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青將暖手爐遞給她,扭扭捏捏的,“奴婢覺得,那封家大公子也挺好的,聽人說,封家在豫州可是一方大士族呢,如今太子都禁在府裏了,誰知道以後的日子能不能安生,要奴婢說,還是封家那位大公子靠譜些。”
白華英揉了揉額頭,想起她要是嫁給自家大哥,那種膈應感,實在無福消受,“誰都可以,唯獨封家大公子不成,以後這樣的事不要再提,免得讓人誤會。”
她跟在白華英身旁,瞧著她一點點的變化,也知道她的脾氣,“小姐,奴婢隻是覺得封大公子這樣的人挺好的,上京也尋不得兩個,更何況那大公子對小姐,也不一般,若是讓別人嫁了去,難免有些可惜。”
那封家大公子考春闈也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便是不高中,以封家在豫州的聲望,也會過得不錯的。舅
白華英也不知道,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她大哥那樣的男子,但不可能是她!
“沒有緣份罷了,翠青,你跟我身旁也不是一兩日了,應該知道我的脾氣!”她抬眼凝著院子上空那即將暗沉的天,春日還沒完全到來,可春雨卻已經一場接著一場了,凍得那桃花結著苞在枝頭,不敢開。
翠青慌得跪了地,“奴婢處處是為小姐著想,絕無二心!”
白華英將她扶了起來,安撫道:“我知道你沒有二心,但是眼下不是時初困在院子裏的時候了,咱們身邊算算是危險,你若是一直這樣不謹慎,將來難免會被人鑽了空子。縱然不是我們挑的事,如今大哥要考春闈,也會有人使絆子。”
翠青抹了一把臉,“奴婢知道了。”
白華英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春獵的日子定得這麼倉促,隻怕是要出事。
柳氏打院外頭進來,打量了眼裏頭的布置,白玉如輕聲道:“母親,你瞧這棲梧院,可與先前大不相同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如玉,你要與你大姐姐走得近一些,隻要你大哥哥去承襲伯爵府,這白府便是你弟弟的,所以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也該收一收了。”柳氏如今精明了不少,她差人端了好些點心過來,與白玉如邊走邊說笑。
白玉如掃了眼這裏頭的假山水謝,有些嫉妒,“女兒明白,母親放心就是了,若是大哥哥考得好,在考場上還能壓了二哥哥一頭去,玉鬆再大些,若再得個功名,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是這個理。母親教你的可記下了?”柳氏拉了她叮囑著朝白華英走去。
白玉如迎了上去,拉了白華英的手柔聲道:“早先聽聞大姐姐有高人教習,武功了得,左右如今我在院裏也閑著無事,大夫說我身子弱,可以習武強身,所以今日過來叨擾你了。”
習武?白華英摸不定這母女二人又想做什麼,但瞧在玉鬆的麵兒上,也沒拒絕。
“習武艱苦,又受累,二妹妹這身子,隻怕難。”她掃了眼身後的那些盒子。
柳氏輕笑道:“難是難了些,但你這個二妹妹你也知道,做事曆來是有耐心的,正好她也能給你解解悶不是。”
“大娘子費心了,二妹妹若是真想學,可就要早起。”白華英領著二人去了院裏的小亭,亭下的池子已經改了,潺潺小溪從亭下流過,攪著初化的冬雪,別有意境。
白玉如將她拉到一旁,小聲道:“不瞞你說,我也想如你一般,能護太子殿下一二,所以我定會好生學,你就教我些吧,不求能有多高,多少也能防身。”
“學一學也好。”白華英在亭中坐下,端了三才杯泡茶。
柳氏見狀笑得開懷,“正巧了,玉如做了些點心來,就著這黑茶喝,那是再好不過了。”
身後的下人將點心端到小亭前,亭裏煮雪煎茶,又置了兩個燒得紅旺的碳盆,白華英一襲煙青色的褙子,瞧著頗有當家大姐姐的架勢。
正飲著茶,一道冷諷傳來,“我兒如今還在院裏頭躺著,你們倒好,在這兒吃起茶果點心來了!”
白華英抿了口茶,見芹小娘怒氣衝衝的奔來,她衣衫微亂,連著發簪都歪了,原本風韻俱佳的麵容扭曲得如同夜叉。
“大娘子好心性,如今也放心將府裏的大權交給一個小丫頭。”她掃了眼桌案上的白玉杯盞,嫉妒得發狂!
伯爵府裏還真是一堆好東西!如今竟讓白華英占了便宜去了。
她捏著杯盞默不作聲,芹小娘得寸進尺,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你將我兒打成那樣,旁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
白華英抿了口茶,替柳氏斟了一盞,“大娘子嚐嚐,說起來這茶還是大娘子母家那邊寄過來的,你該喝得慣才是。”
芹小娘見她跟前沒盞茶,一肚子氣,“如今你翅膀是硬實了,當年你還是一點點大的時候,我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連盞茶也得不到了!到底是伯爵府裏頭走了一回,腰杆子也硬實了!”
柳氏偷掃了眼白華英,見她沒句話,不由朝芹小娘問了句,“秋蘭那丫頭現下怎麼樣了?”
芹小娘捏洋帕子,橫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難得還有人記得她,我當府裏的人如今個個是個勢利的,轉眼就捧著旁人去了,沒有半點子骨氣!”
柳氏一時有些不悅,但這麼多人在,到底還是要擺出大娘子的樣子來,“這是什麼話。”
“你女兒如今是與她走得近了,你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先前不是還做著當太子妃的夢?如今太子中飽私囊,依著我看,這夢也該醒了。”她這話刻意說給白華英聽的,誰料卻讓白玉如聽了進去。
她揪著帕子,目光微冷了些,“這兒可是後院,你這樣妄議朝政若是讓有心的人聽了,到時候爹爹在朝中可就麻煩了。”
芹小娘橫了她一眼,先前瞧著這孩子知書達理的,如今不曾想,也是個勢利眼,“今兒聽著的也就是你們幾個,這話若是真傳出去了,可指不定到時候是誰散出去的。”
白華英將茶倒入公道杯,動作行雲流水,她抬手給芹小娘也斟了盞茶,淡道:“白府若是垮了,我有外公外婆,大娘子又有柳學士在,芹小娘如今這般盼著白家垮台?不知後路可備好了?”
芹小娘愣了愣,“你……你胡說什麼!”
“我與你眼下並無恩怨,但我也不是當初那個由著人欺負的傻丫頭了,若是芹小娘不知進退,我不介意教了你女兒,如今再來教你一回。”她砰的一聲將壺子擱在爐上,滾燙的水氣從壺口衝了出來,嚇了芹小娘一跳。
“真是新鮮了,你一個尚未及笄的,也來教唆起我了?”芹小娘那一肚子罵人的話塞了回去,氣得咬牙切齒又奈何她不得。
“你不妨試試。”對這樣的人,白華英必然是收拾到她服為止,否則這白府就永無寧日。
“真是得了伯爵府撐腰了,如今也敢這樣與我說話了!我倒是想瞧瞧,你還有些什麼本事!”芹小娘今日來試試口風,沒想到這死丫頭竟然出乎意料的強硬了,與先前那個軟包子判若兩人,難道真的是她先前看走了眼?
“我也想瞧瞧,區區一個妾室有些什麼本事,能攪得白府沒了半點規矩。”她擱了茶盞,手放在碳盆上生著火,天空忽的暗沉沉的下起了雨,冷冽的風襲卷進亭子裏,吹得芹小娘打了個哆嗦!
“我在這白府裏當了這麼多年的家,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如今長大成人了,可都當了白眼狼了,真是好得很!嗬,我不妨告訴你,過段時日便是春獵了,我兒可收了帖子了……”芹小娘掏出一份帖子來,得意洋洋。
柳氏不由笑了,“真是巧了,咱們家的幾個孩子都有呢。”
芹小娘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她起身瞪了眼白華英,有些下不來台,“如今我兒還躺在塌上,她若是去不得春獵,到時候你也別想出了白府這個門!你若識趣些,晚些就來瞧瞧她。”
她氣乎乎的走了,身旁的孫嬤嬤替她撐著傘,出了小院,不由沉了臉,“這丫頭可真是沉得住氣。”
芹小娘碰了一鼻子的灰,冷笑道:“她如今還真以為柳氏是個好人了!等著瞧吧,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先前將當家的大權丟給我,害得我明裏暗裏不知貼了多少銀錢進去,她如今倒好,守著她那一堆嫁妝開始風光起來了!”
“小娘莫慌,這大小姐也不簡單,她們二人到時候未必就能像現在這樣和氣,咱們坐收漁滃之利,豈不是更好。”孫嬤嬤先前被白華英欺負得夠嗆,提及她真是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