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帶著一眾人馬,毫不顧忌的就衝進了正廳,被出來送大夫的蘇青雲碰了個正著,蘇青雲看著麵色不善的大夫人,心裏頓時涼了下來,明擺著是衝著自己娘親來的,立馬想要將大夫人攔下來,就在這時屋裏突然想起了聲音。
“可是母親到了屋裏?青柳身體染恙,不能出去請安,還望母親見諒。”蘇青柳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柔弱的聲音任誰都覺得三小姐病的不輕,雖大夫人來的下人們也都心生憐惜。但是大夫人卻覺得蘇青柳這是在裝病,目的是維護那個賤人。
於是大夫人揚聲說道“三小姐病重,自然是要好生休養,這身邊也用不了這麼多伺候的人,免得吵到了三小姐休息”然後轉頭又對身後的下人說道“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把屋子裏的閑雜人等清理出去,三小姐病重為你們是問。”
下人們被這厲聲的責問嚇的都是神色惶恐,忙不更迭的連聲應是,然後幾個急於表現的嬤嬤就擼了擼袖子準備往裏衝,剛越過大夫人,就被站在前麵的蘇青雲擋了個正著,蘇青雲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生的卻是高大壯實,年僅九歲,就與常人家十三四歲的孩子差不多高。
蘇青雲擋在過道上,不讓一眾丫鬟婆子向裏麵衝,而丫鬟婆子們雖然對這位在府裏形同透明的三少爺不慎畏懼,但畢竟蘇青雲再不濟也是蘇府正兒八經的少爺,丫鬟婆子自然是不敢衝撞的,不然大王打架,小鬼遭殃,難免不會把自己推出去息事寧人。
眾位丫鬟婆子有了這層思量,自然行動上就會有些畏縮,於是就見蘇青雲一人守在過道上,對峙著大夫人帶來的一眾丫鬟婆子,頗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大夫人見狀,心裏更是暗恨,當年怎麼就容忍這個賤種生了下來,才讓自己心頭上卡著這麼一枚刺,不上不下,心煩的不行,好不容易將蘇青柳那個攀附富貴的小丫頭拉了過來,卻不曾想隻是一個疏忽,就又被那個賤人拉攏了回去,不然也不至於將自己擋在門外。
想到這裏,大夫人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失妥當,於是就想找些話彌補剛才的口誤,眼睛一轉,頓時來了主意,“青柳啊,母親也是聽下人說你今早暈倒了,情急之下說話難免有些不好,但是我一心掛念你的病情,你別怕,母親這就讓她們退下,我自己進去看你。”
蘇青柳一聽大夫人這話,不免覺得好笑,前世的自己百般討好,卻從未得到大夫人一個笑臉,而這一世卻聽著大夫人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真的是不適應啊。但隨即蘇青柳有明白過來,大夫人這人一身的驕傲,怎麼會這麼好說話,想必有詐,自己還是小心為妙。
蘇青柳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然後才斷斷續續的說道“母親的心意青柳銘感五內,但這病來得有些急,怕是會傳染給母親,若是母親因此患病,青柳可會被世人罵不孝的,還請母親多為自己的身體和青柳的名聲考慮啊。”
大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蘇青柳這小浪蹄子也開始長腦子了,居然可以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這若是一個回答不好,豈不是要給我留下苛待庶出子女的名聲了?這番話怎麼可能是那個蠢丫頭說得出來的,定是鳳清雅那個賤人教的。
大夫人思索片刻,才回答道“青柳咳嗽的如此劇烈,我怎麼能忍心你一個人受罪,還是讓我進來看看你吧。”說著大夫人繼續向前走了去,卻被蘇青雲攔了下來。
大夫人雖然明白老爺心裏對這對姐弟雖不曾愛護有加,但心裏還是有這對姐弟的,不過這兩人也是區別對待的,蘇青柳長了一副好皮囊,若是利用的當,將來也是遠兒的助力,而這個蘇青雲則是蘇家的一個奇葩,好好的儒家子弟卻偏偏舞刀弄槍,丟盡了蘇家的臉麵。
大夫人立馬對蘇青雲言聲喝道“你這個混小子,沒見你母親我要看望你姐姐,膽敢擋在這裏,你是不是想讓老爺動家法,說你不尊嫡母,也不知道這不尊不孝之人,以後可否能功成名就,恐怕是做夢都不可能吧。”
雅姨娘一聽這話就焦急了起來,原本剛剛看著蘇青柳和大夫人口語交鋒的時候,心裏感到十分寬慰,自己的血脈終究還是想著自己的,不然也不會處處維護自己。但是若要將這不尊不孝的名聲背到雲哥兒的身上,那雲哥兒這一輩子也就毀了。
蘇青柳將雅姨娘的焦急看在眼裏,自己心裏也是十分擔憂,但還是出聲安慰道“娘親不要急,弟弟長大了,我們先看看雲哥兒怎麼應對,若是不行,我在一旁幫襯著,定不會讓著惡語汙了雲哥兒的名聲。”
這邊蘇青雲一聽大夫人這話,頓時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竅,手裏的拳頭自然是緊緊地攥了起來。
大夫人一看這反應,先是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大聲叫了出來“你這個逆子,居然敢忤逆我,還想打我,看我不叫老爺來懲治你。”說完便吩咐一旁的下人去找蘇子文來。
蘇青柳一聽這話,就知道不好,剛要出聲的時候,就聽見蘇青雲開口了“母親這是哪裏話,孩兒雖不是母親親生,但至少也知道母親是蘇府的當家主母,自然是會敬重與你,怎麼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行徑呢……”
蘇青雲說到這裏就聽見院門處有交談的聲音響起,然後低著頭頓了一下,感覺到腳步聲已經離正屋也就十步左右的距離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興奮,但還是壓著自己心思繼續開口道。
“再說了,母親在蘇府裏可是說一不二的人,家裏的大事小情無不要經過母親的同意才可以去做,上次娘親生病,我去求母親找大夫,母親說府醫有事不在,我不也沒有給娘親請大夫嘛,所以哪敢對母親不尊敬,母親是在是冤枉青雲了。”
大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氣衝腦兒們,於是不顧自己當家主母的儀態,也不顧及一屋子的下人,頓時破口大罵“你這賤種,和你那賤人娘一樣,占著別人的名分卻行如此下作的事情,看我不將此事告於你父親,讓你父親來懲治你。”
蘇青柳原本想要開口的話,也在蘇青雲開口後咽了下去,然後又示意白芍拉住想要往外衝的雅姨娘,示意她不要出聲,看雲哥兒如何應對,蘇青柳對蘇青雲如何應對,閃過一絲期待,畢竟前世蘇青雲靠自己走上了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心思自然是不可小覷的。
果然蘇青雲沒有讓蘇青柳失望,小小年紀就懂得如何揣測人心,並且成功的激怒了對方,不過蘇青柳同時也很納悶,為什麼蘇青雲要激怒大夫人,不過這個疑問沒過多久就被解開了,隻聽大夫人聲音一落,有一道不屬於正廳裏任何人的聲音響起,蘇青柳頓時明白了蘇青雲的盤算,心裏不禁為這個自己之前知之甚少的弟弟喝彩。
“告訴我什麼?”蘇子文的聲音再大夫人的背後響起,剛剛還滿臉猙獰之色的大夫人,頓時像一直極為安順的貓一樣,軟了下來,轉身看著身後的蘇子文才緩緩開口道“老爺你來了,我……我來看望青柳,聽下人稟報,青柳早上暈了過去。”
蘇子文自然是知道蘇青柳的身體怎麼樣了,不然也不會巴巴的趕了過來,正好在菡萏院門口碰到了大夫人安排的去找自己的丫頭,卻不曾想一進院子就聽到大夫人的高聲喝斥,又聽到了蘇青雲說的那一番話。
“既然是來看望病人的,又弄出這麼大陣仗做什麼,莫不真的以為自己就是這蘇府的當家人了?出門四個丫頭都不夠了?”蘇子文的話依然平靜無波,但聽在大夫人的耳朵裏卻是如春雷乍響一般振聾發聵。
大夫人一聽這話,心裏暗罵蘇青雲這個賤種,隨口說的話竟被老爺聽了去,這可怎麼辦,大夫人一時手足無措,雙腿一軟就想跪了下去。
蘇子文看著大夫人的模樣心裏更是陰冷不堪,事到如今還如此強硬,看來真的是以為蘇府自己最大了。但是蘇子文畢竟是要臉麵的人,家醜斷然不能外揚,一揮手,屋裏的下人連忙退了個幹淨,並且心裏暗暗後悔,這回可淌了蹚渾水。
大夫人見眾位丫鬟婆子退了下去,也不顧及身後還有蘇青雲,當時就跪了下去,想要澄清自己,但是蘇子文是那種一旦有了懷疑,就將你之前的所有的好都否定了,愛欲讓其生,恨欲讓其死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一個小小的下跪,就會原諒你之前的所作所為,恐怕心裏更會認為這是心虛的表現。
大夫人剛剛跪下,就見蘇子文轉過身走到了正廳的主位,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坐了下去,兩眼發冷的看著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