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把那藥膏滴出,卻聽言鈴顏道了一聲:“等等。”
翼聆還沒反應過來,臉上便傳來一陣刺痛。
原來是言鈴顏見那傷口還沒破皮,膿水都留在裏頭,塗了藥膏怕是沒有多少用處,所以自發用簪子劃開了那道傷口。
速度之快,翼聆隻覺得背脊一涼,還未反應過來。便是鮮血淋漓。
隨後,言鈴顏沒有顧忌地拿出帕子,替他將傷口流出的膿水和血水擦拭幹淨。
翼聆緊張得不敢呼吸,言鈴顏淡淡地幽香竄入他的鼻子,雖是冷香,卻帶得他渾身燥熱。一偏目,他便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臉。
就連睫毛,都能一根一根的數清楚。像個小扇子似的,精致可愛。
言鈴顏專注於擦拭不斷流出的膿水,並沒有注意到翼聆的變化。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怒聲在二人身後響起,使二人都略一震。
言鈴顏看了身後的歐陽彥一眼,而後道:“上藥。”
“言鈴顏,你居然當著太子爺的麵勾搭其他的男人,真是不要臉!”楊小妹憤憤地道,仿佛在為歐陽彥道不是。可不難聽出,她語氣裏的幸災樂禍。
言鈴顏翻了個白眼,“是不是勾搭諸位又不是沒有眼睛,若上藥就是勾搭,那醫館裏的女大夫們,豈不是要被這等罪名給淹死?”
聞言楊小妹便覺覺察到歐陽彥的眼光往自己身上一掃,許是躲閃透露不悅:“不,我…我隻是……”
言鈴顏淡淡勾起嘴角,擦拭完那些膿水之後,剛打開那瓶子就被一股力道給蠻拉了起來。
她看向那人,不悅地道:“做什麼?”
歐陽彥愈發不滿,奪過言鈴顏手中的瓶子塞給翼聆,目光深沉而可怕:“翼聆,上藥這種事,怎麼可以勞煩太子妃呢?”
翼聆連忙磕了幾個頭,“是,是奴才逾越了,太子恕罪,太子妃恕罪。”
“無事,若不想本宮親自動手,下次便不要再把藥瓶打碎了。”言鈴顏無所謂地擺擺手,根本不顧邊上歐陽彥越發漆黑的神色。
“啊,有人暈倒了!”楊子姝突然尖叫一聲,指著訓練場裏道。
眾人看去,隻見一個男子已經倒在地上,枯瘦的身子染上黃沙。
“該死的,不會是中暑了吧?”言鈴顏皺皺眉頭。
想要去查看,卻被歐陽彥強拉著。
歐陽彥繃著一張臉,深眸掃過她:“你要去做什麼?”
“有人中暑了,我得去看看。”言鈴顏想要扭開歐陽彥的蠻力,可男女懸殊就在於此。
歐陽彥嗤笑一聲,不屑地道:“你又不是大夫,何須你去看?”
經他這麼一說,言鈴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現代。不是那個可以自己治愈的殺手金葉子,在這裏,她也隻是個小小的太子妃而已。
“太子爺別氣,姐姐也隻是擔心而已。”楊子姝瞧著言鈴顏被堵,心裏不慎歡喜,又做好了老好人的角色。
聞言,歐陽彥心裏才舒緩了一點。而後便想起昨日言鈴顏的暴走,今天楊子姝可是抱著自己好一趟哭訴,雖嘴上說不計較言鈴顏,可女兒家這麼愛美,其實楊子姝心裏肯定是介意的。
於此,歐陽彥又道:“言鈴顏,昨日你傷了小妹和子姝,害得她們破相,是不是該有個說法?”
楊子姝暗地裏笑了笑,嘴上卻還是說著不怪罪,這讓歐陽彥對言鈴顏越發的冷眼和不屑。
說法?
言鈴顏心裏頭冷笑,自己被她們丟入湖底,是不是也該討一個說法?於是,她隻是裝作沒聽到。
向人道歉,也要看那人有沒有資格。
這時,一個白胡子的老者人群中走出,來到幾人麵前。
言鈴顏識得他是營裏的醫生夏斐。
“夏大夫,那人如何?”言鈴顏問道。
夏斐捋了捋山羊胡,搖搖頭歎息道:“缺水嚴重,再加上沒有節製的訓練,就算是鐵人也得垮掉。”
聞言,言鈴顏看了歐陽彥一眼。
上輩子,自己再哭也哭不過這群士兵。
她到底該替自己幸運,還是該替那群士兵悲哀呢?
歐陽彥冷哼一聲,道:“堂堂水麟士兵,連這點小障礙都堅持不了,那麼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臍身這個戰場,做一個男人!”
極端!
言鈴顏很替那群士兵悲哀,那些士兵也是人,如果歐陽彥需要的是他理想中的人,那應該是傀儡,而非親信將士。可夏斐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說話。
連日來,這種想象他見過太多太多了。
歐陽彥看了言鈴顏一眼,而後對那群士兵下令:“繼續訓練!”
“是!”眾人麵有苦色,卻還是應道。
這下,言鈴顏要說什麼卻也凝結於口。
幾人被安排於陰涼處,侍人們隨之端上幾杯茶。
言鈴顏因為於心不忍,沒有同歐陽彥幾人一同享受陰涼,而是和翼聆及夏斐一同站在日頭之下。
侍人們端來熱茶,一時燙口,她便放在了一邊,以便涼了再喝。
“哎呀,好燙啊!快,倒了!給我倒一杯涼茶來!”後麵的楊子姝一聲輕喝。
言鈴顏幾人回頭,剛好看見那茶水被倒的一幕。
言鈴顏頓覺不平,其他人沒有水喝,她卻如此浪費,當真可恥。
卻不想,身後又傳來騷動。
旁邊的夏斐歎了口氣,“又暈了一個。”
“該死的!”
言鈴顏低咒一聲,而後從一邊侍人的手裏拿過自己的茶水,向人群走去。
“將他移到陰涼處,所有人不要圍著,都讓開一些!”言鈴顏命令道。
所有人都渾渾噩噩,而後依著言鈴顏的吩咐做了。
隨後,言鈴顏讓紅袖在一旁給人扇著,自己給那暈倒的人灌了茶。
由於擺了許久,茶變得溫熱,不再燙口。
夏斐詫異的看了言鈴顏一眼,眼裏不由透露讚賞。
“你這是做什麼?”歐陽彥不滿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要吸引他的注意,不可能。
言鈴顏這個人,他已經厭惡至肌膚骨髓裏了。
言鈴顏眸色漸冷,不理他,問夏斐:“夏大夫,營中可有甘草或者酸梅,梨,西瓜那些?”
夏斐搖了搖頭,“這些東西,隻有在偏近天汜軍營的集市才有。”
言鈴顏不由一怔,看向遠處。
青煙在大漠裏升起,她似乎還感受到那裏傳來的清涼。
天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