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澗把手伸過來,等徐月華把手放到他手心裏來,他輕輕握住,四個人徑直去芳華宮。
“無聊嗎?”他輕聲問。
“我不無聊。隻是沒想到,你的兄弟姐妹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閑!”得蛋疼。
他笑了一下,心說還有晚宴呢,你怎麼挨得過去?
“剛才他們那麼無禮,你為什麼不反駁?這不太像的行事作風。”
這才相處多少天,你就清楚我的行事作風了?
徐月華心裏哼哼,說道:“我今天隻負責配合你。你生氣我可以替你罵人,你高興我就順著劇情多給你捧場。保證不惹事,不鬧事。”
他點點頭,突然不知道再說什麼。事實也的確像她說的那樣,他沒有憤怒,或是太過高興的表現,她就安安靜靜的,對別人的嘲諷當作耳旁風。
“未珣。剛才有幾個皇子話說那麼過分,你為什麼不生氣?”
宋流澗握了握她的手,轉頭看她一眼,“我的麵子就沒白過。所以,我從來不跟烏鴉鬥嘴。”
徐月華被逗笑了,“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母親,才能教出來你這樣孤傲的孩子。”
忽然,他轉過臉。收起了所有的笑容。
徐月華心裏咯噔了一下,另一隻手被春荷扯了扯袖子,明顯給她暗示。可究竟怎麼了她完全不知道。
為什麼提到他的母親,他就像製冷空調似的,釋放的全是冷氣。
大約半個小時,也就是兩刻鍾,徐月華算了一下,心裏對惠貴妃的住處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她也沒有猜錯,芳華宮在後宮北角,牆外是巡邏隊才走的城防道,不足一丈寬,倒是深長得很。城防道的另一邊就是高高的宮牆,所以芳華宮是後宮最偏,也是離皇上寢宮最遠的地方。
長長的宮道沒有一個人,恐怕比此時宋流澗的心還有清冷。雖然提到母親他就變了臉色,但是一路走來他始終握著徐月華的手。
遠遠的,宮道盡頭有個人影一閃而逝。等他們走到個地方,芳華宮的大門已經完全打開。門內,站著一個穿著紅衣,身材高挑的婦人。
徐月華第一眼見她,就看出來了她身上濃濃的異域風情。這雙微藍的目光,深邃的眼,以及充滿風情的長相,讓人深深著迷。
年過四十,還能保持這份勾人心魄的美,可想而知年輕時的她,又曾迷倒過多少青年才俊。
一年多以前,宋流澗因傷回城,受封隨親王。母憑子貴,她也加封為惠貴妃。隻不過卻沒能搬離這清冷的芳華宮。
從剛才第一眼,惠貴妃的眼裏就隻有兒子宋流澗。其實,她隻是一個思念兒子的母親而已。
“距離上次見麵,又過了三個月。澗兒,母妃想你!”
惠貴妃蹲在兒子的腳邊,雙手緊緊握住兒子的手,在她說‘想你’兩個字的時候突然淚如雨下。
額頭抵在宋流澗的手上,她的肩膀隨著哭泣一顫一顫的抖著。徐月華一直看著,目光一轉看向宋流澗,這個平時總是以冷漠示人的男人,此時此刻也終於動了情感。
水光在他的眼中流動,像極了那一顆在天邊閃爍的小星星。但這一刻沒有遙遠的距離,沒有讓人心疼的孤獨,更沒有他習以為常的冷漠。隻有,他作為一個兒子對母親的深深思念。
徐月華自知對宋流澗並不了解,更看不透這個男人的內心。一切都是基於表麵的所見,究竟他是偽裝,還是除了母親,他不再打算讓任何人靠近?
這一刻,她有那麼一點失落。名義上作為他的妻子,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也會是他的局外人。
再回頭去想新婚那日的約定,當時並不覺得如何,可這會兒心裏忽然就不太好受了。作為她的妻子,本應該是最貼近他的那個人。
不是嗎?
惠貴妃哭得肝腸寸斷,聽得人內心也跟著崩潰。她不清楚他們母子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但可以想象,一定是常人不能承受之痛。
“母妃,快別哭了!孩兒好不容易和您見一麵,還想和您好好說會兒話。”
宋流澗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像在哄孩子一樣,嘴角始終帶著喜悅。
徐月華也蹲下去,扶住了惠貴妃的肩膀。碰觸到她消瘦的身子時,也忍不住掉眼淚。
“母妃,外麵天氣太熱,咱們先進屋吧。”
是配合著演一場夫妻同心的戲,也是她發自內心的真感情。
惠貴妃像是才注意到,抬起頭透過淚水看到徐月華的臉,仍沒能從悲傷中抽出身來。
徐月華從懷裏取出一塊手帕,給惠貴妃擦眼淚。她微微笑著,希望這份喜悅能讓惠貴妃暫時把悲傷忘記。
“兒媳第一次見娘親,娘親可不能太失禮!”
她不想用冷硬的母妃這個稱呼。一家人在一起,那些無情的禮節沒有存在的必要。
惠貴妃好生地看徐月華,已經被這一聲娘親溫暖心窩子。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徐家的大小姐長得什麼樣,性子怎麼樣,喜好又如何等等。但就憑這一眼,她認準了這個兒媳婦。
隻有宋流澗,或許是關心則亂,竟有些不知所措。
簡樸的小廳裏,那一桌子豐盛的小食和點心最引人注目。徐月華看了一眼宋流澗,也是替他高興。雖然不能常見麵,但他的母親用心在疼愛他這個孩子。
惠貴妃親自將兒子推到桌邊坐下,已經收了眼淚的她展露喜悅,熱情的招呼。她譴退了屋子裏所有的宮女,靳豹和春荷也到外麵侯著去了。
“我不能給你準備午膳,但禦膳房給我留了個羊腿。知道你最愛吃烤羊腿,這是我親自烤的,都切好了,你多吃點。”
一大盤切成小塊的烤羊腿肉被惠貴妃端到兒子麵前,母親看兒子,眼裏總是充滿慈愛,仿佛孩子仍然是那個沒有長大,需要娘親親親抱抱舉高高的小家夥。
宋流澗拿起筷子,挾了一塊放到嘴裏,那一臉喜滋滋的笑意就是對母親最好的回報。
“母妃,你也吃。”宋流澗給惠貴妃挾了一塊肉。又轉過頭看徐月華,不偏心不藏私,把一塊烤肉放到徐月華的碗裏。
“我自己來就可以。”徐月華客氣的回道。
他笑著接過話,“我就知道母妃會喜歡你。正如我喜歡你一樣。”
徐月華:“……”
大豬蹄子,你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