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雲反握著她的手,心裏微震了震,“好。”他太害怕再失去這個人,這個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人!
其實男人就是這樣,輕易得到的,隨時都可以輕易的拋下,可一旦一個人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得他連後退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時,他便隻會一往直前,白華英早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純善的人了,她用她的矜持與智慧,將璟王拿捏得死死的。
“往後可不許再胡思亂想了,對了,還有一樁事,趙斯年是北魏的……。”白華英是萬萬沒想到這裏頭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兒!也難怪這些年的南晉朝堂混亂,不正之風助長,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我知道,如今他從永生殿跌下去,就算是不死,一時半會也動不了,怕隻怕這南晉有太多的內應。”璟王揉著眉心,神色疲憊。
“不是已經查處了不少?”白華英有些震驚,先前查處的那些人,難道隻是一部分?
“一隻狗身上一旦有了跳蚤,那必然不是一隻兩隻,如今我已經差人滲透性查過了,還有不少人身居要職,眼下春闈剛過,隻能等待時機,慢慢的將朝堂中那些人肅清。”若是貿然處置了,隻怕朝中就沒有什麼可用之人了。眼下朝堂裏鬧得沸沸揚揚的,朝中的大臣們一個人人心惶惶,哪裏還有什麼心思去好處理旁的事。
當初一個地下水渠修葺成那個樣子,這裏頭就不知摻和了多少人與和,或許是巧合,可未免也太巧了些!
“說的也有道理,可邊境馬上就要打起來了,到時候萬一內憂外患……那趙斯年與我說過,他要攻打南晉,有八成把握,那麼他這八成把握從哪裏得來的。”她猛的想起了如今還在宮裏的趙妍捷!
如今新帝不知道怎麼回事,對趙妍捷喜愛有加,連皇後如今都不顧了!這背後未保就沒有什麼旁的東西在裏頭!白華英頓時有些急了,“快,先去一趟宮裏!”
燁羅這時候從外頭進來,臉色有些凝重,“王爺,宮裏傳來的信。”
璟王接過小紙條一看,臉色有些沉,“新帝要立趙郡主為嬪,論理此事朝堂也不幹涉,但如今趙斯年沒死成,身份特殊,群臣反對,要將她賜死,君臣鬧作一團。你看看。”
白華英接過紙條,迅速掃了一眼,“趙妍捷無論留與不留,都不能讓她做官家的妃嬪了,新帝近來不知著了什麼魔了,對她上心得很,一會兒進了宮了,你也別著急,官家是個明白人,心裏必然有自己的想法。”
“你先睡一會兒,早晨應當就能到宮裏了。”璟王將她攬在懷裏,拿了個薄毯子給她蓋上。
白華英倚著他,她先前昏迷了一段時間,現下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其實從一開始,你我就注定了。那上頭的一行小詩,我一直以為是他寫的。”
“此事怨我,若當初是我將那隻紙鳶還給你,或許你就不用受這麼多的苦。”璟王對此十分自責,他將懷裏的人抱得緊了些。
窗外的風景在疾速的往後退,白華英瞧著山脈遠處零星的燈火,嗔笑道:“什麼時候都不算晚,我問你,我的那個棺槨,你是什麼時候抬上來的?我記得當初王府的地下冰窖裏也有兩具。”
璟王抬手理了理她鬢角邊的發,“府裏的,是用麵灰做的,我尋了最好的麵餅師父,至於那孩子,當初去尋的時候,心裏並沒有底。當初將你迎回璟王府,我連夜就將棺槨運來了玉清天宮。”
白華英抬頭凝著他,目光有些緊張,“我能複生,究竟是個什麼緣故,你是不是也做了些什麼?我要聽一句實話!”
“沒什麼,先前還說我胡思亂想,如今不是你在胡思亂想?”璟王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趙斯年當初入永生殿,以半數之命來換,你呢,你拿了什麼來換?顧璟雲,咱們就要成親了,我要聽一句實話!”白華英一直提心吊膽的,那道長說的話,白華英信一半,卻不曾全信。
璟王望向窗外,“有鹿!鹿補得很,烤著吃味道甚佳,我去給你獵一頭過來?”
“你不要轉話題,我不需要吃什麼鹿肉!顧璟雲,我要一句實話,你到底拿了什麼去換!”白華英捧著他的臉,目光沉沉的,不給他半點猶豫的機會了。
“江山。”璟王默了片刻,吐出了兩個字。
白華英隻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手下意識裏就收了回去,“你……你拿江山換?”
璟王見她心生內疚,不由握住她的手,輕笑:“我本就無意江山這個重擔,如今能分出去,自然也是好的,若是沒有了你,我要江山又有什麼用?這天下無論誰做皇帝,隻要百姓的日子能過得好,其實都是一樣的,就算沒有這樁事,我也不會去做那個皇帝。”
白華英心疼不已,“可……可你原本可以做帝王,你若做了皇帝,定是世間最好的皇帝,是我誤了你……。”
璟王安撫道:“我當初上戰場回來時,便覺得累了,皇兄歿之前也與我談過話,我答應過他,斷不會做逆臣賊子,我會輔佐南晉,直到南晉不再需要一個攝政王為止,新帝如今在政事上已經逐步上手了,隻等邊境太平了以後,咱們便可以去尋一處安靜的地方,好好過日子。這才是我想要的。舍區區一個帝位,算不得什麼。”
璟王是個聰明人,他要權的時候有權,他要美人的時候也能得美人!或許在旁人看來,做不成皇帝是天下最痛苦遺憾的事,可於他而言,眼前的這個人才是最要緊的!
“你……當真是這樣想的?”白華英心裏依舊窺覬。
“是,你若是不信,你聽一聽我心裏是怎麼說的,可曾有說謊。”璟王將她的腦袋靠在胸口,白華英聽著他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心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這回可信了?”璟王見她聽完了,不由眼裏透著笑。
“我去一趟宮裏瞧瞧玉如,瞧完了,我想在封家呆一日,對了,封家的那個,王爺打算作何處置?”
璟王輕握著她的手,馬車一路搖晃晃的下山,山路走了一半兒時,天氣開始熱起來了,山頂的寒意漸漸的消散了個幹淨,白華英抬手將窗戶打開,風從外頭吹進來,白華英這才覺得舒坦了些。
璟王思量了片刻,“她已經將封家書房裏的邊防布置圖呈出去了,此事不急,既然北魏安插了這麼多人,何不將計就計。”趙斯年想陪他玩,那他自然要玩個夠!
“差人盯著些,別讓她瞧出端倪來了,我怕隻怕她到時候對我母親下手。”封母如今身子是愈發的差了,白華英心裏焦急,她師父如今也去外頭尋藥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別怕,我拔了暗衛時刻盯著,此人的注意力在書房,不會危及嶽母大人,更何況如今封家是由你那妹妹掌家,她倒是有幾分你先前的風範了。”璟王端了盞茶遞給她,白華英坐在這寬大的馬車裏,心裏焦慮不安,忐忑得很。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母親的身子。我想著,了多陪一陪她。到時候將她接到王府裏呆些日子。”畢竟到時候她出了嫁了,就住在王府裏了。
“也好,邊境如今隱有動蕩之像,我總歸要去一趟,到時候王府諸事就交付給你了,有你母親過來陪著你也好,再不然,將你外祖母也一並請過去。”他生怕白華英在王府裏頭無聊了,可實際上,白華英總有些忙不完的事兒,哪裏有這樣的空閑能夠去想自己無不無聊。
“到時候再瞧吧,我不大放心,若能將她們接來王府,也是好的。”白華英思量了片刻,忍不住歎了歎氣。
璟王見狀將人抱得緊了些,“王府裏有藥閣,你若是需要什麼藥材,隻管去取,嶽母大人的身子要緊,至於那個生得與你相似的那人,你若不喜歡,那就不必再留著了,尋個由頭處置了就是。”
“那也是個可憐人,先由著她,有她在,也能安撫安撫我母親,我隻是擔心她用心不正,將來禍及封家與南晉,旁的倒是不打緊。”璟王是個做事謹慎的,她向來是放心的。
馬車一路奔波,白華英坐了許久的馬車,人也乏了,靠著璟王沉沉的就睡了過去。
燁羅進來的時候,瞧見璟王小心翼翼的將人攬著,不由知趣的退了下去。
馬車一路回了上京,到達上京時,天色已經大亮了,白華英悠悠的醒了,她在這兒睡了一個踏實的覺,如今人瞧著也精神了不少,燁羅端了洗漱的東西過來,白華英與璟王收拾妥當了,又新換了一套衣裳,因著璟王要避嫌,所以換衣裳的時候,白華英是去的側後方馬車裏一處小更衣間裏。
等換完了衣裳時,馬車已經進了宮了,宮外頭跪滿了人,一路進去,去了大殿,白華英發現殿外頭也跪滿了,霍首輔的臉色有些難看,見璟王過來了,朝二人行了禮,“王爺,還是進去勸一勸的好,昨兒那趙斯年未死的消息,在這上京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那趙郡主當不得妃嬪!否則必生禍亂!”
“是啊,王爺,臣等冒死相薦,還請王爺勸一勸官家,此等女子,萬萬留不得!”眾人紛紛附和著。
璟王眯了眯眼,凝著那幾位大人,忽的笑了,這裏頭也不乏有一些想要推波助瀾的,“本王倒是以為,這趙郡主當初既然揭發勇安侯府謀逆之事,便也算不得勇安侯府之人,諸位大人,本王說的可是?”
眾人麵麵相覷,有幾個人忽的上前道:“王爺英明,臣等也是如此以為,這趙郡主於官家又有救命之恩,若隻因趙斯年那個逆臣賊子而降罪於她,未免……未免寒了人心。”
“是啊,王爺聖明。”又多了幾個人附和,白華英在一旁靜瞧著。
“另幾位大人呢?”璟王饒有興致的凝著另外幾個氣得臉色通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