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吾家有妹初長成

府裏因為那芹小娘作繭自縛,被禁足,如今主事的大權落到了柳氏的手中,柳氏在府裏曆來是學著打理中饋的,如今做起事來,廣發仁心,如魚得水。

白華這會兒匆匆回了棲桐院,那大夫果真已經在替白敬辰上藥了,白華英顧不得一頭的汗,神色焦慮的望向硯台。

“怎麼樣了?”

觀台侯在一旁,也是心驚膽顫的:“大夫剛過來。菩薩保佑,我家公子可真是要平安無事才好。”

白華英不善長這些,隻能在一旁眼睜睜的瞧著,大夫將他的外衣去了,最裏頭裹著紗的傷處如今還在滲著血,好些紗與皮肉都粘在了一塊兒,她瞧著那傷口,一時難過的想哭。”

約是扯到了痛處,白敬辰疼得直皺眉,白華英忙近前去,拿了帕子替他擦臉:“大夫,我哥哥這傷……怎麼樣了?”

大夫抹了一把汗,歎了歎氣:“打大公子板子的,可真是下了狠手,如今看來,大公子若要完全好轉,隻怕是要臥床半月了。”

半個月後就要過年了,白華英暗自鬆了口氣,“有勞大夫了。”

“隻是……這打的位置,隻怕是傷了腿,往後行走必會有影響。”大夫猶豫了片刻,斟酌著用詞。

她心裏一時如針紮:“可有其他的辦法?”

“若是要醫治,隻怕是要找那位神醫才行,隻是那神醫神龍見首不見尾,縹緲峰又萬分凶險,多少人去求醫問藥,最後送了性命,白小姐,令兄今日強撐著起身,已是傷了元氣。”大夫歎了歎氣,這深宅大院裏的東西,他見得多了,便是誰受了些什麼傷,也屬實正常了。

“多謝大夫。秀心,送大夫出去。”她朝秀心遞了個眼色。

秀心請了大夫出去,朝著他又塞了錠銀錢,狐疑道:“您怎麼在芹小娘那兒耽擱了這麼久?虧得大公子如今沒事兒,真是萬幸。”

大夫收了錢,捋著胡子掃了眼四周,低聲道:“原是沒費多少時辰,隻是來棲桐院的時候,繞了路,雪又滑,故而耽擱了時間。”

秀心沒在這兒,所以也沒再多問,領著大夫去了翠青那兒,又細瞧了瞧翠青的傷,開了好些藥,下了針,綠語依著白華英的吩咐,領著那大夫又去了寶珠的房裏,大夫在院裏轉了一大圈了,有些頭疼,這院裏的人怎麼回事,個個都傷得不輕!

秀心沒再理會後院的事兒,她匆匆回了棲桐院。

院裏白敬辰的傷已經打理妥當了,如今高燒不退,白華英隻能不斷的換著帕子,她的手浸在冰冷的水裏,凍得通紅。

秀心眼神略深了些:“小姐,奴婢已經問過硯台了,這大夫是芹小娘身旁的桂枝送過來的,一路上故意繞了好些地方。”

白華英換了帕子,手浸在雪水裏搓著,淡道:“將她們院裏的盯緊了。”

她父親可是個耳根子軟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想起那嫵媚多情的芹小娘來。

秀心嗤笑道:“如今大娘子可是威風了,差人將芹小娘的院子圍的死死的,讓她們娘兩在裏頭反省呢,大娘子反應倒是快,如今已經將這府裏的大權握在手裏頭了。”

“她隻是沒什麼心思,不代表她傻。”白華英將帕子擱在白敬辰的額頭上。

硯台急得直歎氣,恨不能將屋子都轉倒,“過幾日就是春闈前的小試了,公子如今這個樣子,可怎麼去小試!”

白華英凝著自家哥哥那好看的劍眉,心裏默默打起了主意,既然哥哥去不成,那不如她替父考試,左右也不過是個小試罷了,與春闈的關係不大,隻是初級的篩選試試水罷了。

“我自有主張,硯台,平日裏他寫的那些功課都拿來,我瞧瞧。”如今春闈前的小試就這幾天了。

“奴才這就去拿。”硯台轉身去拿了功課來,白華英打開一眼掃過,自家兄長這字,穩當持重,一點也不像是傳聞中那紈絝公子哥兒,裏頭的功課做的極好,用詞簡潔明子,她不由想起在勇安侯府的時候,趙斯年曾拿了折子給她瞧過,打趣說讓她長長見識,那裏頭多是些繁瑣的廢話,如今這個看起來就舒坦多了。

她一邊看著這功課,一邊替白敬辰換著帕子,外頭淅淅瀝瀝的下著雪,屋子裏換上了白敬辰留給她的那些銀碳,夜半時分,那碳忽的暴了個火星子出來,秀心將燈心挑得高了些,悄悄打量這變化巨大的小姐,心裏有些愧疚。

“小姐,時辰不早了,你先歇歇吧,奴婢來守著。”

白華英合上手裏的功課,有些詫異於這位白家哥哥對當今局勢那獨到的見解,以及他那剖析得很明白的利弊,真是一針見血。

“我不困,你也忙了一天了,去歇會吧。”白華英將東西整合好,她還要惡補五日後的小試,哥哥這樣好的才華,總不能因她而困步不前。

秀心扭不過她,隻能由著她去,“翠青的傷大夫瞧過了,不打緊,小姐,後廚燉了粥,多少喝些吧,否則身體吃不消的。”

她端了粥過來,擱在床邊,對白華英刮目相看。

白華英端起粥勉強喝了些,如今她惜命的很!

吃了些東西,白敬辰的藥來了,她小心翼翼的喂了藥,黎明初至時他的燒總算是退了下去,白華英疲倦的倚在床邊睡著了。

白敬辰隻覺得渾身疼得厲害,一睜眼就瞧見睡在床邊的妹妹,他暗自鬆了口氣,硯台進屋見他醒了,正要喚,被白敬辰一個眼神止住了。

硯台隻得往盆裏添了些新碳,低聲道:“公子可好些了?大小姐在這兒守了一夜了。”

白敬辰微微頜首,動作輕巧的將大半的被子披在她身上:“北域一事,如何了?”

硯台臉色更垮了:“大人連夜進的宮,如今天都亮了,還不見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白府。”

白敬辰抹了一把臉,沉思了片刻:“應當不會,若是要牽連,昨天晚上就該有動靜了。”更何況昨天太子與璟王都在。

硯台端了藥遞給他,打趣道:“公了後來是昏過去了不知道,咱們大小姐如今可厲害了。”

白敬辰將藥飲盡,擱在盤子裏,心疼的替她捋了捋頭發,“下去吧。”

硯台端了東西下去,屋裏又歸於寂靜,白大公子歎了歎氣,千守萬守,自家妹妹如今還是長大了,再不是當初那個鬧著要騎在他脖子上的小孩子了,一瞬間他竟有種吾有家妹初長成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