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的胸口,幾乎幹涸的午火靈種就像是一個球狀的蜂巢,沒有充盈的火焰,隻有微弱的炎紅絲線在其中躥動。
隨著《烈焰訣》的運轉,午火之靈逐漸彙聚。
“好像,有可以改進的地方?”烈陽並不急於操作,而是先思考。午火之靈,剝離於天地之間的火靈。
“我是不是可以先籠統的將火靈引入識海,直接用魂力進行排列?”烈陽有個大膽的想法,“再把排列完畢的‘君火’,送入中丹田?”
君心淬火,需要純粹的神魂環境,因此必須在識海當中完成。烈陽的想法,就是省去了一些繁縟的步驟,將整個過程進行簡化。
其實,這也是《烈焰訣》進入君火境界之後的正常流程。
“師父不在,沒啥保障啊……”折騰神魂,哪怕是烈陽也難免犯慫,“但是修行一途,終究是要靠自己!”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烈陽心裏一橫,打定了注意。
——
他本就是地玄中境的修行者,對天地能量的感知極為敏銳,雖然隻能凝練午火之靈,但短時間的將完整的火靈引導入體內,並沒有任何難度。
車廂裏——
“唔?”陸雨、虞菲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一抹熾熱。
“那是——四係火靈!”陸雨的感知力不遜於烈陽,眨眼便將彙聚而來的能量屬性看破,低聲嘀咕,“還以為是睡了,沒想到還在修行?”
“他……”虞菲仔細觀察,難免凝眉,“他怎麼把火靈從百會穴納入了識海?這,這也太危險了吧?稍有不慎……”
虞菲皓齒一緊,不敢再說下去。妙目盼盼,滿是擔憂之色。
“他的下丹田被毀,四枚靈種被完全震散,唯有午火靈種在巧合之下被推入中丹田……”陸雨根據自己的判斷,把烈陽的情況說了個八九不離十,“他如今的修行方式,和我們大有不同。”
虞菲對人體穴位十分敏感,饒是陸雨這般說法,她依舊放心不下。一雙妙目的注意力全在烈陽身上,生怕他出什麼意外。
火靈入識海,便如烈火灑幹柴!一個處置不當,就有可能將自己的神魂付之一炬!
陸雨除了擔心,還有幾分歉疚。把烈陽逼得如此修行,皆因自己設計,毀了他的根基。否則按烈陽前無古人的天賦,修行之路定然不會如此坎坷。
——
好在烈陽已經熟悉了君心淬火的操作,此刻將火靈引入識海,並不覺得困難。他也沒有將細若遊絲的火靈一股腦的送進去,而是剛通過百會穴時,便用魂力設置關卡,對結構極不穩定的火靈進行淬煉!
此時,四係火靈便有了區分,在烈陽的識海裏,隻有午火之靈,能夠接受《烈焰訣》的排列,轉化成為威力更為強大的“君火”。
其餘屬性的火靈,都會通過百會穴周圍的其他經脈送出體外,回歸天地。
“速度……”
烈陽仔細的進行操作,心裏驀然發亮,“快了許多!原來百會穴,竟是這般用處。”
現在是否能淬煉出君火並不重要,關鍵在於點滴的積累。烈陽相信,隻要按部就班的練習、不斷進步,總有一天,自己能完成君火、離火的兩級跳!
——
翌日清晨,百花鎮。
恰是鎮如其名,在春光初綻時節,官道兩側百花盛開。隨馬車顛簸了一宿,虞菲、陸雨皆有些坐不住,見得山花爛漫,便下車行走。
陸雨生在雪城,周遭皆是銀裝素裹,哪曾見過這般姹紫嫣紅?一時興奮,臉上掛著明媚的笑意。
鮮嫩的青草,色彩斑斕的花朵,讓初來南方的雪城陸雨感到十分新奇。
隻不過身側馬車裏的酣睡聲有些煞風景——烈陽過於疲憊,少見的打起了呼嚕。他習慣了烈火和鮮血,並無興致欣賞風景的秀麗。
百花鎮處於山地,建築參差,曲折的路徑布置細心,垂蘿盆景的布置,有著別具一格的美感。
主街道由青石板整齊鋪就,順著山勢,一直延展到百花鎮深處。
百花鎮靠近百花穀,位置得天獨厚,早就有周邊勢力進駐,虞家隻是其中之一。虞家的地玄域強者不多,在百花鎮諸多勢力當中排在中下遊。
為了避開視線,抵達百花鎮前,搭順風車的三人便脫離車隊。等虞家車隊走遠了,再緩緩向前行去。
烈陽的嗬欠老長,揉著眼睛,嘴裏含糊不清:“一宿沒睡吧你們倆……”
“看百花盛開,人便有精神了。”陸雨莞爾,抬眼去看不遠處的美麗小鎮,“再說了,你我皆是修行者,幾天不睡,也不妨事。”
言語間還有些調笑,明眸皓齒,嘴角的笑意分明,叫烈陽一時看得癡了。他不會欣賞花朵,但是對於養眼的漂亮妹子,是不拒絕的。
陸雨見烈陽臉上呆傻,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唇,衝他眨了眨眼:“你心口的劍傷,怎麼才兩天就好利索了?”
“……”
烈陽傻傻的張了張嘴,昨日被玄脈真君埋伏,早忘了自己“有傷”。接連用火羽箭射殺敵人,並給了玄脈真君一記勢大力沉的玄炎神印,哪裏像有傷的樣子?
“就,突然好了唄。”烈陽也知道瞞不下去,索性承認,卻不多作解釋。
陸雨也不追問,下巴輕點:“你傷勢恢複了便是最好,江湖如此險惡,打鐵還須自身硬,我們都不能指望別人來保護自己。”
“那是那是。”烈陽又打了個嗬欠,他也從來不指望誰來保護自己。
正想嚐試著欣賞路邊盛開的鮮花,陸雨卻頗有些霸氣的道:“不過你放心,任何人想傷你,須先問問我的青鸞劍!”
突然的霸道,讓烈陽心裏溫暖不少。難免想起冷千霜之前的言語,也不知那妮子現在如何了。
他感激的笑笑,並不能用言語描述此刻的心境。
虞菲見“南陽北雨”之間似有旖旎,心裏難免八卦一番,到底是沒有熟絡,還不敢開他們的玩笑。
她曾多次隨家族車隊來百花鎮,對眼前的街景極為熟悉,在三人踏上青石板街時,虞菲指了指街邊的糕點鋪子道:“這家的花糕最好吃了,咱們早餐就吃這個吧?”
看烈陽點頭,虞菲便去鋪子裏挑選。
她才剛進鋪子,街邊忽有路人窸窣交談:“哎哎老劉,聽說藥市有人在鬧,你這是剛甩了貨回來吧,那邊出啥事了?”
老劉有個四五十歲,身材精瘦,副風塵仆仆的模樣,看起來做的是進山采藥的營生。他用衣袖抹了把額前的汗水道:“哎嘿老張,早啊——你是不知道,有夥人想獨霸百花穀,幾個月來,一直在給原來的幾位老板施壓。昨日聽說虞老板被綁了閨女,也不知是真是假——這不,那夥人正在虞家藥市鬧呢。”
老張做的是別的營生,不大關注藥市的變動,茫然的道:“虞家實力不俗,聽說家裏頭好幾個地玄域的頂尖強者,誰敢在他們頭上動土?”
“嘖,這就是你沒見識了。”老劉放下肩上挑著的擔子,從竹筐裏拿出個水囊,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才壓著聲音繼續道,“虞家是不弱,但放在江湖上,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存在。”
老張滿臉不信,哼道:“你可別唬我,你且說說看,是哪方勢力,敢搶虞家的地盤?況且這百花鎮裏,還不止虞家!”
百花鎮並非朝廷所建,而是由附近四大家族共同出資,籌建的藥材市場,經過幾代人的發展,最終成為辰國的一處小鎮。
老劉搖搖頭,湊到老張耳邊道:“我知道你是張家的,但黃、張、孟、虞四家就算湊到一塊兒,能比得了春風玉露堂一根腳指頭?”
“什麼?”老張驚得瞪大了眼,“不會吧,春風玉露堂俠名在外,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吧?”
他說的“那樣”,多半是指綁架虞家小姐,並以此為要挾,逼迫虞家退市。
老劉其實也一知半解,橫豎不關自己的事,便隻顧著嘴裏瞎扯淡。他故作神秘的道:“都說是一根腳指頭咯,春風玉露堂極重名聲,也不在乎這點利益——但是,掛靠在春風玉露堂的某些勢力,就說不準嘍!”
兩位老哥的談話,被隔著一條街的烈陽、陸雨聽了個分明,兩人對視一眼,均是苦笑搖頭。看樣子就此銷聲匿跡的打算,又要泡湯了。
——
百花鎮南,藥市。
四條並行的街道,全被黃、張、孟、虞四家占據,各家都有進山采藥的隊伍,除了供給本家所需,便會在藥市出售。
前來百花鎮采購藥材的勢力繁多,有春風玉露堂、龍嘯山莊,或者一些城鎮的大藥行。本該是一片繁榮的市集,此刻卻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
十餘名身著紅衣的修行者,正堵在虞家的藥市街道,不允許任何人進出。早間抵達的虞家藥材車隊,正卡在街口。
虞家藥市外,早聚集了無數圍觀的路人甲乙。
有知情者嘀咕道:“虞家坐鎮此處的,乃是家族二長老虞狂!據說有地玄中境的絕高修為,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虞家的地盤撒野?”
另有人路人道:“虞狂再強也隻是一個人,虞家不是修行家族,整體實力一般。那十餘名紅衣修行者,是萬藥堂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