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來到小河邊，故淵蹲下洗衣服，沒有皂角，隻是用棒子用力的捶打，或者用手搓。
他稍微一用力就撕開了。
董池魚幽幽地說：“你會賠我錢的對嗎？”
故淵默默地從懷裏掏出一錠銀，足足十兩。
她覺得要賺。
故淵：“這種穿過的粗布衣裳不值錢，你會找我錢的對嗎？”
董池魚身無一文錢，找不開，訕訕地說：“還以為像你這種落難的闊綽公子哥，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呢。”
故淵瞅了瞅她：“我隻是不想活了，又不是傻。”
董池魚癟了癟嘴，“我就遇不上那種人傻錢多的。”
“砰。”
一個小石子砸在董池魚身上，砸的還挺疼。
董池魚側頭看過去，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臉曬得黝黑，流著鼻涕，隱約記得這個孩子叫做阿木。
這個季節一些樹也會結些果子，因此小孩子們會在山腳下來會穿梭，他們就像是野猴子一樣。
董池魚問：“你為什麼要砸我？”
阿木捏著鼻子說：“我娘說，你是臭的，你身邊人都很臭。”
“你不要臉，跟男人偷偷幽會。”
小孩子們嘻嘻哈哈，用他們天真無知的語言冒犯著人，拿著小石子劈裏啪啦的扔他們。
故淵靜靜看著，嗓音清透，說：“人生來的本性是惡，人的本性都是好利求欲的，人人都是‘饑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由於人人都有物質欲望追求，是性中自有，不待學而自然的，正是這種物質欲望的追求，決定了人性的惡。”
董池魚：“有沒有別的說法？”
故淵道：“有，孔子認為：‘性相近也，習相遠也。’告子認為：‘生之謂性。’莊子認為：‘性者，生之質也。’荀子認為：‘生之所以然者謂之性…不事而自然謂之性。’韓非子認為：‘夫智，性也；壽，命也，性命者，非能以學於人也。’孟子認為：‘人之異於禽獸者。’先秦諸子所講的……”
董池魚腦袋疼：“停，我聽不懂。我就知道，如果人性本惡的話，你現在就不會痛苦了。人世間大部分的痛苦，都來自於良心受折磨。”
故淵問：“難道你認為人性是善的？”
董池魚到目前為止，感受的還是惡意居多。
“管他是善是惡，我是一麵鏡子，別人怎麼對我，我就怎麼投射回去。”董池魚撿起石子照著孩子的腦袋就扔了過去，啪的一聲響，小孩子額頭一紅，哭哭啼啼地跑了。
故淵微笑道：“是鏡子也不賴。”
董池魚衝他擠了下眼睛，普信女自信滿滿：“我當然很不賴了，所以你晚上來我家提親吧。”
故淵道：“說不定，我活不到晚上。”
董池魚：“為了我堅持一下。”
故淵慢吞吞道：“想死的心更加濃烈了。”
董池魚一拍他肩膀，兄弟似的摟著他，分析道：“我現在就是個殘次品，羅氏急於將我發賣，你趕在魏東之前把我買下來，我才能方便給你提供藥。我也不是要真的和你成親，你就說你家有長輩去世要守孝三年，就先定親。咱們把羅氏他們一家糊弄走，往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走你的黃泉路，我過我的獨木橋。”
故淵糾正：“是陽關路。”
董池魚道：“可你不走陽關路，你連獨木橋都不想走。”
故淵點頭：“鳥飛返故鄉兮，狐死必首丘。”
董池魚：“什麼意思？”
天末涼風，思念故人。
故淵碎發被風吹的飄揚，“我想家了，死都要回去。”
董池魚：“可你還沒有下定決心一死了之，因為求生是人的本能，甚至你希望別人拉住你。”
抑鬱症是病，和董池魚脖子上的傷一樣，都是要命的病症。隻不過一個看不見，一個看得見。
故淵側頭看著她，眼底有些細碎的光。
董池魚：“聊天歸聊天，手下的動作別停，幹活。”
故淵低頭搓衣服，像個小媳婦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