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造時勢

董池魚整個人都精神振奮了,她想了很多應對之策,比如拿錢不辦事兒,翻臉不認人;再比如哭訴我們兩個是真愛,得加錢;再比如像影視劇中的小白花一樣,滿臉倔強地說:“不要用錢來侮辱我們之間的感情。”

她覺得選擇太多了,反而猶豫了。

這讓司馬柔認為她心動,於是再接再厲:“無論是在北國占據一席之地,還是去往南方嫁給氏族,我都能幫你安排。”

董池魚聞言回過神來,笑了笑,扔出一個問題:“公主殿下,你到底想要什麼?”

公主回答的很果斷:“王溧,我要王溧。你把我想要的給我,我就幫你。他是一個雄鷹,你不給他展翅高飛的機會,叫他困在這北寒之地,你什麼都得不到。”

董池魚覺得她的話挺有意思的,哼笑了一聲:“這是你用腦子給的回答,如果凡事隻用腦袋回答,不問問心,你的腦子會很累,你的心不會滿足。”

司馬柔:“你什麼意思?”

董池魚反客為主:“南邊皇室什麼處境,故淵給我講過的。公主這麼吃力的想把故淵拽回去,不就是需要他的力量嗎?以至於你穿過亂世來找他,孤注一擲的抓緊他,故淵是你最有利的選擇。我看見你在不停的算計,卻不管你心裏的哀嚎。這就造成了你不快樂,公主殿下,我好像聽見你在哭,所以不是你幫我,是我想幫一幫公主。”

內侍色厲內荏地嗬斥:“你放肆!怎麼對公主說話呢?”

董池魚困惑地看著他:“這世上都沒人說實話了嗎?不好意思,在北國我就這麼說話,也沒人管得了我怎麼說話。”

司馬柔:“我知道你,董池魚,醫術了得,在商觀致麵前很有顏麵。你可能是覺得跟著商觀致就能賭一把,但很可惜,這個世界有權叫大牌的沒幾個,你賭不起,下注可能丟的是命。”

董池魚歎息:“我的公主殿下,你跟誰打聽的我?是跟新城裏的世家嗎?那你問錯人了,我將他們殺了一批又一批,流放一批又一批,在他們嘴裏,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公主殿下若是跟別人打聽打聽,說不定能知道真正的我,一個良善之輩。”

司馬柔覺得自己的確草率了,本以為這是個耍心機玩手段抓住鳳凰的女人,但聽她的言談好像不止如此。公主說:“那我真的很想了解一下董大夫。”

董池魚笑得燦爛。

公主走後,她回藥屋,故淵把手放在腰帶上,隨時準備寬衣解帶。

“停停停,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那種人嗎?”

董池魚立刻叫停。

故淵試探性的解了下腰帶,董池魚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十分確信地說:“你就是這種人。”

董池魚摸了摸鼻尖,“好吧,我就是這種人。”

故淵有些糾結:“我們以後都要這麼解決問題嗎?”

董池魚搖頭:“不太好,你先穿上,鯉魚、青魚爬門外看呢。”

門外的鯉魚、青魚瞬間被抓包,他們依稀看見董池魚回望,她有著漆黑的麵容,冰冷的眼睛,還有陰險的笑容。二人立馬手牽著手,撒腿就跑。

故淵說:“如果你讓我見司馬柔,她的事情,我可以處理。”

董池魚:“你不難受嗎?我聽她說,你聰明伶俐,善解人意,清廉通達,簡約扼要。”

故淵誠實的回答:“難受,看見和南邊有關的就難受,那種密不透風的壓抑感又回來了。”

司馬柔說,過去的故淵芝蘭玉樹般挺拔高大,那才是好的。

在他們期待的眼神裏,故淵是完美的。可人哪有完美的,越是完美越是痛苦。一棵樹長得整齊端正,是要用剪刀不斷的去修,一刀一刀下去,樹端正了,人血肉模糊了。

故淵麵容越來越模糊,但所有人都不認為故淵生病了,他看上去明明那麼健康,麵麵俱到,滴水不漏。

董池魚走到他麵前,雙手捧著他的臉,“我說過,你可以永遠躲在我身後。你想麵對就麵對,想逃避就逃避,故淵,這是我給你的愛,你可以放心用。”

故淵彎腰親了親她,“謝謝你保護我。”

董池魚因為這句話,認為自己能跟那個公主大戰三百回合也不嫌累。

她此後沒再給司馬柔接近故淵的機會,司馬柔也沒在貿然提出要見故淵。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打著交道。

司馬柔留她喝酒,蘭陵美酒甘醇醉人散發著鬱金的香氣,盛滿玉碗色澤如琥珀般清瑩秀徹。

董池魚捏著酒碗,“你會不會把我灌醉了,然後把我往床上一扔,再找個男人來壞我名節?”

司馬柔端莊地笑著:“聽說董大夫作風頗為豪放,不拘小節。”

董池魚是新婚夜出來喝酒,常去軍營的人,她哪還哪還有什麼名節?

尋常女子被毀了名節上吊自殺,董池魚被毀了名節,大概率是更加放縱自我。

“哎呀,公主是真的打聽道我了,你跟誰打聽的?”董池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司馬柔說:“曹參軍。”

董池魚捏著酒碗,翻了個白眼:“他肯定沒說我好話。”

司馬柔搖頭:“曹參軍說,董大夫有豪情萬丈。”

董池魚一愣:“他居然會說人話。”

司馬柔笑而不語。

內侍宮女退下,二人對飲,傍晚時外麵下起了雨,董池魚便留宿,司馬柔邀請她同塌而眠。

二人倚枕輾轉難眠,董池魚借著殿內的燭光,看見司馬柔鬢如霜,白日裏被黑發遮蓋不顯眼,如今躺下發髻一亂,這位公主的愁的都寫在發上。

後半夜的時候,董池魚睡得迷迷糊糊,感覺身邊一空,她伸手一看不見公主身影,於是爬著坐起,赤足踩在地上,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就見司馬柔站在廊下,聽屋簷水瀉,似斷續喧嘩的江水流淌。

“公主怎麼不睡?”

“我睡不著,總想著曹參軍說的話,董大夫真是令人驚歎,原來你才是這新城的主心骨,是你一手締造頑固的堡壘。所以我在想一個問題,可以詢問董大夫嗎?”

董池魚點頭:“問吧。”

司馬柔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問的太宏觀太巨大,涉及到無數的人和事。

但董池魚還是敏銳的抓住了一條線,“我想造時勢。”

司馬柔困惑:“從來都是時勢造就英雄,從未聽說英雄創造時勢。”

董池魚笑道:“今天你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