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在裏麵等候,貴客請進。”
柳丞意道了謝,小和尚聞言忍不住抬頭偷偷看了他一眼,可惜柳丞意已經抬腳進去,他隻看得一個側臉。
小和尚有一瞬間的失神,等柳丞意消失在他視線裏他才醒神忙離去。
“阿怒大師。”
柳丞意方進園子就看得古樹下坐著烹茶的中年和尚,和尚聽柳丞意喚抬頭道:“十年未見,施主風采更甚。”
“大師說的是見麵嗎?”柳丞意坐在他對麵道:“可我與大師三月前才通過書信,不是都說見字如麵嗎?那我們也勉強算是見過了吧。”
“嗬嗬。”和尚將茶往他麵前一推道:“施主的嘴巴還是不饒人。”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疊紙道:“施主讓貧僧查的事已有結果,隻是距施主相查的事恐怕相距甚遠。”
“無妨,辛苦大師了。”
柳丞意接過一疊紙阿怒大師便專心品茶,五六頁紙最後是一張地圖。
“那是嘉陵帝去過的地方,喏。”阿怒道:“他走得甚遠,標注的地方便是她出現的地方。”
“容貧僧多問一句,施主是打算爭奪虞國天下嗎?”
“大師好奇心如此重,就不怕牽連報國寺上下?”
“如貧僧能斷絕六根,就不會應下施主所求,更不會多年遊曆諸國不為講經修行隻為享足口腹之欲,滿好奇之心,尋詭怪之事了。”
柳丞意將東西收入袖中,為阿怒續上一杯茶之後又自顧自的喝茶,卻沒有回答阿怒,阿怒全然不似佛門子弟一般勾唇挑眉道:“容貧僧猜一猜,這世間大多事都逃不過一個情字。難不成是你的心上人想做人上人?你才不顧安危的查這些?”
“阿怒,”柳丞意笑道:“你還是敲木魚的時候比較像一個和尚。”
阿怒哈哈大笑,“佛尚有三千,菩薩尚且聽人間事,貧僧做一個不像和尚又有何不妥?”他哼了哼,“至少戒律我可是守著的。”
他還想從柳丞意的身上挖點兒什麼出來,又開始試探柳丞意,隻可惜若柳丞意的心思是那麼容易試探出來的那他也不是柳丞意了。阿怒一盞茶的工夫過去半點兒無所獲,柳丞意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我先走了。”
“誒誒,”阿怒忙起身欲去拉他的衣袖,“你還沒告訴我呢,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大約是阿怒這般問法讓柳丞意心情不錯,原本要走的他心情不錯轉身道:“有又如何?”
這便是默認了。
阿怒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幾吸之後又歎氣,“那年我們在明月峰上初遇……”
“你說的,”柳丞意道:“我們好似情人一般。”
“你讓我為你批命,”阿怒道:“你可知你的命批是怎樣的?”
“大概是……”柳丞意笑了笑,“無恥妖孽,禍害千年吧?”
他玩笑的語氣令阿怒麵色一沉,“天不予壽,情為催命。”
“柳丞意,你國士無雙,勝過這虞國千千萬萬的男子,卻要跌在這情字上。你若有了喜歡的姑娘,”阿怒道,“為她多顧全顧全自己,別應了我的命批。”
“我到是喜歡是我錯了。”
柳丞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側頭看了一眼阿怒道:“自然是你錯了,我好得很,我喜歡的人也好得很。”他道:“明年七月,來喝我的喜酒。”
頓了頓又到:“你是和尚,喝不得酒,不過賀禮卻不能少。”
阿怒看著柳丞意的身影遠去,手中的念珠停下良久,笑罵了一句,“得瑟!”
柳丞意沿著來時路往回走,正是夜色濃鬱從這高處看下去,京師裏上萬燈火,恍若仙人隨手撒下的琉璃碎。他駐足看了一會兒,山間已冷,寒氣使得他呼出的氣息都變成了白霧。
“貴客可要走了?”
稚嫩的童音從身後傳來,柳丞意“嗯”了一聲,身側多了一盞燈籠,“山間路滑,貴客帶一盞燈吧。”
柳丞意接過燈籠看了一眼小和尚,他難得對旁人露出笑道:“你跟著阿怒,不錯。”
“師傅很好。”
聽到人誇獎他師傅,小和尚抬頭笑得燦爛。
柳丞意又到:“跟著阿怒,看遍人間悲歡離合,仗著出家人的身份,什麼事兒都要去插一腳。”
小和尚聽不明白抓抓頭歪著脖子看他,柳丞意伸出手摸了摸他光滑的腦袋,“回去吧。”
寒夜露沾衣,提燈一人還。
柳丞意想,一個人果然孤單得很,要兩個人在一處才好。
他迫切的想要見到宋玉知,很想很想。如前世每一個思念她的夜晚,他強忍著滿江潮的相思按耐住潛入皇宮的念頭,最後隻敢上琉璃塔遠遠的看一眼帝宮九闕。猜測著她在做什麼,幻想著她批閱奏折,她漫步宮徑的模樣。
相思一開閘便碎人骨。
柳丞意速度加快,燈籠被帶起的風歪了歪,盞內的蠟燭晃晃悠悠的好似少年初識情滋味那顆羞澀又歡喜的心。
同一時刻虞王府內宋明清披著未幹的發獨坐窗前,不一會兒從外麵進來一人,明明生了張明豔動人的臉卻不帶一絲笑意,冷意能逼退人三丈遠。
“王爺,您的發還未幹。”
她將擦發的布往前一奉卻沒等到宋明清接過而是聽他道:“朱雀,你說他還會做些什麼來?他其實是太子的人吧?”
“如果我沒有依著他的心意快速奪位,我的母妃,”他笑了笑,“會死嗎?”
“殿下!”
朱雀驚道,“您會完成,娘娘也不會有事。”
“可他殺了二皇子!”
宋明清陡然暴怒大吼到,“他毀了我的全盤計劃!你可知柳丞意和陳天已經盯上我了?他這時候殺了二皇子就等於替我承認了!他想要我死啊朱雀!就算他是太子的人,可他有皇帝作護身符!我豈敢動他!他就是仗著這點騎在我脖子上!”
“哈哈哈!”
宋明清雙眸發紅,神情癲狂,“想我本為明國皇子!本該尊榮一世,卻因出身低微活得竟連個暗衛也不如!”
“柳平,平……平淡無奇,庸碌無為之輩!隨時……”他聲音哽咽,眼中淚水滾落,“隨時可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