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燕堂見她神色淡漠,不由笑著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你到底是用什麼法子,讓他都招了?這可是個硬骨頭,我們先前怎麼用刑都沒用,我實在沒法子了,隻能將人給你拖了過來。”
白華英寫了幾個方子,遞給進營帳的當歸,“這幾個方子,你照著抓藥,眼下有幾個試藥的了,你給她們每人用一個方子試試。這藥一定要喝兩碗,另外,你再去查一下,先前喝了預防藥的那些人裏,可還有染上疫病的。”
若是沒有,那個藥方子或許是有些用處的!
這營帳裏點著艾葉,熏得很,翠青將營帳的窗挑開了一點點透氣。
霍燕堂瞧著她認真的神色,幾不可見的,心忽的動了動,“小丫頭,你不就是要試藥的嗎?這牢裏頭關了這麼多人,你要多少有多少,本就是些將死之人,就是試試藥又何妨?我到時候讓我哥上奏,給你送些來。”
霍大公子,是刑部侍郎,平日裏處理下來的案子不計其數,要牢裏問斬的人來試藥,自然是輕而易舉!霍燕堂倒了盞茶飲了兩口,掃了眼替璟王把脈的魏忍冬,收回了視線。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魏忍冬同小丫頭的關係沒這麼簡單!
白華英執筆的手頓了頓,“這個法子倒是不錯。不過,也須得人自願才好,如若不願意的,也不必強求。”
“都是犯了人命的,眼下能用他們的性命救千千萬萬的人,於他們而言也是將功折罪了,哪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說法?你等著,我這就去同我哥商議商議,對了,你要多少試藥的?”霍燕堂起身瞧著她,疫病一事事關重大,總不能一直讓一個小丫頭焦頭爛額的承擔責任。
白華英狐疑道:“這還能挑人?”
霍燕堂挑了挑眉,一本正色道:“這上京可沒你想的那麼太平,光是那群韃子,如今若不是自盡了,必然也能扒也不少事兒出來,作奸犯科偷蒙拐騙之輩就更不用說了,那些該死這人,算起來可不少,行了,我看著辦吧,你忙你的。”
白華英是頭一回見吊兒郎當的男人都開始擔起了責任,不免有些意外,“二公子還是一本正經的時候最英武。”
霍燕堂腳下險些打滑,走了出去,燒得耳根子通紅,朝身旁的侍衛咧嘴笑道:“你聽見沒有,小丫頭方才誇二爺我英武。”
侍衛點頭附和道:“二爺如今為上京百姓奔波,自然英武。”
霍燕堂橫了他一眼,走得是龍行虎闊的,“你懂什麼?這英武可不是個人都能形容的,小丫頭果然是對爺有意思,不過她這臉……這夜裏要是瞧見了,還真是怪嚇人的。”
侍衛聽得一頭霧水,“二爺是不喜歡白小姐?”不喜歡幹嘛這麼往前湊?
“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我瞧著這小丫頭也是個有氣節的,心裏敬佩!你二爺我,可沒服過幾個人,白華英這小丫頭,爺服!左右日子無聊,打發打發時間也是好的。”霍燕堂想了想以後娶白華英的畫麵,搖了搖頭,不敢想不敢想,這女人要是娶了回去,定是個厲害的,到時候他那些伸鶯鶯燕燕的,可就沒了!!劃不來!
所以說,有些人適合當夫妻,有些人適合當朋友,他覺得他同小丫頭是朋友,就挺好!
外頭的人走得遠了,白華英來到璟王的床邊,瞧著他那昏睡過去的模樣不由伸手在他臉上輕碰了碰他臉上的疤痕。
三年前的璟王是何等的俊逸風雅,不過是北境三年的時光,到底是什麼樣的戰事,才會留下這樣一道疤!她摸著疤上的紋路,心裏隱隱的疼,白華英意識到這一點時,心裏慌得厲害。
她猛的將手縮了回去,燁羅從新弄來的屏風後過來,朝白華英溫聲道:“這道疤,是王爺征戰北境的時候留下的,那時候接手時,北境幾近要被破了,王爺千裏奔襲,直取了敵軍將領的頭顱,留下了這道疤。”
白華英低頭瞧著,緘默不語。
燁羅將茶盞擱在她手旁,“王爺身份尊貴,本不必親自領兵去北境,白小姐,如今王爺將你視如珍寶,待你處處小心,你若是對王爺有意,就待他好一些,這些年屬下陪著他一路風雨過來,深知王爺不易,眼下他手握重兵,又被官家忌憚。”
白華英的手緊了緊,幹笑了笑,嗓音低啞,“你就這麼信我?”
燁羅無奈道:“白小姐也是個聰明人,想必也知道,王爺這麼多年遲遲未立王妃,未有子嗣的原因,一來,是擔心官家忌憚,二來,是為了封家那位嫡女,王爺原本是想娶的,誰料被勇安侯府的小人捷足先登,王爺追悔莫及,如今得遇姑娘,也是王爺的福氣。”
燁羅十分敬重璟王,但這些日子瞧見了這樣的一個白華英時,對於燁羅而言,容貌與身家已經不再是問題了,他敬佩的是這個勇於救疫的果敢與魄力。
白華英萬萬沒想到,這裏頭還有這麼一出,她抬手替璟王掖了掖被子,苦笑道:“白家身份低微,哪裏配得上王爺。”
“若是王爺娶的是白小姐,想必官家會很高興。”一個沒有任何勢力的白家,換了哪個皇帝,他都喜歡!
“我會好生考慮,若是他能熬過去。”白華英扣著他的脈,營帳裏陷入了沉靜,燁羅將東西都收拾妥當,站在一旁靜靜的侯著,直到白華英診完了脈,他才來到白華英身旁。
翠青推著她的輪椅來到屏風外的矮幾前,“小姐,你這腳可不能落地,要什麼書,奴婢去取。”
白華英隻得坐了回去,“真是一點心思也瞞不住你,你去主帳裏,將矮幾最裏側的兩本黃色封皮的書取來,或許有幾味藥對王爺是有用的。”
翠青轉身匆匆走了,白華英低頭寫了個方子,覺得有些藥不大對,又在附議了幾味藥,晚些時侯打算與魏忍冬一並研究研究。
燁羅端了盞茶給她,忽的開口,“白小姐,既然王爺是趙世子害的,依屬下之見,不如就趁著此次機會,將趙世子……”
“不過是個人證罷了,趙世子可比你想的要狡猾得多,眼下先將疫病控製下來再說,此仇暫且先記下。”趙斯年是賭定了她不會救自己,所以用了這樣一個法子,讓璟王染上與他一樣重的疫病,要麼就他與璟王一起死,要麼他與璟王一起活。
趙斯年這樣狠的手段,想來也沒少從勇安侯那個老狐狸那兒學!
燁羅雙拳緊握,咬牙沉聲道:“難道這口氣就要咽下去了不成!王爺如今還在昏睡著,若是有人再行刺殺,到時候隻怕……”
“我會在這兒陪著他。”白華英見他心裏不痛快,不由抬了抬手,“你過來,我正好有一件事要叮囑你去做。”
燁羅湊得近了些,白華英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聽得燁羅眸光綠幽幽的,她拍了拍燁羅的肩膀,“此事要是辦妥了,可要比打他一頓解氣,去辦吧。”
燁羅臉色這才稍好了些,轉身出了營帳。
白華英守在帳內守著,寸步未離,璟王喝的藥都是她親自去熬的,翠青在一旁幫著添些東西,一邊小聲道:“小姐,霍二公子領著好多犯人過來,如今城北都快擠不下去了,藥方子一批批的送下去試過了,也沒見有什麼效果。這疫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危險
一解除,翠青就成了個傻乎乎的姑娘,蹲在白華英的身旁,拿著醫書找方子,她識的字不多,隻能按著白華英給她的紙條子,一個一個的對。
“不會。他們很快就會好起來,不必擔心。”白華英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分明翠青與她一般大,可見她摸自己的頭,翠青總有一種她自己才是小孩子的錯覺。
白華英煎好了藥,端至璟王的床邊,璟王這會子悠悠的醒了,見她坐在床邊,不由咳了兩聲,撐著坐了起來,“我怎麼在這?燁羅!”
白華英攪著湯藥,沒好氣道:“不必叫他了,我吩咐了些事讓他去做,你染了疫病,是燁羅將你抬過來的。先交藥喝了。”
璟王接過藥吹了吹,一飲而盡,“沈太傅與霍燕堂呢?”
“他們好得很,沒有染上,你的疫病是有個人受了趙斯年的指使,往你的湯藥裏滴了東西。”白華英接過碗遞給翠青,又遞了帕子上去。
璟王接過帕子,眯了眯眼,“趙斯年!”
“下藥的那人,我已經用來試藥了,你若是有旁的法子,等試完了藥再議。”白華英抬手掖了掖被子,璟王卻將她往外推了推,“你離我遠些,我如今也染了疫病了,往後不許靠我太近,你……你去屏風那兒說話。”
璟王推得她遠了些,這才稍稍放心了點,“勇安侯府一事,我秋後再算帳,那下藥之人如今用來試藥也再好不過了,我若是熬不過這個疫病,王府的一切東西都留給你作嫁妝。將來你也有些東西可以傍身。”
白華英聽得火冒三丈,抄起手邊的書朝他砸了過去,“顧璟雲,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醫術?你可不要忘了!當年豫州疫病一事,也是我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