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的宅院占地頗廣,鄉下小城便是有這般好處,地價便宜,家境殷實的可以把宅院建得特別寬敞。
虞老爺連忙從正廳趕到前院,目光找尋,並沒有看見熟悉的族內高手。心裏失落之時,在幾個年輕人當中發現寶貝女兒的身影,才總算鬆了口氣。
“爹爹!”虞菲向來嬌慣,哪曾受過委屈?見了親友爹娘,一時沒忍住,當場哭泣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也不管旁人,直接撲進父親的懷裏,“大長老、三長老,還有同去玄星城的族人,都遭了玉玄山玄脈真君的毒手!”
厄運降臨時,誰都難免眼前一黑。
虞老爺張了張嘴,覺得嗓子無比幹澀,此次派出的全是家族精銳,是虞家的大半高端戰力!
若是讓同城的其他家族得知,虞家將會再遭打擊。至少某些利益緊要的地盤,會被對方擠壓。
無論如何,虞菲安然無恙,也算為家族保留了一絲希望。
安慰了一番女兒,才看見院子裏還有其他幾人,剛想問時,虞菲卻聲音極細的介紹道:“爹,這是葉靜怡、上官燕、肖瑩、鄧湘西、郭敏——皆是被劫掠上山的修行者。我們是被這二位所救……”
虞老爺的視線投向烈陽、陸雨,當從女兒口中得知他們的身份,以及營救過程時,難免大驚失色。
覷得幾人的狀態都不怎麼好,連忙吩咐下人安排住處,香湯沐浴、豐盛飯菜,皆不在話下。
烈陽隻是消耗過度,倒沒什麼傷損。待無關人等退下,和虞老爺進了家族大廳,才鄭重其事的道:“虞小姐曾在玉玄山上暴露身份,恐怕會累計全族——我建議你們立刻收拾,明日一早便離開虞城!”
“……”
虞家大廳裏,各分賓主而坐。虞老爺聽到此言,臉色變得鐵青,歎道:“烈將軍、七公主蒞臨寒舍,本應是我族榮耀,奈何世事無常,竟出了這般變故。”
世人稱頌的大陸第一天才,轉眼就變成了朝廷叛徒,辰帝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可是離開虞城,又能去哪呢?
虞老爺搖搖頭:“我虞家祖居虞城,已有八百年之久。這是辰帝的天下,我們又能逃到哪裏?舍棄原來的身份牌,便是官府通緝的黑戶。我不能讓族人永遠都生活在黑暗裏,難見天日!”
烈陽倒不是很關心虞家,把事情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想來也是,拖家帶口的名門望族,豈能說走就走?
他中肯的道:“此事或許是我多慮——陛下雖然痛恨烈家,但並非昏君,隻要你們如實跟官府交代,未必會引火燒身。”
一碼事歸一碼事,辰帝是在對烈陽耍手段,想要對付烈家。但他繼位以來,也算得上是勵精圖治的明君。
虞老爺又搖了搖頭:“烈將軍義薄雲天,七公主書劍雙絕,在江湖上早有盛名。今番仗義出手救下菲兒,又來虞城把危機告知於我,當真是俠義心腸——如此大恩,虞某又怎能出賣烈將軍和七公主?”
陸雨並不讚同虞老爺的說法,開口道:“虞小姐的身份已經暴露,虞家必會遭到官府盤查,此一節絕對躲不掉。與其讓族人犯險,不如開誠布公,主動聯係官府通報此事——我與烈陽向南,你對官府說向北,即可兩全其美。”
虞老爺是個精明人,烈陽的恩情再大,總不能賠上整個家族去償還。他認同的點了點頭,臉上有些歉疚:“兩位的大恩大德,虞某無以為報——江湖路遠,若是你們有什麼需求,可以盡管跟虞某提。”
玄星禁衛在追殺南陽北雨,這樣的漩渦,虞家無法抵抗。虞老爺作為家族掌舵人,哪怕背負一些罵名,也不能讓家族毀於一旦。
說白了,盡快把人打發走,對雙方而言,都是最好的結果。
烈陽對於這些道道一清二楚,其實也沒有要糾纏的意思,坦言道:“實不相瞞,我的確在尋一些稀有的修行所需之物,如果虞家主能提供些消息,烈陽便十分感謝了。”
行走江湖,不要互相為難,烈陽救了他女兒,隻問他要個可有可無的消息,已經算十分給台階了。
當即就把風老所需之物道出,由於皆是修行界較為高端的資源,烈陽並沒有抱希望。隻等虞家主說個“不知道”,自己和陸雨便暫作休息,有可能連夜離開。
但是……
“午夜安魂草,生於黑魘魔境,隻有朝廷的手裏才有。”虞老爺的見識,出乎了烈陽的意料,“七寶玲瓏果,為青天劫域的稀有珍寶,烈將軍可向天劫宗打聽。”
一句話道出兩件天材地寶的根源,讓烈陽眼前一亮:“虞家主見聞廣博,多謝了。”
正說著,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門外傳來:“我爹爹是遠近聞名的大夫,識得百草,能幫上烈將軍,便是再好不過。”
聲音傳來時,又有淡淡幽香躥至,讓烈陽忍不住吸了吸。循聲望去,隻見洗漱梳妝完畢的虞家二小姐款款行來。
她穿一身紫衣,襯托得皮膚細膩白皙,有瑩瑩的光彩。精致的五官像是下凡塵的仙子,桃麵柳腰,恰是最撩人的身段。
由於出生醫藥世家,身上別有一番迷人的氣質。或許也正是因為心思單純,才會在玉玄山巔想要信任玄星禁衛。
不料竟幾乎被殺。
“小女子虞菲,拜見父親,拜見龍驤將軍,拜見公主殿下。”她舉止得體,分別對著堂中幾人行禮,“其餘獲救的姐妹,都安排在廂房沐浴,多謝烈將軍、七公主的救命之恩!”
烈陽發現自己對美女的抵抗力越來越低了,幾分窘迫的咧嘴笑笑,便算是應過。
虞老爺示意女兒就坐,他話尚未說完,在道出了午夜安魂草、七寶玲瓏果的來曆之後,麵色鄭重起來:“至於烈將軍需要的星雷隕鐵,向來散落於大陸各處,虞某恰恰收藏了一份,若將軍不棄,虞某願將族內的星雷隕鐵贈予將軍,以謝將軍恩情!”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其實烈陽對於星雷隕鐵並不陌生,那是大陸最頂尖的鍛造材料。由於存量稀少,通常隻有洞天域的大修行者,才配得上擁有一柄星雷隕鐵鍛造的神兵利器。
而星雷隕鐵通過百煉工藝鍛造的兵器,被江湖人稱為——星隕神兵!
若是地玄域的修行者,拎著把星隕神兵闖蕩江湖,十有八九會死無葬身之地!人本無罪,懷璧其罪。
星隕神兵的強大,毋庸置疑,引得無數江湖豪強趨之若鶩!
烈陽微微頷首,極為滿意的道:“如此,便多謝虞家主了。”
——
某個瞬間,虞家主甚至覺得,世間之事皆有注定——那塊分量不小的星雷隕鐵,是自己進山采藥時偶然所得。
然而如此寶物,用也不是,賣也不是。放在家族,就像個燙手山芋。倘若不慎走漏了風聲,隨便來個稍強一線的江湖勢力,都能給虞家帶來巨大的災難。
今天烈陽救了虞菲,又恰巧需要這塊“廢鐵”,恰好讓虞家還了恩情,豈不是上天注定?
當即從虛界中取出蘊含星光的隕鐵,雙手遞交到給烈陽,極為巧合的是,恰好有二三十斤。
“那……”
烈陽有了意外之喜,也不打算多作打擾,和陸雨交流了一個眼神,果斷道,“我和陸雨,先行告辭,以免讓虞家主難做。”
剛剛和陸雨傳音交流,得出結論:立刻離開,讓虞家馬上去報官,是最好的結果。
虞老爺聽到這話,也放心不少,正佯裝愧疚的打算起身送客,自家閨女卻不樂意了,眼神楚楚的道:“恩人到家裏來,凳子還未坐熱,茶水也沒喝上一杯,怎能就走?至少休息一晚,待明早我安排得宴席,再給恩人送行。”
虞菲心思比較單純,心想至少也要好生招待一番,以表敬仰之情。
“二小姐客氣了。”烈陽向來果決,說了告辭,便直接起身要走,“萍水相逢皆是緣分,我們已經是朋友,便無須糾纏於禮數。我身上幹係重大,稍有不慎便會連累於你。”
至少在玉玄山巔時,若虞菲被玄星禁衛射殺,肯定是烈陽的責任。
“……”虞菲想要留客,卻又得父親傳音製止,心裏一時焦急,杏目瑩瑩,長長的睫毛一顫,竟淌出晶亮的淚水。
她眼眉低垂,紫袖裏指節用力。也不知尋思了什麼,齒間輕咬的道:“江湖上早有人言,炎關烈陽義薄雲天,是當世一等一的好男兒。虞菲有幸得見,便是平生的造化。幸而有將軍搭救,才免遭匪類蹂躪,可是……”
虞菲說著,忽然勇敢的抬起眼眸,直視眼前的偶像:“將軍連戰連捷,為國建功。僅僅遭逢一敗,便遭人陷害,甚至被辰帝陛下緝拿追殺,我卻不能為將軍做什麼。”
烈陽心裏抽搐:虞小姐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也就是個啟靈中境的修行者,天賦很一般,幾乎沒啥戰鬥力,能幹啥?
會像顧雪那般洗衣做飯心疼人不?
冷不防虞菲忽然向前一步,跪倒在烈陽跟前,言辭懇切的道:“虞菲願追隨將軍,替將軍牽馬墜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