經驗不足,好幾次都差點兒吃了敗仗,都賴老爹爹給我安排的經驗老到的軍師才沒敗在戎狄手上,護住了我的麵子。”

“這一次……”

“這一次,你有我。”

柳丞意道:“雖然我是監軍,但我是你一個人的軍師。”

“那麼軍師大人,”宋玉知問他,“你是如何料到他們今夜會渡河?”

“如果我回答能掐會算就太假了,”柳丞意難得老實道:“陷阱和其他部署都是早安排的。”

“我想,宋子應應該會做點什麼,便早做安排了。”

他說著後退一步,雙手奉上宋玉知的佩劍道:“將軍,且戰吧。”

城下渡河的戎狄如傾覆之水般朝天幕城湧來,喊殺聲充斥著耳膜,讓她的血液沸騰起來。

“戰鼓擂!”

她大喊,同時接過柳丞意手中的佩劍大步離去,再無回頭。

早已按耐不住得白狼見狀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宋玉知下城樓。

這一戰從深夜戰至天明都沒結束,柳丞意在牆頭站到天色微明之後下了城樓去了綁著宋子應的地方。

軍營日常操練之處的空地上有一根柱子,此時上麵綁著一人,鐵柱子原本就是冰冰涼涼的,再加之天寒又下雪,鐵柱恍若一根冰柱一般饒是隔著衣服也叫人覺冷。

“柳丞意。”

“是我。”

柳丞意慢騰騰的從袖中摸出個暖手爐慢悠悠道:“副帥喚我有事?”

宋子應:“……”

明明是你來的,你問我有沒有事?

他嗤笑一聲,“你與那陳天是一夥人,她既罰了我,你便是來嘲笑奚落的吧?”

“嘲笑、奚落?”

柳丞意若有所思點頭道:“你說得不錯,確實該嘲笑奚落一番,”頓了頓道:“不過似乎太早了些。”

“畢竟你除了是副帥,還是定山王世子。”

聞言宋子應十分得意,“那是,本世子……”

“當然,”柳丞意笑了笑,“對你行嘲笑奚落事,原本就是一種殘忍。”

“……為什麼?”

“因為,”柳丞意道:“你本就是個笑話。”

宋子應:“……”

“柳丞意,你找死!本世子是不會放過你的!”

“又錯了。”

“是我,不會放過你。”

柳丞意淡淡道:“當著三軍麵被人羞辱踐踏尊嚴的滋味如何?我還可以告訴你,那燈船,是我滅的。”

宋子應豁然睜大眼,聽得麵前的人繼續道:“這種被人冤枉的滋味兒如何?”

“你是不是打算等陳天打了勝仗之後奪取他的功勞?如同你曾經對宋顏做過的事一般?”

“竊取別人的功勞,奪取別人的榮耀披身不勞而獲的滋味,是不是很爽?”

“你怎麼……你知道些什麼?”

“你所不願意別人知道的,你所做的,不止是我,”頓了頓他道:“還有……陳天,她知道的比我更詳細。”

“你說,我們會不會將這些事公之於眾?”

“嗬!”

“你以為,你說什麼別人就會信什麼?”

“宋顏是什麼人?女子之身染指神器,玷汙虞國帝位,罵名罪孽累身,萬死不足以贖罪之人,你要為她正名?她配嗎?誰,”他輕蔑道:“又會信呢?”

“會有人信的。”

柳丞意抬眼,“你現在不就被她綁在這裏嗎?這隻是一個開始,定山王世子,你要記得,陳天的事,你若插手,宋顏的事,便兜不住了。”

“你在威脅我?”

“是威脅。”

柳丞意眼一挑,聲音拖長,似森林裏迷惑人的山妖,“你來這裏的時候,就沒想過無法回去嗎?”

“將他的衣裳扒掉。”

“總有一天。”

身後傳來宋子應憤怒的聲音,“你會付出代價。”

“這種話,”他攏袖,望向喊殺聲動天的方向,“最是無用。”

況且,要付出代價,也是你先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