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宋流澗細看身邊人確實已經麵紅耳赤,一點兒也不像跟他開玩笑。他又側目看天,熱辣的陽光還真是一點兒麵子也不給他們這對新婚小夫妻。
“哎唷,我頭昏。”徐月華扶額垂下腦袋,晃著身子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來。
這真不是裝的?
宋流澗心下拿不定,抻手先將她身子穩住,畢竟一路上那麼多圍觀的城民,真要暈倒了丟的也是他宋流澗的臉。
“先把鞋脫掉。到了宮裏能歇一會兒,我再給你想辦法!”
脫鞋?
徐月華不確定,“你認真的?”
“先散散熱吧!”宋流澗收回手,忽然覺得周圍不太對勁。
左右腳相互幫助,徐月華噔掉腳上的鞋,悶熱的腳終於得到釋放,腳底下像長了風似的別提有多涼快。她正要把蓋在腿上的衣服也拉高透氣,手突然被宋流澗按住。
在她偏頭看向他那一瞬間,突然看到正前方飛過來兩支箭。
利箭瞬間就到了眼前,她反應過來後立刻要推開宋流澗。但宋流澗的速度比她還快,攬過她肩膀將她拉到自己懷裏。
她撲倒下去之際,聽到尖銳的鏘聲,最後那點視線裏有一把亮晃晃的劍,是宋流澗從他的輪椅側邊抽出來。
她被徹底按到懷裏,視線縮小到隻有他胸襟的範圍。她動彈不得,隻能靠聽力,聽到哢嚓一聲後,周圍的尖叫聲慘叫聲如同驚濤駭浪一樣迅猛的撲過來。
密閉的空間讓她有種被禁錮的感覺,周圍兵器碰撞的聲音,混合著不斷傳出來的叫聲,一切都是亂轟轟的。
她想抬頭,想要逃離這莫名的窒息,可是不知怎麼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個月前飛機失事的畫麵。
當飛機飛到不知明的上空、當機身突然著火、當整個飛行係統失去控製而無法聯係地麵主控製室,一切都晚了。
“小徐,跳機。快!”
“不。葉隊,你先跳!”
“沒時間逞英雄了。聽話,跳!”
“葉隊……”
短短的十多秒時間後,葉隊強行打開機艙門,將她踹出直升機。
她在往下掉的時候,才看到整個機身已經被大火覆蓋。在她掉進地麵的湖中最後的視線,正是天際炸開的一朵帶著黑色濃煙和火光的黑雲。
後來,她成了英國府的嫡長孫小姐,一直重傷養病。可是葉隊卻生死不知,音訊全無。
要命的窒息,剜心的痛!
和現在一樣。
又在這時,她感覺自己整個人突然騰空,卡在喉嚨裏的那口氣才終於吐出來。她回過神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緊緊抱住宋流澗的腰,自己是隨著他飛起來的。
她看不到周圍,也看不到他。她的後腦始終被他的手扣著,令她無法抬頭。
但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還聽到靳豹的聲音:“王爺,快走!”
以及越來越嚴峻的騷亂聲,靳豹又喊話手下的人,立刻護送主子們離開。
落地的震動有點大,她靠在他腿上的胸口被震得心髒猛烈收縮,一口氣頂在喉尖上出不來。直到她被提起來,視線中才出現他皺眉頭的臉,以及落在他臉上的血滴。
“你先走!”他朝她喊話。
她還沒做出反應,雙肩就被人拖拽著離開。視線中,宋流澗坐在輪椅上右手揮舞長劍,砍斷暗中飛來的冷箭、劃開衝進來的蒙麵黑衣人的胸膛、刺穿刺客的腹部。
他毫不留情,招招致命。不過片刻他的周圍已經躺著十來個慘死的刺客。
即使他不能站起來,也依然極具戰鬥力。用狠戾的手斷,鋒利的劍,處決敵人。
她忽然想起沫沫口述的傳言,他戍邊十餘年,大小戰爭經曆了千萬次,斬殺了數不盡的敵軍,最後人送外號奪命修羅。
他和他的軍隊,用命,用熱血換來了這樣一個黑化身份的外號。
她的心忽然揪了一下,疼了。
這個時候她不想逃避,更不想躲在他殘缺的身體背後保自己的命。
她用力掙脫侍衛的手,撿起地上掉落的那把帶血的刀,握著刀柄,朝揚刀砍向靳豹的黑衣人砍了下去。
正麵迎敵,命懸一線的這一刻,她不再偽裝。
靳豹呆了一下,整個視線中隻有一身白衣,揚刀禦敵,不懼不逃的王妃。明明那麼嬌小的個子,卻在這一刻,在靳豹的心上變得直衝雲宵那般高大。
徐月華很快殺到宋流澗身邊,靳豹和兩個侍衛也圍到他身邊來。她扔掉刀去推輪椅,朝靳豹喊話前頭開路。
可那些黑衣人像是殺不完一樣,死了一個,又衝出來兩個。殺了十個,又多出來了二十個。
靳豹帶著手下艱難開路,每一寸都要踩著黑衣人的屍體。
時間拖得越久,徐月華就越著急。正無奈之際,她的手腕被宋流澗握住。
他說:“從左邊走。你就待在我身後。”
徐月華立刻往左邊看去,那是一條已經跑得沒一個人影的空蕩蕩的巷子。巷子很長,也不知道會通往哪裏。
可那巷子若是死路,他們進去了豈不是白白送死?
在宋流澗的催促下,她不再猶豫,推著他就往左邊去。
他在前麵開路,一劍一命。血濺得到處都是,他們的衣服上、臉上,連頭上都越來越濕,越來越腥。
他們進入巷子,果然馬上就被黑衣人從身後圍攻上來。他們緊追不舍,步步緊逼。她推著輪椅跑得飛快,爭分奪秒逃命去。
可跑著跑著,就聽不到身後的追趕,她好奇的回頭看去,隻見有兩位黑衣人攔截了刺客。那兩人刀起人頭落,那股狠勁兒一點兒也不輸於宋流澗。
“別看了,我們先走!”宋流澗也回頭看了一眼徐月華。
“啊?”徐月華愣了一下,不相信他是個拋棄手下自己先溜的主子。怎麼看也太不符合古裝劇裏有情有義的男主角人設。
“我不讓他們死,他們當然得活著。”
聽了這句話,徐月華才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光想想靳豹的戰鬥力,若他那樣的高手還能死,那隻能是被黃世仁投錯了胎身。
巷子與她想的不一樣,能一直往前沿伸,隻是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她按宋流澗的指示一直往前走,太陽直射下,她前胸後輩都被汗水糊住了。
“不行了,我快被烤熟了!”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安全了。”
她不太理解他的話,直到前麵出現一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