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殘忍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懊惱的垂下頭的時候那男人嘴角悄悄翹起,當她抬頭的刹那笑容又消失無蹤。

分明是在逗她罷了。

候她魂歸來,扶她等高處,他何時才能等她回眸一笑,應下婚事呢?

兩人漸漸並肩而走,他時不時的低頭跟她說幾句話,宋玉知見他不生氣了大鬆一口氣許諾道:“我打也把齊晟給打回去!”

“好。”

柳丞意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宋玉知笑著說好,可她怎麼就覺得柳丞意的笑裏有些看笑話的意思呢?

兩人一同出現唐絲絲沒有絲毫意外反而落落大方的同他們說話,說起疫病唐絲絲也頗為頭疼道:“病入膏肓的,無藥可治,可他們現在還沒有斷氣……其實最好的方式,”她蹙眉,兩隻手糾結的緊握在一起,“是將他們與人分開……你們懂我的意思嗎?”

他們活著隻會成為病原體,說不定還會傳染更多的人,如果終結他們的生命早點解決就等於解決了大麻煩。

宋玉知沒說話,柳丞意淡淡道:“我們會考慮的。”

“身為醫者,不該出這個主意……”唐絲絲閉眼苦笑道:“如果是以前我聽人這樣說多半會破口大罵是朝廷走狗,草菅人命。可真落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什麼叫做身不由己。原來有些殘忍的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有些聲名狼藉的人或許也有自己的苦衷。”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宋玉知的身上,有些許探究的意味更多的卻是平靜。

她可以接受宋顏的過去。

話沒說幾句唐絲絲又被人叫走把脈了,宋玉知送來的吃食她半口都沒吃上。正準備走的時候齊晟撩簾而進,看到她一喜道:“你來啦?”

他抬了抬手裏的白色布包,“我烤了紅薯,要不要吃點兒?”

宋玉知想想剛才柳丞意吃醋的事深深覺得如果她吃了齊晟的烤紅薯,今晚上非變成烤紅薯不可,於是她拒絕了齊晟的好意。

齊晟有些失望道:“你不喜歡啊。”

沒有,她沒有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的吃食,行軍打仗的時候樹皮她都啃過,紅薯已經是不錯的食物了。

“那你喜歡什麼,我下次給你做啊!”

“啊?”

“夜深了,大人該休息了。”

板著臉的黑衣隨從提溜著大人快步離開。

出人意料的齊晟沒有跟踩尾巴的貓兒一般跳腳追出來,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柳丞意帶著宋玉知離開。跟他混熟了的守門小兵奇怪問他怎麼了?隻見齊晟緊咬嘴唇麵色發白道:“扶……扶一把爺……”

強壯得跟隻猩猩一般的高大男人一頭差點兒栽在地上!

齊晟又夢見了初見宋顏的時候,他聽說對方來的是個女將軍還是虞國養在深宮的嬌公主,於是夜裏便偷偷的去看那公主長什麼樣,還跟人打賭是不是個毀容的醜女人。

年少的他趴在山坡上往下看隻看得一群軍士圍著一個鐵甲紅袍的人,那人笑了幾聲,女人的聲音柔軟中帶著刻意的威嚴,她說了點什麼之後軍士們離開。她轉過身來,他看得清楚,她的相貌十分出眾,那時候在他的眼裏世上最美的女人是他的阿姊,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比他阿姊更美一些,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美。

他的阿姊是養在錦繡裏的牡丹,宋顏是長在山巔迎風承雨的堅韌之花,似一把出鞘的利刃直直能照到人心裏。

他看得她走到僻靜處獨自喝完了一壺酒,又抽出長劍輕彈了幾下,聲音比不得琴箏但在肅殺的軍營裏別有一番清越味道。

後來到他成年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發現,那天晚上的宋顏就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深處,宋顏喝酒的樣子,彈劍為曲的樣子,她眼底的落寞與迷茫……她孤身獨坐的身影覺得忘了都是一種罪過。

他記著她,如同虔誠的和尚守著他的佛祖一般,小心翼翼的珍視著年少時候開始的美夢。

他低低喚了一聲,蜷縮在小小的一動就吱呀作響的床上,冷汗濡濕了他的衣裳。

用藥的後遺症還真是不大好受,可他扛得過來。

迷迷糊糊之間他感覺有人用帕子給他擦臉,有人給他把脈,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讓他懷疑是不是宋顏來看他了,又覺得是不是回到阿姊的身邊了。

離家時日已經不短了,素日心底埋藏的對家人的思念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如同野草瘋長。他滿是依戀的喚了一聲:“阿姊。”

似有人一頓,而後說了句什麼,他努力睜眼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可惜眼皮太沉重身體太過疲憊最後還是沒能睜眼看。

齊晟醒來的時候是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他看著馬車頂,過了好一會兒才認清現實,他又被宋玉知給扔了。

渾身發軟,內力被鎖,不用說肯定是唐絲絲的手筆。

他氣得牙癢癢!

他千裏迢迢從齊國來虞國容易嗎?從虞國的京師追到安州容易嗎?他堂堂虞國的將軍來給安州百姓煎藥送藥的容易嗎!宋玉知居然說丟下他就丟下他!簡直過分!

他不能就這麼被送回去來!他要回去,要讓宋玉知長長記性,要讓她清楚,他這輩子就是非她不可了!

正在有氣無力的磨牙之際馬車停下,一張生麵孔出現在他眼前,很平凡的相貌,恭敬對他道:“公子醒了,正好我們到了落腳點,小的馬上帶公子下去休息用膳,一個時辰時候我們再上路。”

“你的主子就是這麼著急送我走?”

他磨牙,“還隻能休息一個時辰?”

車夫道:“主人命難違,公子請多擔待。”

齊晟半個身子都掛在車夫的身上,就在下馬車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車夫的武功怕是不弱,他如今連個正常人都算不上,想要從他的手中逃脫,有些困難,最要緊的是解藥,軟綿綿的跟個繡花的姑娘似的,太讓他不適應了。

“你,”他道:“是陳天的手下?”

“回公子,不是。”

車夫的回答讓齊晟絕望,“小的的主子是柳丞意柳大人。”

齊晟:“……”

柳丞意安排的人送他離開,那必定就是萬無一失啊。

可他向來不是會聽安排的主兒,拚死也要讓他萬中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