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路遇悍婦沈宜音

馬車在封家門口堪堪停下,封家的管事迎了幾人下馬車,朝白華英小聲道:“王爺來了,與公子在書房議事,說若是郡主來了,就先用些東西,晚間的時候再送郡主回伯爵府。”

封母聽了一耳朵,朝封錦蘭炫耀似的道:“你瞧瞧,你若沒個夫君,出門在外的,連個惦記你的都沒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豈不可憐。”

封錦蘭哼哼道:“我一個人出去玩多盡興!若是有個人時不時的催著我,我還煩呢!”

“將來你老了,連個孩子都沒有,你瞧瞧你母親我,可是生了三個孩子,個個都漂亮,你哥哥還高中了,現下在朝堂裏做官……”封母橫了她一眼,她覺得自從自個的病症好了些以後,成天的被這孩子氣。

“是呢,母親這年紀了,還在操心三個孩子,夜裏覺都睡不下!更別說是享孩子的福了,我若是沒有孩子,這些日子我用來打馬球,同那些官眷一道玩,踏春遠遊,日子不知道多好。”封錦蘭哼哼唧唧的,聲音也不大。

白華英輕拍了拍她,遞了個眼色給她,她嘟著嘴,扭過頭去,心裏卻發苦。

封母氣得說不出話來,捂著心口,白華英扶了她進屋,給她端了藥來,喂了她吃下,她這才好了些。

“過兩日就是春獵了,到時候我與王爺去瞧瞧,若是有不錯的,也給妹妹掌掌眼,蘭兒是個實心眼的,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妹妹的心裏是有個人的,隻是她瞧著,這白家哥哥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變動,她沒試探到位?還是真的對這妹妹無意?若是無意,那……還有旁的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白華英細想了想,這麼些年,也沒瞧見有哪裏是不對勁的。

母女細說了好些話,這心裏頭才舒坦了些,璟王與封溫城議完了事,接了白華英上馬車,送她回伯爵府。

白華英倚在他身旁,挑了簾子瞧著外頭,心裏有些亂。

璟王揉了揉她的發,身上的戾氣消散了個幹淨,像頭去了獠牙的狼,懶洋洋的將她圈在懷裏,“怎麼了?出了趟門,臉色也不大好了。”

白華英摸了摸臉,狐疑道:“哪裏不好了?”

“臉白得同外頭的雪似的,毫無血色,難不成這是好?”他捏了捏白華英的小臉,眼底盡是疼惜。

“放心,一切有我在。”如今日子好不容易才安生了些,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鬆手的。

白華英轉了個話題,“聽說你們開始籌備春獵了,官家的身體大好了嗎?”

“這幾日天氣回暖,瞧著是好了些,皇兄說是要為淑貴妃獵隻兔子給她將養。”璟王緊握著她的手,溫聲道:“早先的時候,皇兄與淑貴妃也是在潛邸的時候就相伴在一處的,如今大抵是覺得虧欠了她,想彌補一二,怎麼?你也感興趣?”

淑貴妃與皇帝本是青梅竹馬,後來皇帝登基後淑貴妃在宮裏一直默默無聞,不爭不搶的,關起宮門過她自個的日子,那時候幾乎再沒怎麼漏過臉。

人之將死,突然就會想起先前的好些遺憾來,於是將淑婕妤硬是抬作了貴妃,那淑貴妃與先皇後原也是要好的,先皇後一走,她每日就在宮裏吃齋念佛,直到官家不成了,想起她,她才重新開了宮門出來。

老太妃對淑貴妃這個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並未阻攔,由著她做了貴妃。

“聽說皇家獵場的山上有不少稀有的藥材與珍獸,我想趁著這次的機會去瞧瞧。我祖父年紀大了,近來膝蓋總疼得厲害,想是年輕的時候受了累落下的病根,到時候帶我一個。”白華英聽著璟王說的那些事,並不怎麼感興趣。

一個即將離世的人,無論他先前的故事有多婉轉,都不過是臨去前的心理安慰罷了。

皇帝算是個好皇帝,可於太子而言,卻未必是一個好父親,但於榮王,犯了這樣大的事,也不過是貶作庶民四個字,便了斷了他先前所有的罪行。

“謹遵娘子的吩咐。”他笑意深了深,“過兩天就是春獵,辦得倉促了些,也是怕皇兄熬不過去,春日裏還寒,後天你多穿些,別凍著了,我讓暮成跟著你,若有事,也好有個照應。”璟王握著她冰冷的手,微搓了搓,心疼得很。

“怎麼了?春獵是要出什麼事?”白華英一聽這話,心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沒什麼事,隻是到底小半個朝堂的人都在,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璟王將暮成派給她,那暮成可是他身旁數一數二的親衛,武功與謀略自也不在話下,白華英到底留了些心眼。

馬車正走著,就瞧見有個姑娘在春風樓前罵罵咧咧的,“今兒不把我夫君放出來,我定砸了你們的店子!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沈家是個什麼門第,也敢收留他在春風樓裏快活!”

白華英挑開簾子看了一眼,翠青瞧著狐疑道:“好像是……是沈家的那位小姐。”先前還各種說她家小姐呢,如今倒好,嫁了個夫婿,夫婿日日流連春風樓。

沈宜音胖乎乎的身子指著春風樓怒罵,見春風樓裏的不搭理她,她拿了兩串炮仗就點燃丟了進去,“姓周的,你給我滾出來,當初你是怎麼哄我同我保證的,如今一轉身的功夫,就背著我來這地方。”

裏頭的老鴇盈盈款款的走了出來,見了沈宜音頭疼,“夫人怎麼過來了,今兒周大人不在咱們這兒,夫人不若去別處找找。”

“你們使了什麼狐媚子伎倆,竟然哄著他成天的往外跑!”沈宜音正說著,就瞧見落裏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要跑,她上前兩步就將人揪住,一把拽在地上,騎在他身上就是一頓拳腳,“姓周的,當初你哄騙我嫁給你的時候,你各種鬼話,現在將我騙到手了,有我父親與兄長的幫襯了,你就將我拋到一旁!”

被壓在身下的男人掙紮著罵罵咧咧,“你也不瞧瞧,你身上哪裏有半點女人的樣子!當初若非我娶你,這上京你也不瞧瞧,有哪個男人還敢要你,你當我是瞧著你的麵子不成?我那是瞧著沈太傅的麵子!你再敢打我,我我……”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就怎麼樣!”她學了她母親的蠻橫,手上指甲又厲害,一會兒的功夫,將他臉上抓得跟花貓似的,十分難看。

“我要休了你這個悍婦,我要休了你!”他捂著臉,咬牙切齒。

沈宜音火冒三丈,“你先前不過是個寒門的舉子,如今搭了沈家的青雲梯,就想將我踹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圍觀的百姓見了也隻是當個熱鬧瞧。

璟王的馬車也被圍觀的人群堵住了,他手下的人去驅散群眾,誰料沈宜音忽的站起身,朝著姓周的呸了一句,與白華英的目光對上了,神色略顯慌張,擔心她如今得了勢,笑話自己。

白華英神色淡淡的朝她道:“沈小姐可是要回府,我送沈小姐一程。”無論如何,沈從水都是個不錯的人,於她也有過或多或少的幫助。

沈宜音訕訕的擦了擦衣服,“那……多謝了。你們幾個,將他拖回府裏去,回了府我再收拾他。”叮囑好身旁的下人,她拖著胖乎乎的身子爬上了璟王的馬車。

白華英見璟王的臉肉眼可見的沉了,不由在寬大的衣袖子底下悄握著他的手。

沈宜音上了馬車,坐在馬車車門旁,與璟王隔得遠遠的,她有些害怕這尊凶神,“先前……先前是我不懂事,若有得罪你的地方,還望郡主寬恕。”

白華英將手中的湯婆子遞給她,“沈太傅是位了不得的太傅,教過先帝與當今官家,也教過太子,沈小姐是沈太傅的嫡孫女,想來也有沈太傅的氣度與手段。”

沈宜音愣了愣,“你……你不罵我嗎?”

白華英隻笑了笑,“為什麼要罵?”這個姑娘是個直性子,好的不好的全掛在臉上。

“我先前……先前做了些對不住你的事。你罵我也是應當的,如今我嫁了人,日子過成這個樣子,母親也被祖父禁了足,府裏亂七八糟的,哪裏還有半點太傅府邸的樣子。”沈家現下家道要中落了,沈家老太爺病得厲害,所以她那夫婿才敢這樣欺辱她!

“你倒是成長了不少。”白華英瞧著沈宜音,發覺她不如先前那樣胖了,整個人清減了不少,先前肉乎乎的眼睛,如今雙眼皮兒都出來了,若能減下來,那也是個美人坯子。

“沈家不比先前了,我哥哥在朝中也不得勢,如今是個小官兒……”她喃喃自語,又似是說給她聽的,訕笑了笑,“我先前在上京的時候是混帳了些,如今也沒人願意同我玩了,我成日的在周家,盯著他有沒有去花街柳巷,這些日子,我旁的一概不知,但是要說起這兒的巷弄美人,我卻一清二楚了。”

白華英見她神色落沒,不由安撫道:“沈太傅是個了不得的,你哥哥年紀輕輕中了舉,未嚐沒有他的風範,隻是年輕了些,多多曆練,往後總會好起來。”

沈宜音悄看了眼璟王,心裏憋著的半句話沒說出來。當初她哥哥相中白華英的時候,若早早的將她娶了多好,這樣一個知書達理聰慧的嫂嫂,定能守住沈家的,可惜,如今的沈家就像炸了鍋的粥,不成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