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池魚的目的一開始就是高家。
高家在新城也是叫得出姓名的,上流世家為保證家族穩定相互通婚,整個上流社會都有姻親關係,相互提攜,相互保護,形成了無形的牆。
商觀致出手,動的不僅僅是一個高家,他的拳頭是砸在一個牆麵上。
倘若董池魚直接提,商觀致大概率和曹君觀念大差不差,不會為花穗出頭。
這個國家的法律如此,高家並沒有觸犯法律,花穗本身沒有公道可言,隻是董池魚覺得,人不能白死。
所以,她得想辦法去殺人,自怨自艾是沒用的,要順應這個時代,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曹君臉緊繃繃著:“你算計我。”
董池魚莫名其妙:“沒有啊,算計你有什麼用,我是在賭商觀致要用我,就得平複我心中怨念。”
曹君並沒有被安慰到,相反更加生氣了:“所以我還不值得你算計,隻是順帶被你騙到的人。”
董池魚思考一下,“這麼說好像也沒問題,畢竟你沒什麼用。”
曹君覺得太荒唐了,他笑了兩下,笑容不太和善,眼神冷冷的,“蠢貨,商觀致不過是個外人,隻不過因軍權被派到這,和整個新城都不是一個派係,叫人提著防著,想把手伸進去拿人,難如登天,他懂其中的關竅嗎?”
董池魚問:“他不懂,難道你懂嗎?我總是看你吟詩作畫,秦樓楚館那地方你一家之言,新城四四方方的天可大多了,我求你有用嗎?”
曹君見她如此輕視自己,氣性一直也上來了,一字一句地問:“我要是比商觀致先把這事辦成了呢。”
董池魚屈膝行禮:“我給你當牛做馬。”
“我等你當畜生的那一日。”曹君甩袖揚長而去。
董池魚慢條斯理地回了藥店。
魏荷葉正在給病人拿藥,感冒發燒流鼻涕咳的痰是青是黃,粗略的小病她都能判斷,也知曉要賣幾粒藥,把複雜的藥方背下來,成長速度非常快,董池魚對她也很放心,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剛一坐下,青魚從外邊跑了進來。
董池魚招手:“青魚,你怎麼來的?誰生病了?”
“姐姐。”青魚左右張望,“我是來找先生的。”
董池魚一聽,問:“誰讓的?”
青魚說:“娘讓的。”
羅氏繃不住了,房裏空蕩著,找了兩張嘴吃飯,鯉魚、草魚、青魚都嚷嚷著想姐姐。她自個有些想了,又拉不下臉,隻好叫青魚跑一趟,來董池魚這找先生回家,隱晦的告知:娘不生氣了。
董池魚瞬間一笑:“我會回家的。”
青魚:“那先生呢?”
“小沒良心的,就想你先生。”董池魚頓了頓,笑著說:“姐姐今天給你上一課,攀比心理和求得別人的認同這種情緒要不得。”
青魚小臉茫然:“為什麼?”
董池魚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著:“因為會中激將法。”
青魚好奇:“什麼是激將法?”
董池魚道:“就是否定別人的價值,有一種人最害怕的就是自身價值的否定,一旦被否定了,他就想極力努力的去證明。”
激將法觸動人的最根本需求——存在價值的認同。
當董池魚說出那番話時,潛台詞是:你沒有存在價值,可有可無。
曹君驕傲自負,內心有脆弱點,恨不得掙脫天地來證明自己是對的,自然會極力反抗去證明他是有價值的。
青魚若有所思:“姐姐?”
“嗯?”
“你就是個窮鬼,沒有錢給我買飴糖。”
董池魚啞然失笑:“你學的還挺快。”
青魚一抱肩膀,吭嘰道:“我怎麼會有這麼窮的姐姐?連一塊糖都買不起。”
董池魚:“對我使激將法沒用,誰叫我自尊心不強呢,窮這種話已經刺激不起我的自尊心了。”
青魚可憐巴巴地“哦”了一聲。
董池魚在他小臉上胡亂摸索了兩把,牽起他的手,“回家拎點好吃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娘對我會更好的,順手再給你買兩塊糖。”
青魚歡呼雀躍。
魏荷葉也在歡呼雀躍:“終於走了!”
董池魚刷地一回頭,眯著眼睛:“你嫌棄我?”
魏荷葉瞬間一慫,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嘀咕著:“睡覺太不老實了,那麼窄個窗,你要占一大半地方,還會踢人磨牙。”
董池魚手一揮:“一派胡言,故淵從來沒說過我睡姿不好。”
魏荷葉神色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董池魚透過她微紅的臉頰,猜到了什麼:“跟你想的不一樣。”
魏荷葉狡辯:“我可什麼都沒想。”
眼下還有一個懵懂無知的青魚,董池魚也不好多解釋,把孩子抱起來,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買了好多東西拎回家。
羅氏嘴上說著,買這些東西幹什麼,但拎著厚實的東西進廚房還是很開心。
鯉魚一把抱住姐姐不撒手,熱淚盈眶:“姐。”
董池魚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慈祥地說:“這麼想姐姐嗎?”
鯉魚哽咽:“姐,我想請隔壁小姑娘上街頭吃餛飩,草魚不幫我約她,你能不能幫我?”
“那小姑娘多大?”
“十四。”
董池魚一把將鯉魚推開,冷著一張臉:“休想。”
鯉魚震驚:“姐,你怎麼忍心拒絕我,娘都快打死我了,我這也算替你背黑鍋,就沒有補償?”
董池魚冷酷無情:“跟我有什麼關係,是你自己經不起美食的誘惑,男人自製力低就是這個下場,少去找人家小姑娘,小心我揍你。”
鯉魚悲憤:“姐,你預備孤獨終老,也不能讓我孤獨終老呀!”
他說話聲大了點,驚動了屋裏的羅氏,羅氏拎著大勺出來,十分具有威懾力。
羅氏凶巴巴道:“你咒誰孤獨終老呢?”
鯉魚老老實實:“咒我自己。”
董池魚幸災樂禍,“老天有眼,說不定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孤獨終老。”
鯉魚慘叫:“我不要——”
羅氏敲了她一下,“說什麼呢,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阿彌陀佛保佑,童言無忌。”
董池魚也老實了。
草魚趕緊把羅氏叫進廚房:“娘,火燒起來了,鍋裏該下菜了。”
羅氏回屋,姐弟倆冤種似的對視。董池魚搖頭晃腦,腳步輕快進藥屋,屋裏頭幹幹淨淨,顯然是每天有人打掃,她往床上一躺,舒舒服服的眯一會,醒了就去吃飯。
她朦朦朧朧睡了一會,風把窗戶吹開了,風吹的人有些冷,她翻了個身,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一個影子,脫口而出:“故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