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烈陽愣了愣，他剛才還在心裏嘀咕，虞家二小姐太過單純，沒多少江湖經驗，真要加入“嶽陽樓”的隊伍，貌似沒啥用？
不過虞家是醫學世家，對於斬靈而言，隊伍之中存在一個大夫會省不少事。
“終究是個實習期的大夫……”烈陽心裏輕歎，“若是柳長歌那個級別的春風玉露堂子弟，嶽陽樓求之不得。”
於是把虞菲扶起，安慰道：“二小姐言重了，我此行凶險異常，前途未卜，恐怕帶不上你。”
拒絕一個漂亮妹子，對烈陽而言並不難。優秀如冷千霜，不遠千裏的去炎關鎮求見，烈陽可以心安理得的讓她吃閉門羹。
何況是遠不如冷千霜的虞菲？
“可是……”虞菲眼眸帶淚，想要哭求時，卻被父親拉到了身後，看虞家主僵硬的表情，便知是在傳音訓斥。
虞家小輩之中，虞菲的修行天賦最強，絕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爹爹，您一直教導女兒，滴水之恩須湧泉相報。”虞菲眼見烈陽要走，哪裏還管許多，和父親爭執起來，“兩位恩人有難，遭玄星禁衛緝殺，多一人隨行，便沒了‘一男一女’的特征。再說了，女兒通曉醫理，對恩人行走江湖，總會有些幫助！”
虞家主臉色變了變，嘴唇幾番蠕動，才沉聲道：“我知你報恩心切，我虞家也從來不會做出任何忘恩負義之事！但烈將軍、七公主是何等身手？你要追隨，怕是個累贅！烈將軍已經說了帶不上你，你不得糾纏烈將軍！”
烈陽鬆了口氣：虞家主說得對啊。
正要和陸雨離開，那本該沉睡的風老又“詐屍”的出現在了識海之中，魂體飄渺如煙，遠沒有之前凝練。
“帶上此女，或有大用。”風老的聲音飄在烈陽的腦袋裏，讓烈陽愣了愣神。連忙想追問時，風老的魂體卻飄然散去，把烈陽整的雲山霧裏，摸不著頭腦。
難道，虞菲的身上，有什麼特殊之處？
類似陸雨的風靈之源？雙風靈眼？
心裏有一萬個問號，卻不得解答，烈陽無可奈何，本來都走出了大門，此時腳下停住，半轉回身：“江湖險惡，如果一直躲在虞城，永遠看不到更廣闊的天地。二小姐想要出去闖蕩的心思，我十分理解。”
“唔？”虞菲杏目發亮，紫衣一躥，又追上來幾步，盼盼的看著烈陽，“將軍的意思是？”
虞家主茫然的看著烈陽，有種不祥的預感。無論從任何角度考慮，烈陽都不應該帶走虞菲。
陸雨也頗為不解，傳音問詢：“怎麼？”
烈陽從陸雨的語氣中分辨出幾分不悅，心裏難免苦悶，連忙急中生智，傳音解釋：“神器似乎對虞菲有些感應。她的身上，或許有些特殊之處。”
見陸雨麵色稍緩，烈陽鬆了口氣：靠，老子簡直是個天才！
瑪德，明明是風老對虞菲有感應吧！
神器的感應非同小可，哪怕陸雨認為有些奇怪，也不好多說什麼。烈陽的人品，她還是極為信任的。至少昨夜同床，這小子並沒有任何不規矩的動作。
他若是個好色之徒，在炎關時早不知收了多少慕名前來的絕麗女子。
“我是說……”烈陽想了個還算靠譜的說法，“東麓副統領張煜，已經見過你的麵目，你留在虞城，不見得安全——若是虞家主點頭，我倒是可以帶上二小姐，在江湖中闖蕩一番。待風波平息，再送你回來。”
虞菲越聽越喜，待烈陽說完，甚至開心得想跳起來。
連忙拉著父親的手道：“爹爹，烈將軍答應了，他答應了！”
虞家主對此前的細節還未來得及細問，聽烈陽這麼一說，又有些動搖，凝眉嘀咕：“張煜此人殺伐果斷，手段極多。若是再見著菲兒，定會為難於她……”
語氣裏的鬆動，讓虞菲笑開了花，連忙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道：“那，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
虞家二小姐歡天喜地的去收拾東西，鬧得動靜頗大。族內沒幾人知道前院大堂裏的就是“南陽北雨”，因此並不多想。
無非擔心自家嬌滴滴的二小姐要鬧什麼“以身相許”的戲碼，怕會讓人看輕。但二小姐的舉動，肯定經過族長許可，旁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後院廂房裏，剛剛沐浴更衣過的葉靜怡等人得知消息，也都急匆匆奔來前院，都想要追隨烈陽。
不消說，烈陽肯定表示拒絕。
行軍打仗時，烈陽都覺得女人麻煩，這會兒行走江湖，身邊帶著七個女生？咱是出來亡命江湖，又不是遊山玩水！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烈陽一時頭大，再沒有給任何機會，彼此隻是江湖路上偶遇的麵孔，說是朋友都有些勉強，根本不是同路人。
葉靜怡自覺遭了盜匪侮辱，已經低人一等，見得虞菲整理好背囊出來，眼裏滿是羨慕，她倒不強求，歎道：“江湖路遠，我必定每日焚香祈福，願兩位恩人平安。若得空閑，恩人定要來落楓山小葉門相敘。”
她眉目清正，雖被辱了身子，烈陽卻未曾將她看輕。想起葉姑娘在玉玄山的果決表現，心底還有幾分稱讚。
葉靜怡深深行禮：“我師父、師叔皆遭玄脈真君毒手，恩人替我報仇，葉靜怡定當報還。恩人若有危難時，亦可來落楓山暫避——我落楓山小葉門雖無上得台麵的強者，卻得個山勢險峻，哪怕是洞天域的高手，也不可輕易入內。”
其他幾名女生也都表達了謝意和祝福，烈陽一一應過，將她們的信息記在心底。朋友多了路好走，哪怕不求回報，偶然經過時蹭個飯也不錯。
——
倉促的遇見，倉促的重逢，又到倉促的離別。
虞菲死裏逃生，還沒來得及在熟悉的閨房安眠，便又要離開家鄉。能瞧得出來，虞家主並不樂意。
但虞家主是個有見識的人，接下來虞城將會發生什麼，他心裏有數——哪怕玄星禁衛不對虞家出手，恐怕也會予以打壓。
虞城之中，其他幾家的公子覬覦二小姐的姿色不是一天兩天了，與其彼時窘迫，不如此時另作選擇！
江湖很殘酷，同樣也有某種公正。
譬如關於炎關烈陽的傳說，那些壯懷激烈的英雄事跡，從來無須杜撰。許多江湖人為了目睹烈陽的英姿，甚至以身犯險，跑去狂沙覆蓋之地，以期待邂逅那一彪如火的軍馬。
而烈陽智破玉玄山，同樣證明了那些江湖傳言並非虛假。
“烈將軍說得沒錯，若不出去看看，便不知天地廣闊……”虞家主心裏唏噓，當下安排馬車把人送走，“希望菲兒，能有屬於她的際遇。”
——
月色漸淡，一支挑著“虞”字大旗的車隊連夜行進。虞家主到底是個老江湖，不會傻了吧唧的安排單獨的馬車送烈陽出城。
虞家經營藥材、醫館，這樣的藥材車隊司空見慣。半夜出城，也是時常有之——多是為了次日一早趕回來上貨。
因此守城軍士見怪不怪，開門放行。
頗為寬敞的某個車廂裏，烈陽瞑目靠坐在角落，抓緊時間完成取劍一百次的功課。漏掉的晚餐，都用虞家準備的一些精致糕點補過。
虞菲雖然疲憊，卻因為“南陽北雨”就在身側，興奮得俏臉撲紅，全無一絲睡意。
“公主殿下，我們的車隊會到百花鎮。”虞菲說起家裏事，顯得十分熟稔，“百花鎮的百花穀，是玄脈山東側天材地寶最多的山穀。我家的大半藥材，都來自那裏。”
虞家在百花鎮設立了采集點，或在山穀內培育一些量產藥材，或定期進入山穀深處，尋找較為難得的天材地寶。
“百花鎮有繁華的藥材市場，每天都有無數的江湖人聚集，我們在那裏離開車隊，官府便極難追查我們的行蹤啦！”虞菲很樂觀，而她純純的微笑，也感染了陸雨。
“倒是多虧二小姐了。”陸雨並不拒絕交朋友，見烈陽瞑目不語，隻是示意虞菲低聲，莫要吵到了烈陽。
“置身江湖，你也不用叫我公主，論年齒你我相當，以姐妹相稱即可。”陸雨的聲音輕細，聽起來十分舒服，恰是不吵人的程度，“我排行第七，你排行第二。你可喚我七妹，我可稱你二姐，如何？”
虞菲愣了愣，她哪裏敢讓陸雨叫自己“姐”，連忙道：“公主殿下不可，我是十八帝三十四年八月的，要比你小上幾個月呢——所以你是七姐，我是二妹！”
所謂“十八帝三十四年”，即第十八代辰帝在位的第三十四年。南陽北雨皆在那一年初出生，要比虞菲年長半歲。
烈陽倒是能聽清她們的言語，隻是佯裝不知。完成取劍一百次的功課，便繼續“君心淬火”。
比較尷尬的是，到現在為止，烈陽仍然不能完成哪怕一抹“午火之靈”的淬煉。百會穴入，乘靈穴出，這樣的操作已經重複許多次。
烈陽現在的神魂強度，隻能承受午火之靈一分鍾的炙烤，不能在一分鍾之內完成淬煉，便會宣告失敗。
“對了，師父上次說過……”烈陽忽然想起來，“剛剛凝練的午火之靈，結構沒有完全穩定，最容易淬煉。”
而現在的烈陽，午火靈種幾乎消耗一空，正是重新凝聚午火之靈的時候！
困乏的烈陽也來了勁頭：“那就，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