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怡,你!”葉清瀾身為人母,又是洞天域的大修行者,隻要專心驗看,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之前尋思女兒也有十七八歲,是否被人破了身子,豈能分辨不清?
此刻有了另一個結果,葉清瀾眉間一顫,向來嫻雅恬淡的小葉門宗主夫人,竟在轉瞬之間淚眼婆娑,掌心顫顫,拉著閨女不忍放手。
葉靜怡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不知母親突然拉自己做什麼,愣了一瞬:“娘,您這是?”
葉清瀾看此處不是說話之處,連忙拉著葉靜怡離開廚房,又是委屈又是憐惜的瞪著女兒,急急的道:“你……你還是處子之身!”
“唔?”葉靜怡這才回過神來,當年母親默認此事,一直未曾提起,今日突然來拉自己的手,竟是這個目的!
她淒然搖頭:“娘,您卻又是作怪。那件事雖然過去快七年,女兒也心裏有數。不能因為女兒登入神域,就顛倒黑白。”
葉清離死死攥住她的手,咬著要道:“靜怡你別傻——那時你吃了歹徒迷藥,還被封印了靈種脈門,本就迷迷糊糊,怎能貿然確定?再說了,當年你才十七歲,怎知男女之事?”
“我……”葉靜怡幾乎把那時的情景忘卻,此刻被母親提起,臉上滿是苦澀,她又想表現得堅強,於是搖頭笑笑,“就算我記不清,烈陽當時就在現場,他……他看到了的。”
“我的傻女兒!”葉清離激動得兩眼含淚,“正是烈公子說了,當時年少羞怯,他也未曾細看,凡事還須有個結論!哎呀,你怎就如此執拗,娘已經替你檢查過,你處子之身還在!”
葉清離越說越激動,仿佛多年的苦楚得到宣泄,終於按捺不住,淚水滾落,拉著女兒泣聲道:“你是清白之身吶!”
“……”葉靜怡一直逃避此事,甚至一度惶惶不可終日,擔心懷上劫匪的孽種。此刻見母親如此激動,一時也有些嘀咕。
她心裏念著那個人,連忙跟母親問詢了檢測之法,自己得出一個結論之後,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怎麼……怎麼會?”葉靜怡美眸晃動,“我那時……”
她仔細回想,卻又發現七年前的記憶早已模糊,誠如母親所言,彼時自己中了迷藥,又被封印靈種脈門,本身渾渾噩噩,缺乏分辨能力。
在床邊假扮匪徒的烈陽說沒看清楚,便是無從對證!
再加上如今驗得是處子之身,豈不是說……
“娘……”葉靜怡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七年的苦楚得以宣泄,晶瑩的淚珠吧嗒滾落,她用力的撲進母親的懷抱,嗚嗚的哭了起來,“謝謝娘,謝謝娘!”
七年前重返落楓山時,葉靜怡死裏逃生得見父母,未曾掉過一滴眼淚。今日可謂“沉冤得雪”,哪裏還壓抑得住?
葉靜怡哭得撕心裂肺,卻是越哭越喜,嘴角勾起的笑意,在梨花帶雨的哭泣中堪稱絕美。
“還不快去跟烈公子道謝?”葉清離見她哭得久了,輕笑著道,“你爹在前殿招待客人,楓林溪畔就隻有烈公子一個,咱們不能失了待客之禮。”
“唔……”葉靜怡十萬分欣喜,直感覺渾身輕鬆,連忙抹去淚花,脆脆笑聲,“好好好,我這就去!”
葉清離看見女兒的笑容宛如七年之前,又忍不住抹抹了抹眼角:“跟烈公子說,今天娘下廚,咱們好生相聚。”
她知道烈陽向來沒有架子,而且敬重長輩,如此邀請,定然不會被拒絕。
葉靜怡“嗯”的點頭,背後鋪展出淡金色的靈眼天羽,身法輕快的飛掠過小葉門的院牆,心花怒放的趕到楓林溪畔時,卻見守著兩根魚竿的“垂釣者”,正躺在楓樹下呼呼大睡。
“噗,怎就睡著了……”葉靜怡忍俊不禁,小心的落在之前父親的垂釣位置,看著溪邊空空如也的魚簍,心裏覺得好笑,“爹喜歡釣魚,釣的也不是魚,怕是此間的清靜。”
近年來小葉門的日新月異,反倒讓葉清瀾感到不自在,賓客太多事,便讓一些弟子負責招呼。
他會去到落楓山深處,尋一段僻靜的溪水垂釣。
正理解了這垂釣的意義,聽得某人打了個嗬欠,視線偏轉時,隻見烈陽已經頭枕著手臂,嘴角噙著溫暖俊逸的微笑,正直直的瞧著自己。
“你……”葉靜怡心底撲通撲通,一時有些語塞,可是倔強如她,好不容易擁有一次機會,無論如何都不願錯過。
就與烈陽的視線相對:“謝謝你。”
“哈哈……”烈陽還有些沒睡醒,擺手又打了個嗬欠,“是我當初沒看仔細,這事兒還得賴我。”
“烈陽,真的謝謝你。”葉靜怡很固執,她自知無法報答,也不想說什麼以身相許的庸俗話語,隻想讓烈陽接受自己誠懇的謝意。
“好好好。”烈陽衝她點頭一笑。
此刻楓林溪畔的葉靜怡,就像落入凡塵的仙子,眼角似有淚痕,美得不可方物,美得叫人憐惜。
烈陽平靜的看了好一會兒,好似欣賞一副完美無瑕的《落楓仙女圖》。葉靜怡便讓他看,她對自己的容貌足夠自信,就算比之陸雨、秦霜,也不算遜色。
她在烈陽身邊多年,卻從不敢讓他這麼盯著自己看。葉靜怡習慣躲在姐妹們身後,當一個單純的謀士。
用自己的智謀,幫助極境戰隊一步一步踏上星海的極峰!
可是作為一個女生,一個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女生,怎會不希望心儀之人注視自己?
奈何心有陰霾,在星海世界每次與烈陽對視,都會在轉瞬之後躲開。他的目光明明很溫暖,卻讓葉靜怡感到萬分灼熱,讓她感到無地自容。
而一切的自卑,一切的陰霾,都在此時此刻煙消雲散!
他若喜歡,便讓他看個夠!
——
“嗯,這才是我的軍師。”烈陽恬淡一笑,緩緩站起身來,排掉身上的草屑塵土,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我該走了。”
“唔……”葉靜怡妙目婉轉,不知怎的臉上一紅,往日的幹練瀟灑,卻在此時變成了少女的靦腆嬌羞,“我娘說,她準備了晚飯,你……”
“哦?”烈陽本是要走,有風老隨身,沒有白仙兒在時,他也能肆意破碎空間,來去自如。
聽葉靜怡這麼說了,果真沒有拒絕。
他哈哈笑聲,一邊收拾溪畔的漁具,一邊問道:“葉夫人的拿手好菜豆腐魚,我至今還記得——正巧,我家裏冷熟客人也多,回去看著心煩。”
說話間,果真順著楓林下的小道,往小葉門的後院走去。
葉靜怡愣了一瞬,連忙追上腳步。以往她總是落後半步,不敢與烈陽並行。而這一次,她總算敢跟在烈陽身側。
楓林下,兩人的身影越發模糊,就像兩人之間本不存在的界限,自然的破碎。
——
虞城。
雲岡山劫案在虞家就有了結果,參與的劫匪悉數落網,玄靈大王在虞家大院被擒下的一幕,正被虞城上下津津樂道。
有幸現場目睹者,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知道,自己就在虞二小姐的五十米內……嗯。
官府大牢內,二十六名遭到虞狂暴打的劫匪氣息奄奄,心情卻十分明朗。他們投身玄靈寨,就是信了玉玄真君的遊說。
說是劫掠一世,終究難保善終。
大部分人都有命案在身,為了躲避官府追緝,仇人追殺,個個不得安生。刀尖舔血的日子過得久了,難免感到疲憊。
玉玄真君的那一套說法,恰好觸動了劫匪們的心事。
隻要計劃成功,在名震天下的虞菲麵前被捕入獄,就有概率躲過曾經的命案。因為虞菲的實力絕強,當場很容易得出結論,官府被其誤導,也不好再行翻案。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盡快審判,把這些亡命徒發配邊疆,送去炎關修城牆!
那個跟虞菲招供的老劫匪被套上了枷鎖腳鐐,渾身皮開肉綻,表情卻是悠哉悠哉。
被關起來之後,還不忘了跟匪徒們玩笑:“若得去炎關,十年後說不定咱們也是英雄好漢!”
有小嘍囉附和道:“二大王英明!我進來的時候跟人打聽了幾句,說十有八九,咱是要去當烈焰軍的苦役……表現得好的話,還能混個軍籍呢!”
“嘁,你這個臭小子想得倒美!”老劫匪嘿嘿笑聲,“烈焰軍,乃是炎關侯的嫡係部隊,軍紀極其嚴明。想混上烈焰軍的軍籍,豈有那麼容易?還有,這是咱們大大王的妙計,你老誇我作甚?”
幾個匪徒心中竊喜,暗自發笑。
雲岡山劫案轟動雖大,卻未傷一人,判下來也不是重罪。哥幾個隱姓埋名許多年,早已變成無人得知的黑戶!
這一招四連環金蟬脫殼之妙計,著實是厲害!
“大大王英明,大大王英明!”小嘍囉壓著聲音,湊在監牢的牆壁道。
玄靈真君被關押在隔壁的單獨牢房,並不能與他們對麵相見。
小嘍囉們說笑了好一陣,旁邊都沒有任何聲音,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一道殷虹的血跡,不知何時在晦暗的牢房裏,悄然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