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徐月華最最意外的是,她人剛進清芳小殿,皇後就派了身邊的高嬤嬤過來,全程陪著她。
給太子遞茶時,她看到太子眼中對她的嘲笑之意,而且太子連看都沒看宋流澗一眼。除了傲慢,更是不把宋流澗放在眼裏。
太子妃倒是做戲不錯,假裝熱情。實則別過頭就是收笑臉秒冷。
和二皇子遞茶時,她感覺到二皇子笑容裏多了些真誠,還對他們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並囑呼她以後好好照顧宋流澗。
對兄長敬茶,對弟弟妹妹則是贈香袋。香袋裏的香是昂貴的龍涎香。取自貴之意,祝福弟弟妹妹們將來仍是大福大貴。
宋流澗有十五個兄弟姐妹,最小的是個公主,才三歲。還得乳娘抱在懷裏。贈香的時候,小公主眨著大眼睛,怕生的盡往乳娘懷裏鑽。
完成之後,和宋流澗說的時間剛剛好,正好到用午膳的時間。就在清芳小殿裏,擺上兩桌,男女分開而座,各種美味佳肴擺滿大桌,還冒著熱氣,十分誘人。
唯一不足的是,正午最熱,衣服又穿得多,徐月華的背後已經汗濕了一片。
徐月這一桌屬太子妃最大,她也看出來,這些個妹妹們都怕她。似乎她也不想待在這裏,吃飯的時候也不理會其他人。小公主哭的時候她還喝斥了幾句,把乳娘嚇得說話時嘴唇都在抖。
小公主哭得滿頭大汗,乳母怎麼也哄不好,太子妃拉下臉色,放下筷子。
“乳娘是死的嗎?不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不成?縱容小公主哭鬧不止,何妃究竟有沒有把三弟放在眼裏?”
太子妃一聲怒吼,可把在座的姑娘們嚇得不敢再動筷子。不過大多悄悄翻白眼,表示不服。不難看出來,平日裏太子妃就不是個受歡迎的人。
徐月華不想撞槍口,更不想給大多數人做榜樣。她隻是看到小公主不懂事的份上,悄悄從靴子裏取出了小風扇遞給春荷。
怎麼說今日她是主,太子妃就算心裏會有些不痛快,也不敢當麵說什麼。
春荷把精巧的木製風扇拿過來,一下一下不停的按住手柄側邊的開關。小小的琴弦做成的線軸便拉動薄片扇葉,立刻呼呼呼的吹出涼風。
小公主張著嘴,終於沒有再放出哭聲。抽泣著眨了一下眼睛,便伸手上前來抓。
六月的雨,娃娃的臉,當真是說變就變。
聽著小公主笑出來稚嫩的嗬嗬聲,眾人的眼睛也眼得老大,盯著徐月華。
太子妃也很是吃驚,瞧了一眼小公主手上的東西,沒明白那是什麼新奇玩意兒。心裏的確覺得被徐月華這一招打了自己的臉,可又不好說什麼。
乳母向徐月華投來感激的眼神,說道:“謝謝王妃,奴婢一定如實回話給娘娘。”
“乳娘不必客氣。這風扇不僅可以把玩,也可以給小公主扇扇風去去燥熱。隻是得小心些,別傷著孩子的手。”
“是是是,奴婢一定謹記。”
坐在小公主一旁的幾位公主也不管太子妃難看的臉色,對這位三皇嫂口中的風扇表現出濃厚的興趣。離小公主近的就伸手摸摸,離得遠的隻能眼巴巴地看看,然後向三皇嫂打聽這物件在哪裏可以弄到。
徐月華因此放下筷子,臉上保持溫婉的笑容,輕言細語的說道:“各位公主妹妹們,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這物件目前是買不到的。”
“怎麼會買不到?”六公主急著問。
徐月華儀態大方,依舊是軟言細語,“是這樣的,我前幾日養著病,閑來無事嘛,在未珣書房看到了一本書,書上有說明製作風扇的細節,我就試著做了一個。”
“你自己做的?”姑娘們集體震驚!
這一喊話,把屏風隔開的那一桌皇家兄弟都驚動了。一桌子男人最後把目光都放到了宋流澗身上。
太子笑了一聲,讓一個小太監去看看怎麼回事。那太監瞧了一眼巴掌大的風扇,做工精細,可是新奇的很。可是回了話以後,皇家的幾位兄弟臉色可是大不相同。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別人家的姑娘啊娘子啊,比的都是針線、繡活。可咱們的三皇嫂那真是不一般呐,才智都用到木頭身上去了。”
隨著七皇子哈哈的大笑聲,惹來了所有人的哄笑。宮女太監們憋也憋不住,又不敢笑得太放肆,隻得把頭深深低下去。
太子妃用手帕遮了遮嘴,大聲說道:“老七,你要是喜歡,可以跟你三皇嫂訂一個。你三皇嫂肯定會給你這個麵子的。”
“我也要一個。”那邊四皇子喊了一聲。“不不不,我要三個。三個才好玩兒。不知三皇嫂答不答應?”
兩桌人又是一陣長久的哄笑。連太子和太子妃都合不上嘴了。
徐月華和宋流澗是玩智商的高手,心裏清楚這些個兄弟姐妹拿他倆打趣。說白了就是瞧不上徐月華,也瞧不上這個在塞外長大,沒有感情的兄弟。
但他們又有相同之處,出身都非常好。不好的是成長環境。
徐月華根本不在乎這些人說的笑話,反而把精力都放在吃食上。宮裏的菜肴是全天下最好的廚子做的,味道別提有多好。她正好可以多吃一點,不留遺憾。
巧了,宋流澗跟她一樣,早上餓著肚子進宮,這會兒終於吃上了,沒理由放著好吃的不動,跟這些人爭論不休。
“三弟,弟妹肯不肯給老四和老七做那木頭風扇,你倒是給兄弟們一個話呀?”太子繼續起哄。
宋流澗已經吃得七分飽,就放慢了速度,看了一眼對麵的四皇子,又瞥了一眼右邊的七皇子,神情一慣淡漠。
“俗話說得好,物以稀為貴。那小玩意兒做得多了就不好玩了。”
“別呀三哥,你跟三皇嫂好好說說,大不了我們自己出錢。”說話的是最小的十一皇子。隻有七歲。
“出多少?”宋流澗抿了一口酒,拿起筷子又挾了一片魚肉。
眾兄弟都愣了一下。
話被趕著上了坡,十一皇子臉色瞬間變冷,可又不服氣,就給四皇子倒酒,“瞧三哥說的,誰還沒那幾個錢了不是?四哥,七哥,你們說是不是?”
這些個皇子,最不缺的就是錢。
可說到錢,大家就又開始攻擊隨王府。說什麼兵馬大元帥不缺那幾個錢,又說隨王府是父皇的心頭肉,連太子府都比不上,還說,將來連太子都要仰仗三哥哥。
太子妃這一桌的公主們從來不敢談論政事,所以皇子們那一桌的話頭就不敢再接。一個個也不敢看氣得臉都綠了的太子妃,悶頭吃飯。
一頓飯還沒有結束,就開始有皇子公主離席。最先走的當然是太子妃,今日沒能降住新王妃,別提有多氣惱。
徐月華也收到了小太監的傳話,就起身帶著春荷走了,宋流澗已經在門口等著。兩人相視不語,片刻之後隻是各自好笑。
笑剛剛過去的那一出出荒唐又無聊至極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