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英冷靜的分析道:“如今勇安侯府隻剩下趙妍捷一個,她受著傷在宮裏,沒有這樣的手段與人力去消耗,如今上京我實在不知道還有誰敢這樣貿然對我動手,今日若不是有你在……。”隻怕小命就交待在這兒了!她捂著額頭,歎了歎氣。
暗衛落到馬車邊上,朝璟王稟道:“人已經拿下了,有幾個要自盡也製止了,是一批死士,隻怕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白華英見狀沉聲道:“將人帶去璟王府,我親自去審。”如今上京要她命的人,究竟是誰,她也很好奇。
璟王摩擦著手中的手串,朝暗衛示意,暗衛縱身消失在夜色裏。
白華英與璟王回了王府,王府的暗牢裏,綁了六個人,她瞧著這些人不由笑了,“你們上頭的人還真是,為了要我的命,連一等一的高手都請了出來,還真是大手筆。”
燁羅這時候從外頭進來,“王爺,製鐵的人已經找到了,不過屬下去得有些晚,到的時候人已經歿了,沒查到旁的東西。”
“把這個給他們吃了。”這些死士的嘴嚴,什麼都不會透露,所以她索性也就不問了。
璟王凝著這六個人,朝白華英溫聲道:“審案子的事,就由燁羅去吧,你也累了好些天了,歇一歇,明天就能出結果。”璟王府審犯人的手段,白華英是知道的。
“也好,他們誰若是說出來,再來尋我要解藥。”白華英出了牢房,璟王在牢裏頭審人沒跟上來,所以她迎麵就遇見了溫良書。
溫良書手裏抱著個湯婆子,見了她似乎並不意外,“郡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溫大人什麼時候回的上京?知會我一聲,我應當給你接風洗塵才是。”白華英與他走在王府的長廊,長廊的兩側都點著白色的燈籠,一路蜿蜒向遠處,望不到盡頭。
“聽說你與王爺遇刺了,我過來看看。”溫良書摩擦著湯婆子上頭繡的花紋。
“是過來看看王爺有沒有事,還是來看看我死沒死?”白華英拐了個彎,去了一處小亭子裏坐下,亭子裏頭正煮著茶,一看就是溫良書久侯多時了。
“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來到桌案邊,斟了盞茶推給白華英動作一如戲往的溫和。
“不過是說笑罷了,溫大人別放在心上,你與王爺這麼多年的交情,我也是知道的,王爺身旁有一位你這樣信得過的人,我也替他高興。”她掃了眼溫良書,見他捂了嘴咳得厲害,不由多問了一句,“你這咳嗽,似乎挺長時間了,可有尋大夫瞧過?”
溫良書也不瞞著她,掃了眼帕子上沾帶的血,將帕子攏進了衣袖裏,“是肺癆,如今時日已經不多了。”
“哪個庸醫給你診出來的?”白華英不由分說的坐在他身旁,扣著他的手腕,肺癆的咳嗽聲可不是這樣的,這病瞧著,像是別的什麼。
溫良書猛的將手抽了回去,對她的態度十分冷淡,“不過是小病罷了,不勞郡主費心。”
“你這不是肺癆,若是我來替你醫治,有九成把握能好,溫大人,你是個人才,若是二十來歲就歿了,
對我朝也是一種損失,不是嗎?”白華英接過他遞來的茶水眸光微凜,在他的注視下,還是將那茶水喝了下去。
溫良書心頭微震,苦笑道:“或許這就是你我的命數,郡主,你不要怨我,我也是為了璟雲好。”
白華英的嘴角忽的滲了血,她錯愕的望向溫良書,“這茶水裏,你下了什麼東西!”
“是西域的一種毒,比鶴頂紅的見效更快,不過片刻,你就會死,你放心,隻痛一會兒就會好了,到時候我必為你風光大葬,至於我這條命,也權當是賠給你的,他日九泉相見,我再向你賠禮道歉。”溫良書抬手將往後倒的白華英扶住,讓她扒在桌案上。
白華英捂著肚子,強撐著,“為……為什麼!我自問你與無冤無仇,咳
……”她又吐了一口血出來,隻是夜色太深了,溫良書沒有細看,他若細看就會發現,那血是烏黑的,裏頭還有一些細小的蟲子,那是白華英以身養下的毒蠱!
“如今天下待定,他卻為了你兒女情長,我實在沒有法子,隻能送你一程了,你放心,這茶,是太子送給他的,到時候若查起來,你的死與太子也脫不開幹係。”溫良書斟了盞茶,遞到自己的嘴邊。
白華英見狀眼疾手快的將他的茶盞打碎在地,“你既然這麼想要天下,你為什麼自己不去博一博?”
“天下與我何幹?我如今這樣的身子,早不奢望那些了,郡主,你不懂,太子是個心思深沉的人,他未必就能容得下權勢巨大的璟雲,這是帝王之術罷了,我不想看到有一日他被太子殺了,我寧願先下手為強。你明白嗎?”一盞茶碎了不妨事,他又倒了一盞,凝著白華英。
“別怕,很快就會不痛了,我陪你一道走。”他將茶盞吹了吹,一副英勇的架勢,白華英扣著他那削瘦得跟木頭一樣的手腕,“你瘋了不成!”
“我想的很清楚,這毒無解,郡主不必費這些心思了。”他的手被白華英緊緊的握著,一時力道竟然爭不過她!白華英咬牙沉聲道:“現在你就死了到時候王爺怎麼辦?他能信得過的人,就隻有你了,不是嗎?”
溫良書意外的望著她,“你倒是……讓我有些出乎意料
。”
“溫大人也讓我出乎意料
,咳咳咳,我這兒,有一瓶藥,是醫治你咳嗽之症的,你拿出吃三個月,定會大好。你既然待王爺一心一意,那……那我也不怨你。”白華英聽見不遠處的腳步聲,砰的一聲將手中的茶盞砸在地上,整個人往一旁倒了下去。
璟王聽著這動靜,猛的衝了過來,將白華英一把抱在懷裏,看見她嘴角滲出來的血,雙目欲裂,“溫良書!你做什麼!解藥給我。”
溫良書靜靜的坐著,捏著白華英給她的藥苦笑著放了回去,“此藥無解,王爺,我也是奉太子之命下的毒,你若怨我,我拿這條賤命還了她。”
璟王一抬手將桌上的杯盞摔了個稀碎,掐著他的脖子咬牙切齒,“本王問你,解藥何在!”
溫良書被掐得臉色通紅,“我說過了,此藥無解。”
“快,去找南衡與魏忍冬過來。”璟王將白華英抱在懷裏,渾身的血液都快停了,他顫抖的捧著白華英的臉,竟然哭了,“我好不容易才將你找回來,還沒成親,你拋下我!你怎麼能拋下我一個人!你不是會一手好醫術……”他的手冰冷,渾身都在發抖。
他猛的一口血噴了出來,將懷裏的人死死的抱著,神情木訥。
溫良書嚇得不輕,忙起身去扶他,“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你這是何苦?往後你若承繼大統,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看清楚了,她不是封錦明,她這個人,沒有一點是與封錦明有關的,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璟王將人死死的抱在懷裏,白華英聽著這動靜,怎麼感覺方向越來越不對了,她暗地裏掐了璟王一把,她都裝死了,怎麼璟王還當真了?
璟王察覺到懷裏的動靜,猛的一僵,低頭就見白華英朝他眨了眨眼,他頓時呼吸都要停了,白華英見他沒反應,又朝他掐了一把。
璟王這才顫抖著將人抱得鬆了些,湊近她耳旁咬牙切齒,“這筆帳先記下!”
哦,完蛋了,玩過頭了,白華英如今哪裏敢醒,隻能繼續閉著眼睛裝了。
璟王抱著白華英,將她捂得嚴嚴實實的,神情悲徹的望向溫良書,“巷子裏刺殺,是你安排的?”
溫良書見他神色平靜了些,這才鬆了一口氣,堪堪的坐了回去,“是,我知道她醫術了得,所以派出去的是數一數二的神箭手,我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在車裏,如今事情已然發生了,你要殺我也好,要怨我也罷,我都認了。”
“太子指使的?”璟王伸手,在白華英的腰上輕輕掐了一把,看她動彈不得的樣子,真是解氣!這小妮子,成親了以後,他非得將人好生收拾收拾!
溫良書凝著這一地的狼藉,“是,若非太子指使,我哪有這麼大的能耐?隻不過,他指使的是毒殺你,而不是她,顧璟雲,反吧,你若是不反,你我都得死。”
璟王氣得不輕,瞪著這昔日的好友,歎了歎氣,“你可知,皇兄臨去前與我說了些什麼?”
“死人說的話,王爺不必放在心上,這南晉的天下,終究會是王爺的,區區太子,何德何能?!當初官家歿的時候,就該是傳位於你,若非你年紀小,被當今先帝奪了去,如今你這皇帝不知當了多少年了!這個位置,本就該是你的!”溫良書那時候還小,可他與
璟王自幼一起長大的,又怎會不知道其中的事情變故!
“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不成。”璟王眸光冷厲的凝著他,眼底盡是殺氣。
“我說了,這條命你若是要,隨便可以取走。如今太子送殯,這是咱們最好的機會!隻要太子在途中出了事,那麼你坐上這個位置,就名正言順了。”溫良書笑得有些癲狂。
“你看看父皇,你看看皇兄,你當真覺得做皇帝痛快嗎?皇兄在位十餘年就死於毒殺,滿朝文武,滿宮妃嬪,防不勝防。”顧璟雲恨不能將他踹上皇位,讓他嚐嚐高處不勝寒的滋味!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