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他猛的用力抓住朱雀的手腕，用力之大似溺水之人抓住一塊浮木般，將自己生的希望寄在了朱雀身上。
“他原本，他原本就沒將我當回事。他有十五個兒子，我柳平又算什麼呢？”
“二十來年，他有把我當兒子嗎？不過是一枚有血緣關係的棋子，一枚比較聽話的棋子罷了。”
宋明清哭出聲來，手上力道漸軟直至滑落，他緩緩蹲下，似被拋棄的總角孩童。
“如可以選，我寧願做宋明清。”
“宋明清有愛他的爹娘，有家有國，宋明清可恨想恨之人，可以愛……想愛之人。”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很輕，拂麵情緒如同盛怒的海浪拍打著礁石來得急走得快，宋明清已經平複下來，他抬頭用自己都沒發覺得的依賴的目光望著朱雀道：“我想做宋明清。”
想做，卻做不得。
身上係著親娘的性命，身上烙著明國的印章，心中有不甘，心中有恨。他做不了宋明清，隻能做陰暗潮濕處卑微長大的柳平。
“殿下！”
朱雀跪下哭出聲，聲音哽咽又清朗，“朱雀將命給您，無論今後如何如何，朱雀始終伴殿下左右。隻要殿下需要，朱雀，今世不離殿下半步！”
“朱雀卑微，給不了殿下想要的，幫不了殿下太多，可是朱雀這條命，”她抬頭，模糊淚眼中笑著道，“是殿下的。這是殿下永遠擁有的，誰也奪不走。”
“殿下，”朱雀柔聲道：“您歇歇，朱雀為您守夜。”
將宋明清扶著到床上睡著朱雀欲起身出去，沒想到床上閉眼的宋明清道：“你，離我近點兒。”
朱雀一愣，眼眶再次濕潤不過這次嘴角微微翹起。如果宋明清抬頭將會看到他出了名的冷麵侍女笑了。她原本就生得好模樣，這一笑，恍若春風滿城，人間為這一刻也值了。
朱雀微微點頭，跪在床前，隻不過在她跪下的刹那指尖一顆細小的藥丸彈入香爐之中。
室內一片靜默，隻有兩人微不可聞得呼吸聲。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朱雀起身在床前細細的看了一會兒宋明清而後戀戀不舍的離去，門關上她轉身的刹那，迎麵的是濃稠的夜色，她一腳踏出細弱的雨絲撲在她麵上，竟下了夜雨。
宋玉知是踏著雨回的府，銅伯候在門口，宋玉知在他開口之前搶先問到，“丞意吃了嗎？”
“沒有。”
聲音卻是柳丞意的，嗯，還是從身後傳來的。
宋玉知心尖兒一顫，柳丞意什麼時候出府的！還是他一直跟著她？看著她前前後後幫宋思睿辦事？
她怎麼跟他解釋？這個男人可小氣了！上輩子她對宋思睿的好他可到現在都還在吃醋！宋思睿現在可經不起他的小計謀了。
“下雨了也不知道避一避，都濕了。”
是帕子擦過她濕潤的發，青色的帕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宋玉知心中嘀咕，柳丞意已經收了帕子又道：“換身衣裳再用晚膳。”
“啊？哦……”宋玉知乖巧道，“好。”
抬腳跨過門檻終是沒忍住問到，“你就不問我去哪兒了？不問我為何這麼晚才回來？”
柳丞意站在燭光裏，身後事濃稠的夜，寒雨飛灑在他身後光照之下成了銀線一般，天公造雨隻成了襯他的背景。
“我想見你時，見到了你，我很開心。”
他微笑著，似三月春風一般溫柔，連身後的寒夜也似變得溫暖起來，心上人立於他眸光前，再沒有比此時更和他心意的了，唇不由又啟加了一句，“隻要你回來，我就心滿意足。”
不似前世，無論他回去得早晚宅子裏隻有他一人，他怎麼也見不著相見的人。
冷不防說了這麼溫柔動人的情話，好似湖麵被風不經意見吹起的漣漪。層層散開，卻是嫵媚多情。
老祖宗的心髒快受不了了，誰能經得住柳丞意的情話撩撥？宋玉知想把心刨開，大喊給你給你都給你，別撩了！
“你也太容易滿足了。”
她紅著臉匆匆留下句，“等我用膳。”之後逃得跟隻兔子似的。
“大人這是去廟裏了？”
“嗯。”
柳丞意道：“阿怒大師回來了。”
“嘿，”銅伯忽然調皮道：“幸虧剛才陳大人沒有問大人您去了哪裏，不然您就難了。”
“不可能。”
“嗯？哦，”銅伯回過味兒來道：“是了，怎麼回答還不是您隨口一說的事兒。”
“我是說。”
柳丞意邊走邊道：“她想不起來問我怎麼會在外麵。”
銅伯：“……”
“這……”他吞吞口水道：“依著陳大人的性子，還真是想不起來。”
“不是性子。”
柳丞意笑著糾正，“是腦子。”
他心情愉快的去等宋玉知用晚膳，而還臉紅心跳的宋玉知全然不知道柳丞意同銅伯的對話。
“這樣也挺好，”銅伯若有所思，“大人就足夠聰明了，再娶一個同他一般聰明的隻怕兩人都活得太累了，就這樣挺契合的。”
兩人正用著晚膳齊晟和唐絲絲來串門兒了，兩人是在門口碰上的，現在兩人有點兒相看兩生厭。
事情還得從那晚齊晟把唐絲絲送到宋玉知哪兒過夜說起，唐絲絲雖然心裏默默接受了柳丞意喜歡宋玉知，他們可能會在一起的事實。可她沒想到啊，柳丞意和宋玉知居然要成親了！
這麼一個勁爆的消息將唐絲絲的心都擊碎了，這小姑娘脾氣再好喝醉了酒也有些暴躁，特別是半夜還沒醒酒因口渴起床卻看到了宋玉知之後她就爆發了。衝著那個搶走了她心底喜歡了好多年的人的女子大哭大罵，雖沒罵什麼難聽的，但，終究是小姑娘麵皮薄，酒醒之後就悄悄走了。
她才不能讓宋玉知覺得唐家的姑娘是惦記別人夫君的壞姑娘，雖然她確實割舍不下，可藏在心底宋玉知總不知道吧？
而送她去造就了尷尬局麵的齊晟在第二日跟她碰上了，唐絲絲自然沒個好臉色，齊晟原本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想法打算不跟唐絲絲計較。熟料唐絲絲越說越起勁，從頭到尾的將齊晟埋怨了個遍，齊晟的火爆脾氣點著了跟她一通對罵，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