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意沒說話算是讚同了，宋玉知大感手上的名單是炙熱的烙鐵，忙和柳丞意將名單理了出來，磚塊和木塊都毀屍滅跡丟到花園裏才鬆口氣。
名單謄抄下來宋玉知過一眼心中便有了數，但是很奇怪，上麵的人沒有一個是位高權重的，官位最高的不過一個四品官，就憑他們也能設計殺了她？
雖然她上輩子沒有花多少心思在權謀鬥爭之上可她到底是個女帝，這些人說白了不過是些烏合之眾，想要毒殺女帝，除非神仙相助。
原以為得到名單就能理清楚很多事，甚至能在名單上看到毒殺她的那晚那個人的名字，可這份名單卻像是在她麵前豎起了一道牆，叫她又走到了死胡同裏麵。她都快懷疑是不是那人故意讓她找到這份名單了。
宋玉知抬頭看柳丞意，見他似在思忖什麼便沒出聲在旁邊安靜等他。
他們像是走到了一局謎裏，被毒殺的當晚的那人，在床上碰見的橫笛黑袍人，炸毀虞王府的人是不是同一人？偏偏簪心之毒的線索斷了……是否她應該去一趟明國，或許會發現點兒不一樣的東西？
柳丞意思忖間將名單收了，宋玉知問，“這份名單怎麼辦？”
“先留著，總有用處。”頓了頓他道：“景陽我已經命人送走了，去了滁州。”
滁州山明水秀人傑地靈，最重要的是很富庶，景陽去了必定能富貴安穩的過一生。她想著突然有點兒羨慕起景陽來了，最後這善果是她兩輩子都求而不得的。
心中的豔羨她沒顯露出來，打算沐浴更衣休息明天再查查虞王府的案子，可第二天朝堂上卻被另一件事炸了鍋。
安州發了洪水，如今已經造成不小的傷亡，良田被淹，安州城中都湧入了半人多高的洪水，鄉間的泥坯瓦房更是早已毀在洪水中。
睿帝一接到這封急報就冒汗，三更天他就睡不著了，想命人去宣柳丞意和宋玉知進宮商議此事，還是皇後攔了他說沒一會兒就上朝了，他此時宣兩人進宮早朝的時候難免被人說膽小心虛，等於把窟窿都露給別人瞧了，不如等著上朝再把事情擺在明麵上來說。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夫妻，皇後一語說中要害。
他是在害怕，他繼位原本就跟戲本兒裏發生的事一樣令人生疑和笑話。偏偏繼位之後天下人乃至皇族都不消停，不說景陽逼宮，但說幾位王爺還有虞王府的事情就叫人每日都在議論，如今又有天災，更是老天爺都在送把柄給人罵他。
天子德不配位，所以天災人禍不斷。
胖胖的睿帝在明滅的燭火之間坐在薑黃色的簾帳旁，卻顯得十分的落寞，皇後看得心底一酸過去抱著睿帝的頭將他攬入懷中道：“陛下別怕，無論發生何事，臣妾都會陪著陛下的。”
懷中的睿帝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皇後感覺胸前濕了，單薄的寢衣上浸了睿帝的眼淚。幾十歲的睿帝如同總角孩童一般在她的懷中嗚嗚的哭聲來。
“我不想做皇帝，明慧，”他道：“要是我們還在王府就好了，我當初不繼位就好了。”
就不用這麼日夜提心吊膽，就不用擔心天下人戳著脊梁骨罵他。他本來就是胸無大誌的人，平生所願不過是與妻子白頭偕老，共嚐人間美食。屁股底下的九龍寶座別人搶破了頭，於他卻是燒紅的烙鐵，坐一天，他就痛一天，把他的皮肉都燙壞了。
可現在沒有它，他和妻子，他的孩子都要死。
蒼天何其可笑。
“妾身知道妾身知道，”明慧皇後垂淚，珍珠似的淚落在睿帝漸漸泛白的發間。
“陛下是天底下最仁厚心善的人，一定會有個好解決的。”她如從前一般溫柔的安撫著丈夫，“妾身會永遠陪著陛下，等著陛下帶妾身回王府的那日。”
她笑著捧著睿帝的臉，“咱們王府的百年梨樹開花的時候，極美呢。到時候妾身再陪著您在梨樹下試新菜。”
睿帝眼前一片模糊，一眨眼溫熱的淚水滾落，他胡亂擦了眼淚，站起來將妻子攬入懷中緊緊抱著道：“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明慧，你的丈夫一定會護你周全的。”
明慧皇後緊貼著他的心口，聲音溫柔而寧靜，“妾身總是相信您的。”
她抓緊了睿帝的衣，他們夫婦一定要活著離開這九重闕，哪怕……九死一生。
睿帝第二天上朝的時候眼圈兒還有些紅紅的，底下的人都偷偷的看他，不知道這位軟弱無能的皇帝又在鬧什麼幺蛾子。直到他將安州遭洪水的事說了，睿帝歎息著道：“朕憐安州百姓，夜不能眠。”
宋玉知心底發笑，睿帝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安州既起了水患就得派個人去處理此事，還要從國庫裏撥銀子出來賑濟災民，這又是一大筆開銷。
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大半上午，最後差事被裕王搶到手了。誰都明白，這是一個肥差。去一趟，既能攢了名聲又能在手裏留下雪花銀。
宋玉知看眼觀鼻鼻觀心的柳丞意，他為什麼不出聲，難道他沒想過去？是因為京師的事情抽不開身？可這是個絕好的機會，理應爭取過來給他能幹的門生啊。
柳狐狸在計劃什麼宋玉知尚且跟不上，便沒吱聲，將睿帝快把眼睛拋抽的眼神也忽視了，最後睿帝隻得退朝。
宋玉知和柳丞意並排離開，還沒說上話宋思睿大步流星迎麵而來。
他看起來意氣風發的，像有什麼喜事兒。
“我破案了。”
“什麼？”
宋玉知有點懵，“什麼案？”
“虞王府的案子。”
宋玉知看一眼柳丞意，隻見柳丞意淡定如山，難道他也知道了？那他為什麼沒告訴她？
“是誰？”
“嘿嘿——”
宋思睿嘴角翹起道：“虞王在外遊曆的時候得罪的山匪，為了報複他花了大價錢買了炸藥，想要炸死虞王，幸好虞王命大。”
宋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