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自作自受

黃仁一時有些無措,琢磨不定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不……不不不謝。”

白華英端起茶盞遞給他,抬手倒了杯茶,“黃公子此行辛苦,喝杯茶吧。”她提了滾燙的茶壺輕輕的倒了半盞茶,眼底溫和透亮,但同這麼一張腥紅的臉湊在一塊兒,著實有些駭人。

黃仁戰戰兢兢的端著碗,見她神色放鬆,似是真的謝她,不由鬆了口氣,連著說話也大膽了些,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白小姐,這璟王雖然說是守了北境有了大功,但是功過不相抵不是,上京亂成這個樣子,隻能用他的人頭來平。”

“哦?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白華英見他眼巴巴的瞧著熱在碳盆架子上的吃食,抬手將筷子遞給他,溫和得讓黃仁放鬆了警惕。

他接過筷子,兩個手將衣袖子拉長了捧著那飯食擱在小幾上,“這上京的流言可不怎麼好聽,有的說,這是璟王殺孽太重了,得了神明的報複所致……”

白華英瞧著他吃得快,那碗沒一會兒就空了,她合了手中的方子,笑問,“好吃嗎?”

黃仁點頭如搗蒜,筷子舔了舔,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媽了個巴子的,好久沒吃的這麼好了,如今我也吃過王爺吃的飯了,哈哈哈,白小姐,你願意救疫,你是個好人,但是璟王,我得再送他一程,到時候你配合一下。殺人這樣的事,別髒汙了你的手。”

白華英坐在輪椅裏,縱著他,讓他越發的放肆,“若是要真的殺人,我確實不敢,虧得是你來了,否則我也不知道這事要怎麼交待過去了。”

黃仁詫異的望向她,“怎麼?你也是受了上頭的吩咐?這麼說來咱們可就是一路人了!嗨,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先前的事,多有得罪,白小姐,你可千萬不要見外!”

白華英眯了眯眼,但笑不語,黃仁既然是奉了別人的意思來害璟王,那這件事,她便有眉目能繼續查下去了!

黃仁掃見桌上還有幾粒飯,他總在一塊兒,塞進了嘴裏,“白小姐,我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璟王這命,我就先取了,到時候我挾持你,我先走,左右這件事與你沒有幹係,到時候你也好脫身。”他瞧著空空如也的碗,有些意猶未盡,但眼下是要命的關頭,也不好再說吃一碗的事兒了。

“你倒是想得周到,可這城西戒備森嚴,進了這兒的,輕易出不得。”白華英一步步的挑著他的話,企圖引他說出幕後人。

“嗨,總得拚一拚不是,這要是真死在這兒,我也無所謂!我殺了璟王,我自然就是頭號的大功臣!隻是如今咱們主子爺都得了疫病了,這往後的事隻怕是不好說,你是大夫,還是多瞧瞧的好。”黃仁忽的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提醒她。

白華英神色微沉,那人竟然染了疫病,在城北的人這麼多,會是誰,“他的疫病很嚴重,我如今也沒什麼法子。”

黃仁歎了歎氣,附和道:“眼下還沒有藥出來治的,可他若是死了,他府裏還有個要生的產婦呢,可憐了那孩子了,不過他也答應過我,我若是死了,那八百兩銀子就給我母親,有了那筆銀錢,我母親也該欣慰了。”

白華英將這些話串到一處,猛的想起了趙斯年,試探性的道:“他那疫病,隻怕是因著溝渠染上的,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可不是嘛,溝渠這麼要命的事兒,偏他要上趕著湊這個熱鬧,如今我沒染上,他倒是染上了,你說可不可笑。如今妻兒都跟著遭罪呦。”黃仁說著往屏風後頭走,順手拿了根繩子,準備將璟王勒死了事。

他用小指搓了搓牙縫裏的肉,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挪著步子欲往裏走,卻被白華英叫住了。

“黃公子既然有這樣的謀略,華英自是佩服,隻是不知道,你用什麼樣的辦法,讓璟王染上了疫病。該是有高人指點你吧?”白華英眨了眨眼,在這一刻顯得有些無知。

黃仁一見頓時來了興致,“這有什麼難的,隻要將那染了疫病的人身上的濃液擠出來,再滴進他喝湯藥的碗裏就是了,小事一樁!”

白華英狐疑道:“這染了疫病的人最後都拿去燒了,哪來的濃液……”

“那東西,是世子身旁的一個侍衛給我的,好像說是世子身上的濃液,唉,這裏頭的事兒我也拎不清楚,咱們先辦事,再不然外頭的人就該發現了。”黃仁迫不急待的進了屏風後,拿著繩子扯了扯,朝著璟王的脖子就要勒下去。

璟王那雙淩厲的眼猛的便掙開了,黃仁嚇得兩腿一哆嗦,但璟王隻是醒了片刻,喃了句什麼明的,又昏睡了過去。

白華英轉著輪椅來到他身旁,“你那濃液還有剩的嗎?”

黃仁嚇了一跳,“有有有,還剩了一半,我當時原本是要倒完的,但是有人去取藥了,我沒來得及全倒完,不殺他也行,我將這個倒進他嘴裏,不信他不死!”

黃仁掏出瓶子,來到床邊就要去捏璟王的嘴,白華英抬手拍了拍手掌,燁羅衝了進來,一腳將他踹在屏風上,他壓著屏風倒在地上,一隻手壓到了碳盆,疼得麵色扭曲。

“你什麼意思!!”他怒視白華英,氣得咬牙切齒。

翠青推著白華英的輪椅來到他跟前,白華英拿了帕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你奉了趙世子的命令謀害當朝王爺,其罪當誅,不過,我如今正好缺個人試藥,就你了。燁羅,你將剩下的半瓶藥給他灌下去。”

黃仁嚇得瞳孔放大,捂著手往一旁挪,“你這個賤女人,你剛才所說的話,都是騙我的!!你竟然敢騙我!!”他做夢也沒想到,隨身帶的半瓶竟然是給自己準備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燁羅撿起地上那大拇指大小的瓶子,捏著他的嘴便將要剩下的倒了下去,他連連擺手,“白小姐,我招,你還有什麼要知道的,我全招,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霍燕堂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白華英做起事來,不聲不響的,手段卻直擊人心,對這小丫頭,不免又有些刮目相看!隻是可惜了,生了這麼一張臉,若是再漂亮一些,或許他也會動心了。

白華英側頭瞧著他,目光冷漠,“要換你這條命,可要有些我想要的消息。”

黃仁點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是是是,自然是白小姐想要的,那……那趙世子,有一回我撞見他……他同白家的三小姐不清不楚的,這…這說到底,你與趙世子也是一家人,何必要搞得這麼僵,白小姐……”

霍燕堂吹了聲哨子,挑眉笑道:“想不到你白家的姑娘,還有這習慣呢?唉,你是白天瞧見人,還是晚上瞧見的人?”

黃仁一開始就是被霍燕堂揪出來的,揪出來就是一頓好打,如今怕得很,也就實話實說了,“是夜裏的時候,我也就是瞧見了那一回,那白家三小姐衣衫不整的,別提多……咳,據說侯府是有意納三小姐作貴妾的。”

他想同白華英打感情牌了,卻不知這兒有的是璟王的人。

霍燕堂笑問白華英,“這麼說來,白家沒過多久就要擺酒了?我先前怎麼不知道有這起子事兒?誒,你說的那個不清不楚,是怎麼個不清不楚?你可別瞧錯了,到時候誤了人姑娘的清白。”

霍燕堂十分友好的提醒了他幾句,在一旁瞧著的魏忍冬不由擰眉,白家三小姐,也是瞧過一回的,蠻橫霸道,沒有半分教養與禮數,甚至有意無意的想勾搭他,那樣的貨色,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是好美人,好的也是冰肌玉骨的,不是風騷浪蕩的。

黃仁跪在地上直哆嗦,先前說著大義凜然的話,真到了那一步了,倒先慫起來了。

“確實是三小姐不假!當時我們也是聽了芹小娘的話,綁了大小姐,後來大小姐讓我們綁的三小姐,所以三小姐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三小姐那個樣兒,哪個男的看了不想沾一沾,當時……有個人沒忍住,就將事兒給辦了。”他低著頭,縮作一團。

白華英臉色微沉,難怪芹小娘將人找回去時,人已經成了那個樣子了,後來白秋蘭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緩過來,當時那件事,芹小娘不允許任何人對外說,原來是因為這個!

“混帳東西!我什麼時候讓你對她動手了!”她不過是想以牙還牙,但到底那人是她庶妹!

黃仁哆嗦著道:“是白小姐讓我們按著芹小娘的意思去辦,可當時……當時芹小娘的意思就是讓咱們哥兒幾個將人……將人辦了,再遠遠的發到窯子裏去,再說了,那……那三小姐為了逃命,用了手段誘他們,這男人嘛,血氣方剛的,哪裏禁得住。”

霍燕堂拍了拍她的肩,低聲道:“沒想到,人作惡,到頭來是自作自受,如今既然趙世子願意撿破鞋,就由他撿去吧,大抵隻有貴府三小姐這樣的,襯得起他。”

這話裏充滿了諷刺,白華英靠著輪椅,朝燁羅抬了抬手,“灌吧。”

黃仁瞬間爬起來就往外跑,燁羅一把將人扯了回來,按在地上,捏著瓶子就倒了下去,那幾滴濃液滴進他的嘴裏,他拚死的掙紮,最後掙紮漸漸的小了,破罐子破摔的瞪著白華英,“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否則我若是好了,我定不會放過你們白家!我做鬼都要纏著你!”

白華英擦著手,淡道:“我等著。”見

黃仁對她這不冷不淡的樣子氣得絕望了,燁羅將他拖了出去,關在了隔壁的營帳裏,擔心人跑了,還特意喊了兩個人將黃仁綁在了塌上,黃仁罵罵咧咧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霍燕堂饒有興致的瞧著她,“怎麼垮著臉?因為他的話?”

白華英理了理手裏的方子,“區區一個黃仁,誤了我不少時間,我得抓緊了,二公子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