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柳丞意理了理思路道：“京城裏不止他一方勢力，自從虞王府被炸之後宋明清行事小心謹慎很多，平靜了很長一段時間，那件事應該與他無關，他甚是在緊張。”
“宋明清……”
宋玉知喃喃道：“他的目的也是帝位吧，隻是不知道是否與我的死有關……虞王，宋明清，虞王……他的野心早就昭告天下了。”
“你這次離開京師就是為了釣出幕後大魚？”
“不出意外等我們回京的時候形式應當已經明朗了。”柳丞意道：“現在我們隻需要做好手上的事即可，你要讓陳天成為比宋顏更厲害的人，手握重權，萬民景仰，然後，”他微微笑起來，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聲音也溫柔了起來，仿佛三月拂過桃枝的春風，“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怎麼可能呢。”
宋玉知聲音極低，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才最符合她吧？她不想掃柳丞意的興將這話咽了回去。
燭光之下柳丞意的眼角眉梢仿佛都攀著美好的憧憬，黑眸之中倒映著她的影子，宋玉知覺得她配不上柳丞意對她的期待，又覺得，她該努力讓柳丞意看到想看到的陳天或者是……宋顏。
上一世的宋顏其實是他們兩人的遺憾。
“好，”她嘴角綻開一朵笑，“我會做最好的陳天，與柳丞意一起名垂青史，萬古流芳。成為虞國人不忘的英雄。”
而在她的左右，永遠都會有柳丞意的身影和位置。
“絲絲驗過王義的屍身了，”柳丞意道：“是中毒之後被人一刀刺入心髒的。”
“凶手是瘸腿副將？”
“不是他也跟他脫不了幹係，現在最需要注意的是神秘消失的那夥人。”柳丞意思忖道：“隨我去看看王義屍身。”
唐絲絲既已查驗過屍身了為什麼再去看？宋玉知心中疑惑但沒問出口乖巧的跟著柳丞意去走了一遭。
才見過不久的人已經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宋玉知頗有些唏噓。
“你也算是一心為安州百姓才落得如此下場，王將軍你且放心，殺你的人我宋顏必殺之。”
王義有太多機會可以保命離開了，可他沒有。這樣的人宋玉知還是頗欣賞的，至少在她看來，雖然能力不足卻有風骨。
以死捍衛的風骨。
接下來宋玉知和柳丞意一改在城外的懶散，兩人每天腳不沾地的忙著，明明就在一座城內常常連一麵也見不到。不是柳丞意去找宋玉知撲了個空就是宋玉知去找柳丞意半道上又被事絆了腳。
這樣下來某天晚上兩人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碰見的時候彼此都愣了下，隨後又同時笑了起來。
“真有幾秋不見之感，柳大人可好？”
“陳大人可好？”
兩人相攜而歸卻被六成碰見了，他如農夫一般挽著褲腿，腳上褲腿臉上乃至頭發上甚至還沾著泥土，見兩人歸來也不管自己袖子有沒有挽起來，單靠手臂能不能擋住自己的臉就裝模作樣的道：“誒喲誒喲，這可了不得了，兩位大人這是斷上了？若是在邊塞小城可是會被人浸豬籠的！”
宋玉知十分淡定，對於六成的屬性他已經完全摸清了，若是你真不好意思了，他的戲反而會更多。
見宋玉知也不害羞，六成也覺得沒了意思，反正柳丞意是不會臉紅半分的……好生無趣。
他放下裝模作樣的手臂道：“罷了罷了，不同你們頑了，接連累了好些天了，今夜我可要好生休息一下。堤壩的事就勞煩兩位不知疲倦的大人盯著了。”
宋玉知道了一聲慢走好睡，目送六成消失在她們眼前。
“雨已經停了三日了，”宋玉知抬頭看著天空中零散的星子道：“看來要往好方向發展了。”
“嗯，”柳丞意道：“我先送你回去再去絲絲哪兒看一下。”
他們剛入城的時候疫病擴散得嚴重，連他們帶著入城的軍士中體弱的都染上了疫病，一時之間有些人心惶惶，被王義之死激怒的患病百姓甚至故意衝入人群之中妄想傳染健康的人。
城中一時陷入混亂中，最後還是柳丞意下令命人將患病的人隔開，如有頑固反抗者就地斬殺。
人都是惜命的。
當時喬裝入城的唐絲絲已經顯露身份，她治活的小姑娘也好端端的站在她身旁，患病的人看了對生的渴求隻會更強烈。既有神醫在麵前，誰願意做那刀下亡魂。
事端被平息，宋玉知和柳丞意邊開始著手安排患病人的安排，按著患病的程度將人分割開來，再命人吊起藥爐子熬藥，並聽唐絲絲的安排架起大鍋熬藥材分發給健康人預防疫病，又開了方子熬藥汁清洗身體和撒在城中街道上，一時之間安州城被藥味兒彌漫。
在這樣的時候藥味兒更令人心安，一絲一縷的藥味兒裏都藏著生的希望。
“我跟你一起去，絲絲本為自有人卻甘願隨我們到安州辛苦，我身為此次賑災官，怎能不去看她？”
她微微一頓道：“我們給她帶點兒吃的去吧，還有齊晟的。”
前邊兒柳丞意的嘴角還掛著笑，等聽到還有齊晟的他的笑容邊掛不住了，小肚雞腸的男人上身，酸溜溜的道：“對，最好再給他帶一罐雞湯補補身子，最近他忙前忙後的也是辛苦了。齊國的將軍國舅爺，來為我們虞國的子民操勞，是該好生招待。”
說完人袖子一拂抬腳先走了。
原本多好的氣氛啊，變成了碰到柳丞意的禁區沾了一鼻子灰，宋玉知頗懊惱。
齊晟在她眼裏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叫著嚷著喜歡她她也沒當過真，這些天齊晟確實沒有來煩過她，她偶爾去碰見過他幾次都是看到他在熬藥送藥的，覺得他也挺辛苦的。
眼看吃醋的男人越走越遠，宋玉知匆忙叫住一人吩咐道：“找些吃食跟上來。”說完抬腳去追柳丞意。
散亂的幾顆寒星之下，一瘦小的人追著一個麵如寒霜的男人，一會兒扯扯袖子一會兒撩撩他的長發，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又似一個討好大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