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軒轅

夜,靜靜幽幽。

月,也似怕羞般躲到了雲的背後。

星,隻有數不清的星星不厭其煩的眨著眼睛。小池掌著一隻燈籠,娉娉嫋嫋地在前麵帶路。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來到了一個寬大的廂房,進門便有一陣異香撲麵而來,入眼處皆是檀木床榻、桌椅、櫃幾。

廂房分內外兩間,外間是個待客的小廳,裏間才是臥房。廳中有一張琴案,有一張棋桌,還有一張書案擺滿了文房四寶。

少昊看了看,還比較滿意,他欠身坐到一張寬背檀木椅中,右手邊是一張擺滿茶具的圓桌。

小池沏了壺西湖龍井,邁著碎步,走到少昊跟前,給他滿滿倒了一杯,柔聲細語道:“公子,請用茶。”

少昊深吸了一口,室內檀香、茶香和著處子之香,嗅覺得到了頂級享受。

“嗯!好了,天也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少昊和顏悅色說道。

“這怎麼可以,我是來給公子侍寢的,請公子稍作,我這就去準備,好讓公子沐浴。”小池說罷便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

少昊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小丫鬟還真挺盡責呢,不像金風玉露兩個丫頭,就會偷懶,金風、玉露也算是美人了,不過跟這個叫小池的比來,卻差了一份清新爽朗,按理,在這充滿銅臭味的地方,多半會變得市儈,很難保住這份清新爽朗之氣,實在是難得。算算我離開南山也有個把月了,和若男分手也有半月有餘,不知道這小妮子現在怎麼樣?其實,若是什麼都不管,到那坐忘峰上,或是忘情穀中隱居,還真不錯呢。

“公子,水準備好了,讓小池侍候你沐浴吧!”

少昊看了看那一木桶水,想起第一次金風玉露為自己侍浴的情景,白皙的麵上竟飄起了兩沱紅暈,但眼中盡是笑意,那時自己還是個青澀的少年。

“好!”

小池為他寬衣解帶,然後讓他進桶,桶有半人高,水麵上還撒了些不知名的花瓣,坐下去,正好露出個腦袋。

少昊坐到桶裏,雙臂搭在兩邊邊緣,閉上了眼睛,享受著溫水熨著身體的感覺。

小池解開他的發髻,先給他涴洗著頭發,然後再拿起一塊抹布,為他擦拭雙臂、前胸、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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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嗯?”少昊微微睜眼,看到小池玉麵上紅霞遍布,不知是太熱,還是害羞,接著又閉目問道:“怎麼了?”

“公子的肌膚好白,比很多女子都白呢!”

少昊漫不經心的道:“是嗎,我倒沒注意!”

“哦!”

一時間,二人之間陷入了沉默,少昊靠在桶邊假寐,小池則專心致誌的工作,半個時辰後,浩大的工程終於結束,一桶水也變了顏色。

少昊感覺小池停了下來,於是睜開眼睛,先看到一桶黑水,有些不好意思,再扭頭看一眼小池,隻見她額上俱是細密汗珠,薄如蟬翼的碧色衣衫緊緊裹住了身體,勾勒出令人心動的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少昊趕緊扭頭道:“小池,你辛苦了!”

小池這才發現自己的窘相,立刻告了聲罪,再次滿麵嬌紅的跑了出去。

這次輪到少昊急了,他喊道:“喂,我的衣服,我還在桶裏呢!”

“公子稍待,小池失禮了,容小池先換件外衫。”

少昊搖了搖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片刻後,小池身著一襲白色長裙,挾著一陣清風,翩若驚鴻的進入臥房,同時,還帶了一套潔白色的男用內襯衣褲,她神情自若的扶著少昊跨出浴桶,然後,為其拭幹身體,又穿上襯衣、襯褲,一切都非常的熟練,看來這便是她平日裏主要的工作。

最後,她讓少昊坐到梳妝台前,先用一塊幹布將他頭發擦幹,再從抽屜中拿出一把篦子,將少昊淩亂的頭發梳篦整齊,用一根五彩金線簡單捆好。

一切處理妥當,令人撤了浴具,再次奉上香茗,然後在臥房內焚起一支龍涎香。

“公子,這龍涎香有靜心凝神的作用,還可驅散屋中的濕氣,您用完茶早點休息吧!”小池珠落玉盤的聲音異常動聽,她說完之後並未離去,而是低眉垂目侍立一旁。

“你也累了,早些歇著吧!”

“多謝公子關愛,不過小池隻是個奴婢,我是來為你侍寢,你不睡我怎麼能睡呢!這已經習慣了,我還睡不著。”

“哦,那我們說說話,你坐啊!”

少昊雖然貴為一教之主,卻一直不習慣自己的主子身份。這應該跟他的生存環境有關,人本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嗎!

小池受寵若驚,輕輕將小半個屁股搭在一張椅子角上,心中暗想:這公子好像還是錢掌櫃的主子,也就是自己主子的主子,怎麼一點架子也沒有,還這麼的年輕、俊朗……

不過說什麼呢,二人之間實在無從說起,沉悶的氣息令人感到十分難熬。

“公子!”小池率先打破了沉默:“小池為你彈首曲子吧!”

“原來小池還會彈琴,好啊!”

二人來到廳中,少昊坐到正對門的位置上,小池則將琴案搬到了門口,在少昊對麵一丈處坐定,欠身坐下,雙手撫住琴弦。

少昊臉色凝著淡定的笑容,看到對麵案上一張六弦古琴,琴身作木黑色,尚有不少肉眼難見的細小裂紋。而撫琴的確是一個輕柔如水的女子,她秀眉微蹙,似有滿腹惆悵。

“叮叮咚咚”似空穀幽泉,一曲“鳳求凰”如高山流水般從她嫩若玉蔥的纖指間淌出,至此,粗通音律的少昊才領略到這“鳳求凰”的另外一番意境。

當年司馬相如便以一曲“鳳求凰”勾引走了卓文君,那麼這小丫頭又是何用意,難道是效仿司馬相如,還是對牛彈琴?

……

當少昊立身梨山腳下——自己昔日的家園時,耳中仍回響著那一曲令人蕩氣回腸的“鳳求凰”。

眼前,雜草重生,荒蕪漫道,偶見斷壁殘垣,也掩蓋在荒煙蔓草間,一切一切都仿佛訴說著昔日曾經發生過的慘事。

昔人已經不在,也許白骨也俱化為塵土。

恍然間,時光之輪似乎又轉回了記憶深處的那一日。

本來天氣晴好,萬裏無雲,少昊正同幾個小夥伴玩耍,突然明朗的天就黑了下來,一塊巨大厚重的黑雲幾乎要將整個梨山壓碎,幾個小孩嚇得目瞪口呆,緊接著數道電光伴著隆隆雷聲從雲層中擊下,遠遠看到山巔處密林中無數的棲息的鳥兒俱皆飛上了天空,有不少被電光擊中又翩然落下,林木瞬間冒起了濃濃黑煙,隱約還見到了熊熊火光。

這時,村裏的大人都跑了出來,看到這一異象,全都跪下膜拜,禱告上天,有的則哭著喊道“天災來啦!”

緊跟著一陣天崩地裂,梨山似乎被切開了一個大口子,山下村民的房屋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很多人都站立不住,倒了下來,一時間哭爹喊娘聲不絕於耳,他們幾個小孩也紛紛向家的方向跑去,可是還沒能跑到家門口,山上洪水混著數不清的大石便傾瀉而下,一路摧枯拉朽,沿途帶下無數林木,更壯了山洪聲勢,所過之處,一切俱皆傾塌,而水中夾雜的林木碎石也足以令人畜斃命。

當時的少昊根不無法思考,更不知道所謂山洪、泥石流是為何物,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就是回到爺爺身邊,可是粘稠的泥漿已經將村莊湮沒,他已辨不清方向,隻見又是一層泥浪迎麵打來,他終於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山洪已經退去,天空卻又下起了瓢潑大雨,仿佛要洗淨一切。

他幽幽醒轉,渾身疼痛,卻沒有明顯傷痕,而眼前的一切,卻不是那顆幼小的心靈所能承受的:村莊已經不在,所有的房屋都已消失不見,地上一層厚厚的泥漿砂礫,遠遠的,一個老者伏在地上,像極了自己的爺爺,他想過去看看,可是怎麼也挪不動身體,直到後來幾大門派的人來到,才有人告訴他爺爺已經不在了……

少昊默默的回憶著,淚水不知不覺的溢出了眼眶。

對了,好像當日是小白救了我,小白現在身在何處呢?

還有那柄石弓。

心碎一轉,一柄精致的小弓從他胸口緩緩浮出,弓身上依稀可見繁雜晦澀的銘文,而且銘文已漸漸清晰。

是該找找小白了,不知道它現在怎麼樣。

突然,又是一陣毫無征兆的地動山搖,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少昊如今身懷龍魂、九瓣蓮花,還有三色真元也漸漸恢複,地動一起,他已經感應到地震震中的所在,便是在梨山北峰的山巔處,於是他毫不猶豫的飛速掠至。

梨山,玉璿殿中。紫陽正閉目神遊,也被這突如起來的震動驚醒:難道又有異變,來人,快到各峰及山腳探查,看看何處才是震源。

蕭雲軒、樂駒、明浩等人紛紛得令,禦劍向各峰飛去。

紫陽自掌梨山之後,便推陳出新,在玉璿峰開辟一個院落,令所有內室弟子住到一處,他的理由是便於相互切磋,共同進步。且不論進步如何,但目前,他指令的執行效率確實提高了不少。

少昊飛臨北峰,看到有數十丈方圓寸草不生,而便以這塊地方為中心,裂開一道巨縫,地縫約有一人之寬,其長卻不知幾許。

忽然,他心底萌生了一個想法:若是能找到這地動的根源,也許可以知道當日天災的原因。他更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也許根本不是什麼天災,而是人禍也說不定。

於是他再不猶豫,淩空投身進入了大地張開的大口之中,巨縫深約百丈,少昊從進入之始到踏實地麵,總共耗去了半個時辰,下落過程中,兩壁俱是鋒利突兀的怪石,有不少小獸落入縫中,掛在了石上,血還在一滴一滴落下。

少昊祭出紫蓮,頓時黑漆漆的地縫中亮起一蓬祥光,照亮了丈許路段,地麵上,還有一些已經咽氣的獐、兔之類的小獸,多半是地裂之時,未來得及跑開,結果落入縫中斃命的。

少昊看看後方已是絕壁,隻得向前走去,沿途根本沒有路,往往要側身貓腰才能過去,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遠遠的看到正前方有一片玄青色光芒,而以少昊目下敏感的靈覺,他早感應到一股至大至純的靈力從青光中湧出,是以想到:那發光之處,定是放著一件不世出的寶物。

他再不猶豫,運起護身真氣,人如陀螺般向前旋出,所過之處,突兀的山石,盡皆化為齏粉,如此一來,速度卻是快了不少。

“轟隆隆,轟隆隆!”大地深處又傳來幾聲悶哼,巨縫似乎緊窄了一些,而且隨著聲音的不斷響起,縫隙似乎漸漸要合上了。

“不好,這樣下去,要被活埋了!”少昊見離那青光處不過一丈,於是試探伸手一抓,青光竟然自行飛入他的手中,他也來不及細看,便急速向上飛出,眼角餘光一掃,發現剛才青光處已經完全合攏,而且合攏處正在快速的向上延伸。

少昊心念急閃:這麼大的動靜,肯定瞞不過師父紫陽,估計地麵上有不少人在候著,此刻我若露麵,尚且不說什麼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便是這靈物,稍有修煉的人都能感應到,這便是懷璧其罪。

“臨兵鬥者,神龍!”少昊手腳並用,不斷向上升起,同時喚出神龍護身。

一聲高亢龍吟,震得兩邊的山石又掉下不少,由黑色真氣凝成的墨龍盤旋在少昊身體周圍,頓時他升起的速度何止快了一倍,快到地麵之際,他更是運起玄勁,將百變摩螺灌注腳底,厚積薄發,最終使得他直如離弦之箭,一舉衝出了巨縫,而且一刻不停的向天空衝去,直至離地百丈,方才慢了身形。

衝出地麵的一刹,他看到地縫已經消失,而旁邊站著的幾個身背寶劍的梨山弟子,也都是曾經熟識的師兄師弟。

自聽到那一身龍吟,蕭雲軒等幾人本來都是相顧失色,繼而見到一個黑影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直衝天際,他們更是認定那是神龍無疑。

蕭雲軒畢竟是昔日掌門首徒,涉獵甚廣,對龍族也了解一些,當下,他對身邊的明浩和樂駒道:“據《神魔異誌》的記載,龍族成員中有青龍、白龍、紅龍、黃龍、墨龍。剛才這條通體透黑,定是墨龍無疑,梨山果然人傑地靈,山下竟然藏有一條墨龍,之前地動異象多半是墨龍飛升所致,我們回去向掌門複命吧!”

明浩隻是微微一笑,而樂駒卻嬉笑道:“還是師兄博聞強識,見識過人,小弟佩服,我們這就回去吧!不要讓師傅等得太久了。”

於是三人禦起飛劍,同向玉璿峰方向飛去。

北峰之上,巨縫消弭於無形,雲淡風清,一切仿佛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蘇城,玉瑤苑中。

獨孤宏願性情日漸變化,漸漸趨向暴戾,動輒對家丁傭人拳打腳踢,甚至動用鞭笞之刑。

玉瑤發覺自己的枕邊人越來越陌生,卻始終找不到其中原因,於是乎心底便生出一絲隱憂。

然而,獨孤宏願對她還是好的,也隻有在她麵前,才會流露出那種溫柔,隻是近日房事要求頻繁一些。可是,玉瑤苑中的眾多家丁、傭人,一個個如驚弓之鳥,噤若寒蟬,害怕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而蒙受皮肉之苦。

和冥天劍朝夕相處,獨孤宏願感覺自己力量越來越大,有時幾乎會失控,他也發覺自己脾氣是有些變化,不過以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勢,性情暴戾些也沒有什麼不好,反而多了一份威嚴。

在冥天的慫恿下,獨孤宏願向慕容府投了一份拜帖,他在姑蘇一帶的商界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主動登門造訪,慕容天再大的架子,也不好拒絕,所以很快收到了回音:說是靜候大駕光臨。

這天,獨孤宏願乘著軟轎,帶著冥天,隻身拜訪慕容府。到了門口,他下得轎來,看到身前一個寬大的門樓,上麵丈許長的青銅大匾,匾書“慕容世家”四個大字,匾身泛出青綠色,顯示出年代久遠。

在來訪之前,獨孤宏願是做足了功課的,他查閱了相關資料,據記載,慕容府已傳承不下六代,單以財力而言,恐怕是天下數一數二的世家望族。這慕容府的子弟多經商,少從政,即使有有做官的,也是些小官縣吏。

當下有人遞上拜帖,門口一彪悍守衛接了帖子步伐輕盈的向院中走去,片刻後,一個頭發花白、麵露紅光的老者走來出來,人還沒到門口,便嗬嗬笑道:“唉呀,獨孤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說著便親切上前挽住獨孤宏願的左臂。

“哪裏哪裏!慕容老爺子客氣了,我等晚輩早該前來拜會,隻是忙於俗務,耽擱了,還望海涵。”

二人一番客套,攜手向會客正廳走去。

一路所見,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還有假山怪石,清泉流澗,可謂崢嶸軒峻,蔥鬱咽潤。給人以清新瑩潤的感覺。

來到正廳,分賓主坐定,早有豔婢奉上香茗。

“請,恕老夫冒昧,獨孤兄似乎不是本地人士!”

慕容天闖蕩江湖多年,更是商界大鱷,自然是閱人無數,單看人的外貌,聽聽口音,便能斷出個七七八八。

獨孤宏願將茶杯舉了一下,算是回敬,笑道:“那麼,老爺子覺得我該是哪裏人。”

慕容天喝了口茶,沉吟半晌道:“那老夫便大膽猜測一番,兄弟莫要見笑。在老夫看來,兄弟身上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靈氣,自小該是生活在靈氣充沛之地,然而身型彪悍,皮膚卻細膩光滑,多是極北苦寒之地久待的緣故。”慕容天摸著胡須,很自信的說著。

“這老賊眼忒毒,竟然看穿我的過去,真是人老精,樹老靈,不過,你的好日子可不多了。”獨孤宏願心中想著,臉上卻是堆滿笑容道:“老爺子眼光老道,我家便在昆侖山下,據說昆侖山是天下第一仙山,那山下靈氣也該是充沛的,可是於我等凡人而言,靈氣又當不得飯吃,那又是苦寒之地,終年積雪,於是我就做了點特產生意,賺了點小錢,才敢來中原發展。”

“哦,原來如此!”慕容天露出恍然的表情,然而他卻分明感到這位客人身上磅礴的靈氣,隻怕功力遠在自己之上,卻如此遮遮掩掩,恐怕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

慕容天憑著在江湖、商界多年浸淫的老道經驗,心中再波動,麵上也是水波不興,看不出喜怒哀樂。

“來了中原之後,特別是到了這江南,我才發現這花花世界,真是令人樂而忘返,我不想再回那苦寒之地,就在這裏做點小生意,能養家糊口就好!”

獨孤宏願這次目的隻是探查地形,但不好直奔主題,於是便同主人寒暄一番。

慕容天笑道:“若是獨孤兄做的都算是小生意,那麼還有什麼能算是大生意呢?”

二人相視哈哈一笑。

“慕容老爺子,能讓晚輩遊覽一番麼,您這典型的江南園林格局,真是給人一種如在畫中遊的感覺。”獨孤宏願誠懇說道,確實,和他的玉瑤苑比起來,這裏便如同畫裏的世界。

“爺爺,你來了什麼貴客,都沒空跟我論道了?”一個不到十歲的精致女童,口吐驚人之語,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聲音如黃鸝出穀,頭上紮著兩個小發髻,顯得俏皮可愛。

“這位是?”小小女童,觀之可親,獨孤宏願不禁問道。

“哦!這是我的外孫女,名叫倩兒,被我寵壞了,從來都是沒規沒矩,讓貴客見笑了!”慕容天寵溺的撫著小倩兒的秀發道:“來,快見過你獨孤叔叔,正好,他想遊覽一下莊園,你便給他當個向導吧!”

“她才多大,還論道?”獨孤宏願麵向慕容天,好奇問道。

“獨孤兄台,你可不要小看我這個孫女,雖然隻有十歲,可她小腦袋裏裝的東西比我還要多呢!”

獨孤宏願搖頭笑笑,表示難以置信。

這時慕容倩兒跑過來,小手拉著他的大手道:“獨孤叔叔,來,我們走,就讓小倩兒當你的向導吧!”

“好!”獨孤宏願拿起冥天,牽著慕容倩兒,想慕容天告了聲“叨擾,晚輩去去就來”,便出去了。

慕容天則在後麵喊道:“老夫已備了薄宴,在後院花廳,兄台看完了就直接過去吧!”

廳中,隻剩下的慕容天臉上笑意漸漸淡去:此人功力深厚,那把不離身的寶劍更是靈氣充沛,隻是他眼中隱現暴戾之色,此次前來,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過到底是何緣由,自己也實在猜不透。

半晌,慕容天一聲歎息: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想我慕容世家富貴逾六代,這一代人丁倒還興旺,可是沒有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可以支撐大局,而要年邁老朽的我苦苦承擔,若是我的子侄之中也有像倩兒一般聰慧的,那該多好啊!倩兒這孩子,太年幼了,還是個女兒身,唉!

少昊回頭看看無人追來,便覓了一出空曠山頭,降下身形,仔細察看手中泛著玄青光芒的物體。

原來是一柄長劍,劍身較一般長劍為寬,而且通體泛黃,應是金銅一類材質所鑄,除了劍身上有一些模糊難辨的銘文之外,倒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隻是,其上的強大靈力不知從何而來。

他右手握住劍柄,頓時一股強大靈力沿手臂盤旋而上,呈青氣狀,迅速籠罩他的全身,同時他感到身心劇震,一篇金色大字憑空現在眼前:餘一生快意,執軒轅六十餘載,斬仙佛妖魔無數,未嚐敗績。軒轅實乃至厲之器,執之可縱橫三界。然懷璧其罪,後世有緣者必懷驚世之本領並一顆正義之心,方可取之。得劍之人或可略微看顧姑蘇慕容世家飛雪小姐為謝。

少昊默念完畢,眼前字幕化為一片金粉,隨風而散。

“軒轅劍!這便是軒轅劍!”少昊心中再也無法平靜,他曾聽師父紫陽說過,這人世間有三件仙兵,軒轅、無妄、冥天,軒轅排在第一位,是當年人族黃帝軒轅氏親手鑄煉的,乃天下兵器之首。今日執之在手,感覺果然非同一般,且不論其自身強大的靈力能夠使所持者戰力提升數倍,便是這浩然正氣也是諸多邪魔外道的克星。

同時,他有一種錯覺,似乎對這劍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熟悉感。

少昊心中不禁蠢蠢欲動,想試一試軒轅劍的威力,目光瞄準了遠方數十丈開外一個突兀的光禿禿的山頭,舉劍斜斜削去,金色劍芒一掃而過,空氣似被生生割裂開來,發出一聲尖嘯,他行雲流水的歸劍入鞘,那是當年在梨山上練過無數遍的動作,雖然落下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卻沒有退步,最後,他還背對山頭,擺出一個酷酷的造型。

半晌,轟的一聲,山頭被齊齊削去,墜入深崖之中,久久都未聽到山石落到實地的回響。

見到此等威力,少昊驚得合不攏嘴:隻是這般輕鬆寫意的一揮劍,便削去一個山頭,現在我總是能夠理解真仙所具備的移山填海之能了。

對於修真之人,沒有法器、飛劍,戰力自然弱了不少,而且傳出去還是個笑話,以前,少昊一直沒有稱手的兵器,自南山同南風一戰,漸漸發覺法器的重要性,再經過冥府同秦廣王的對抗,更加意識到一旦身懷神兵利器,往往可以扭轉戰局,如今,得到了軒轅劍,該是件趁手的兵器吧!

突然,他想到了“懷璧其罪”四個字,還有藏劍前輩在劍上所留下的諍言,要具備非凡的本領,少昊想想:自己還差不多吧,隻是這懷璧其罪真要注意,如今自己身份特殊,本來就為正道難容,若是再傳出身懷仙兵軒轅劍,那不是火上澆油麼,嗯,還是低調些好。

於是,他用鎖靈咒暫時鎖住了軒轅劍的靈力,如此一來,即使背在身上,招搖過市,也沒人會發覺那便是天下第一仙劍,百兵之首——軒轅劍。

然而,他卻不知道,便在軒轅劍出鞘初試鋒芒的一刻,非但梨山玉璿殿中的無妄有所感應,那遠在姑蘇城的冥天更是明明確確的感應到了軒轅也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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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瑤苑,獨孤宏願書房。

獨孤宏願正繪製著一張草圖,詳盡的描繪出了慕容府的地形,隻是有幾處院落有人把守,他沒能入內,不過有價值的東西也多半在這些地方。他關心的並非什麼田宅和金銀,而是冥天口中的那一冊天書密簡。

冥天劍被隨意放在一旁,獨孤宏願全神貫注,卻未能發現冥天的異動。劍身在微微震顫著,如同人碰到難以決斷之事一般,左右為難。

其實,冥天劍中有著蚩尤當年留下的一縷元神,此刻感應到自己的克星軒轅劍也應劫出世,如何能不心驚:難道自己苦心經營數百年的大計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宿主,再過幾年,我的主元神便能夠趁天地氣機混亂之際重回人間,屆時複活億萬魔獸,同人族決一死戰,大地終究是我們魔族的。

冥天在心中叫囂著,突然,它覺得要趕快實行計劃,如今似乎還不能完全掌控這個宿主,要完全激發出他的嗜血魔性,還要再加一把力,於是,它開始吹耳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