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小娘如今麵容憔悴,身形也越發的削瘦,眼裏掙著恨的時候,整個人顯得有些可怕。
“早知道如今她是這個樣子,當初就不該讓她在府裏活到現在!你妹妹被打成這個樣子,你看你父親,你看看老太太,誰也沒有幫我們說過一句話,可見昔日裏的好是沒有用的,誰都靠不住。”芹小娘生得嬌豔,如今縱然是年歲大了,也依稀可見當初的風姿。
白敬辰承襲了芹小娘一大半的容貌,所以相貌是頂好的,他握著芹小娘的肩,下了決心,“你放心,終有一日,兒子定會入主朝堂,讓你體體麵麵。”
“我前些年在外頭,有一個表哥,他如今在城西的地下錢莊發展的不錯,如今我要照看你妹妹,你得空的時候去見見他,他知道該怎麼做。”芹小娘將一個小小的戒指塞進他手裏,掃了眼無人的四周,警惕得很。
白敬辰接過那枚戒指,狐疑道:“娘,你想做什麼?”
芹小娘抹了一把臉,媚眼裏的情意消散得一幹二淨,“必要之時,連你父親也不要留!隻有他走了,你才有機會承繼白家!否則再過幾年,你三弟再大一些,這白府隻怕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白敬辰手顫了顫,“娘,不可……”
芹小娘按著他的手,沉聲道:“有什麼不可的?他如今不仁,也休怪我們不義!最要緊的還是白敬辰,先將他的事情解決了。”
白敬辰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這個計劃兒子會安排,至於北域之事,你大可放心,勇安侯原就是將他派去將功折罪的,到時候功名定然盡數會由勇安侯攬下,大哥哥想要得個什麼好名頭,那是不可能的。”
芹小娘狐疑的瞧著他,“勇安侯?什麼時候的事?”
“前些日子勇安侯回了上京,兒子一不小心救了他嫡親的女兒。”他眯了眯眼,想起那個凶悍嬌縱的小姑娘,不由扯了扯唇角,他要得到的東西,可比白敬辰要艱難得多啊。
“勇安侯府的小姐?我聽說一直在外,怎麼?如今那位小姐回來了?”芹小娘眼底燃起了一絲希冀,她自然是不想去殺人的,所以若是有旁的法子能與之一較高下,也是好的。
“是,那日兒子回城的時候遇見一群不長眼的山匪。”至於那山匪是不是真的山匪,已經不重要了。
“我兒如今可真是出息了!咱們若是有勇安侯的庇護,哪裏還用得著怕那伯爵府的?言哥兒,你若得了空,就多去勇安侯府上轉轉,最好能想想法子,將勇安侯府的那位小姐娶回來!”芹小娘美滋滋的想著美事兒!
那蒼白的憔悴的臉上也添了幾分色彩。
白敬言見她笑了,暗自鬆了一口氣,“娘,你放心,不過是個侯府的女兒罷了,以兒子這樣的資質,什麼樣的姑娘拿不下來?兒子原是瞧著葉府的那個庶女不錯,不過那女人平平無奇,性子又冷,搭了好幾回麵也不說話,無趣得很。”
芹小娘拍了他一記,眼神一橫,“葉府哪裏有侯府來得好?如今的侯府可是官家聖寵,手裏的權勢大著呢,我聽說那趙世子都去管城外的駐軍了,那世子妃舊年不是也死了嗎?你瞧瞧你妹妹怎麼樣?到時候你也想法子搓合搓合。”
白敬言笑道:“你放心,我也盼著妹妹能嫁個好人家。”
芹小娘附和道:“她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你瞧著你父親這個樣子,定不會替她挑個好女婿!所以咱們最好趕在你父親回來之前,就能將這件事情定下來。”
白敬言細想了想,有些猶豫,“那府裏的容小娘可是個厲害的,妹妹若是過去了,以她的性子怕是要受委屈了,娘,妹妹的事情不急,待春闈之後必然會有許多後起之秀。”
“這件事情緩不得了!你也不想到時候你父親將她隨便嫁個山野村夫吧?你如今在上京也多走動走動,首輔霍家的,沈太傅府的沈家那位不是也沒有娶妻嗎?實在不成,還有將軍府鄭家的那個嫡次子,他家嫡長子歿了,次子也是不差的。”
芹小娘如今很急!她盼著自家閨女能得個好歸宿,能解了如今的局勢。
白敬言揉了揉眉心,安撫道:“將軍府的同大哥走得近,未必肯,霍府的那位嫡幼子又是個紈絝,沈家的倒是可以,但如今的沈家若不是有老太傅撐著,沈家也要撐不下去了,往後一輩裏,就看這沈從水能不能撐起沈家了。”
芹小娘聞言直搖頭,“太傅府有什麼好的?又沒有封蔭,靠的不過是念出來的那幾本書,不成不成,我瞧著勇安侯府就不錯,你晚些出去探一探口風,這藥我來煎,你趕緊去探一探。”
白敬言被芹小娘推著出了門,他沉著臉掃了眼白華英的方向,朝身旁的青峰冷聲道:“去棲梧院。順便給她備些新鮮玩意兒。”
青峰會意,去備了東西,沒一會兒便提著個袋子過來了,“公子,都備好了。”
白敬言抬步便去了棲梧院,院裏白華英還未歇息,她拿了個小話本正在瞧著,翠青在她身旁繡著花,那花的樣式精致,半朵花已經栩栩如生了。
伯爵府裏的下人都安置妥當了,這會子歇的歇下了,巡邏的正在巡邏,在屋頂過著的暮成打著哈欠,一低頭就瞧見那個小影衛在院子裏頭灑掃,不由挑了挑眉,這貨行動倒是快,一恍眼的功夫便混進去了,嘖!
為了那脖子上的腦袋,如今倒是機靈了不少。
小十七看了眼窗邊看書的人影,內心澎湃,這姑娘在大廳裏的時候那股子霸氣勁兒,小十七恨不得當場喊主母!!
他掃了掃地上雪融後露出來的枯枝敗葉,一抬頭就瞧見白敬言站在門口,十七忙拿著掃把迎了上去,“二公子,我家小姐已經歇了,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恐怕多有不便。”
他跟在這白小姐身邊那麼久,對眼前這個人渣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先前才剛掐了架,這會子跑過來,誰知道他安的是個什麼心呢!還是不要見的好!要不然,白小姐要是傷了哪兒了,他皮不得掉三層!
白敬言掃了他兩眼,“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小的不算東西,但棲梧院有棲梧院的規矩,二公子,您還是趕緊回去吧。”十七身形不高,瞧著瘦瘦小小的,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白敬言哪裏會將他放在心上。
“滾開。”他一掌去推十七,卻被十七反手震了回去,“哎,二公子好歹也是念書的人,怎麼能跟小的一個下人動手呢?”十七甩了甩手,將掃把拿在身前,笑盈盈的。
暮成瞧了兩眼,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手裏的酒囊子悶了兩口酒,擦了擦嘴,愜意的看熱鬧!十七這小子還挺機靈,話多了些,不適合做暗衛,但做伺候人的,倒是合適的很!
白敬言掃了眼這諾大的院子,院子裏修葺過了,那勾欄雅舍,亭台小謝無一不精,看得出來是花了大價錢!如今白華英這樣得寵,倚仗的無非是伯爵府與他大哥,他緊了緊雙拳,看來要斷了伯爵府,怕是真如娘親所言,隻能先從他大哥下手了!
十七見他不作聲,抬手便要關門,“二公子,您請便。”
白敬言幽幽的掃了他一眼,抬步要進去,十七一腳將他的腳踹了出去,動作快得很是瀟灑,“二公子,我家小姐已經歇下了,您明兒再來吧。”
白敬言青了臉,這時走開了一會兒的青峰折了回來,手裏的袋子也空了。
白敬言的臉色這才好了些,“她打傷了我妹妹,如今我自然要替妹妹討一個說法,你一個下人,也敢在這兒阻攔?我看你是不想在白府混了。”
十七佯裝恭敬的道:“小的是伯爵府拔過來的,您若是讓小的在白府呆不下去,也得先問問伯爵府的。”嘖,幫著小姐懟人實在是太讓人舒坦了。
三人僵在門口時翠青過來了,她手裏還捏著條黑白相間的環蛇,雲淡風輕的道:“請二公子進來。”
十七瞧著那蛇有些懵,這姑娘先前見隻毛毛蟲子都嚇半死,如今提著條死蛇怎麼就不怕了?殊不知這丫頭的背後起了一層的疙瘩,寒意一陣一陣的往頭皮上竄。直到白敬言走遠了些,她才觸電似的將蛇丟開。
十七錯愕的瞧著她,忽的又笑了,“翠青姑娘也怕蛇?”
翠青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怕。我就是一路捏過來,累了,你,拿著這蛇,同我去見小姐。”
終於要見小姐了!十七激動得不能自己,抓起蛇就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白敬言進了院子,繞過回廊去了側室,白華英正坐在八仙桌前拔弄著什麼,細看之下才發現,她竟然動作利落的將那籃子裏的毒蛇殺了,取了膽出來擱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