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有子夜河,他們戎狄身處沙漠不會鳧水不會紮筏造舟,你怕什麼?我們有的是時間安排。除非,”她笑笑,飽含深意道:“有人給他們送去了渡河用的船。”
“說來也奇怪,本帥昨日一路進城,這天幕城已經十室九空,這戎狄還沒打進來呢,怎麼百姓就全跑了?還是有比戎狄更可怕的惡人提前搜掠了一番?”
“這……這這這……”
錢梁擦擦額上汗,不知如何回答求救的看向宋子應。
“本副帥覺得,如今大敵當前,主帥應該想的是如何禦敵而不是糾結在膽小怕事的百姓身。”
他將茶杯重重一放,“主帥可別忘了當日在懸心殿裏是如何說的,如果這次戰敗,陳大人可是要用頭顱祭我虞國疆土的。”
“本帥的頭顱還用不著你來覬覦。”宋玉知冷冷道,“副帥既憂心戰事,不如先去親自去探查一番軍情也好顯出副帥憂心戰事之心。”
針鋒相對的日子開始了,宋玉知仿佛回到了當年行軍的時候。在戰況尚好的時候她說什麼帳中的人就反對什麼,等節節敗退和失了先機的時候需要挽救補錯的時候就全都跟學堂裏的乖孩子似的,等著她發號施令。
這樣一來,戰事失利,罪責就有人背了。
宋玉知厭倦了這些陰謀算計,可總能叫她碰上這些。
多年過去,宋子應還真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他用的手段跟當年對待宋顏的手段幾乎一樣,她閉著眼睛都能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毫無新意,毫無驚喜。”
她搖頭,覺得一個人如果一直沒有進步,其實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相比宋子應的多年沒改變,再看看柳丞意,宋玉知覺得他都快成每時每刻都在修煉的妖精了!她才把他看明白點兒吧,現在又看不懂了,她連柳丞意心裏在想什麼都不知道。
她真失敗。
心裏又在慶幸他幸虧不是個姑娘!要不然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追到他。心思太難琢磨了。
心思年琢磨的男人撩開簾子進來,手裏還端著個碗。
藥味兒距宋玉知越來越近,她捏著鼻子問他,“你不是就在我身邊嗎?那還吃什麼藥?”
柳丞意不就是她的十全大補藥嗎?
“天幕城苦寒,這幅身子撐不住。如果你想早點與我鴛鴦化蝶的話,也可以不喝。不過,”他道:“我是不會同意的。”
宋玉知:“……”
那你說這些幹什麼啊喂!
柳丞意每天的樂子大概就是逗她了,每日下來她也有了變化,如同白狼所說,他覺得她好像變得跟個女人似的,沒什麼腦子。
為此已經統領全軍的宋玉知把他派去當了個斥候,對戰的時候才讓他回去當他的千夫長。白狼對此濫用職權的報複行為表示不屑,並且很有骨氣的表示他就算當斥候也是全天下最厲害的斥候。
宋玉知才懶得理他,跟柳丞意每日討論戰事再找機會膈應膈應宋子應,現在宋子應看她的眼神已經變成了毫不掩飾的殺氣,這令宋玉知十分快樂。讓仇人恨你入骨每日見你都恨不得殺你,這是一項本事不說,還能側麵說明你的敵人過得很不好,至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如何殺你並且陷入用何種方式的艱難選擇中。除此之外再偶爾跟戎狄來長小戰日子過得倒也不無聊。
回到戰場她好像回到家一般,身體裏的血液在沸騰,手掌心在發癢,連她的劍都已饑渴難耐,想要再飲敵人血。
她,宋顏,真真正正的活過來了!
一眨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戰事成膠著狀態,兩軍還是隔著子夜河對峙,睿帝也象征性的派人來問了問怎麼還不開打呀,再問一句,是不是糧草不夠啊?
睿帝在擔心,傳信來的人悄悄給宋玉知遞來消息說是定山王妃回了京師,打著擔心兒子的旗號在京師住下了。
定山王妃可不是普通女人,沒有顯赫出身硬是從通房丫頭一路血戰到了王妃之位成為了虞國全國上下的一代宅鬥傳奇,時至如今依然是丫鬟姨娘們膜拜的對象。
睿帝擔心定山王府會有異動,他們都不在京師,就他一人,撐不住京師的棋。
“定山王府當然會有異動。”
柳丞意淡淡道。
“你又知道什麼?”
宋玉知覺得很神奇,柳丞意仿佛就是傳說中那種人在千裏之外細微之事都能曉的神仙。
柳丞意顯然想保持他的神秘感,衝他一笑道:“秘密。”
幼稚!
宋玉知簡直想打他屁股!
“告訴睿帝有事就去找銅伯,或者……”他問她,“你可信任齊晟?”
“為什麼突然提起他?”
他不是很討厭齊晟嗎?
宋玉知思索間柳丞意已經沉吟片刻道:“或者是宋思睿,”頓了頓道:“什麼事都可以告訴宋思睿。”
“等下,”宋玉知揉揉額頭,“為何要把宋思睿扯進來?”
“你要他當一輩子的小孩子?”柳丞意冷哼一聲,“他都多大了?他終究要一人撐起一個王府的,”說著他醋王勁兒上來,陰陽怪氣道:“我八歲就獨撐門戶了!”
宋玉知:“……”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能一樣嗎?柳家是隻剩你一個人了好吧?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上輩子寵宋思睿的事兒在柳丞意哪兒是過不去了。什麼大度君子都是騙人的!
“我寫信給睿帝,就照你說的辦。”
“你不問問我?”柳丞意挑眉。
“你這麼安排自有你的道理,”宋玉知認真分析,“雖然我覺得齊晟不應當用在此處,即便是他喜歡宋顏,但終究他是他國人,我虞國的內政暗鬥,不應被他知道。但,你信他,我便信他。”
柳丞意笑了聲,臉上因方才吃醋的不悅消失宛若月華初照,亮得人心底愉悅。
“你要相信,你值得這世上最珍貴的愛與甘願。”
他如此,齊晟亦如此。
宋玉知給睿帝回了密信,將柳丞意的安排在心裏又過了一遍還是沒能猜出柳丞意的深意,她覺得柳丞意有什麼在瞞著他,不然不會這麼安排京師裏的事。
他瞞了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