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出了顧府，還沒走出多遠，身後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喂，柳州來的那個！”
聽到聲音，夏寒緩緩回頭，喊話的人是一個身著淡綠羅裙的女子女子長得清秀，十六七歲的樣子，此時正快步朝他走來。
“姑娘是……”
“蘭玉，照顧七小姐的人。”
照顧七小姐……那就是婢女無疑了。
顧巧盼的婢女，應是她在皇都比較親近的人。
夏寒卻沒表現出半點喜色，眼前的婢女穿著打扮與顧家看到的都不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姐。想必，因顧巧盼的緣故，地位不同一般人，但從女子眼中隱隱透出的傲意來看，來者不善。
“你不問我小姐去了哪？”蘭玉上下打量著夏寒，眉毛微蹙，顯然沒料到對方竟無半個問題發問。
夏寒淡淡回道：“找我何事？”
婢女嘴角一翹，仿佛鬆了一口氣：“不追問最好，不纏人也很好。免得在江北這片地域，鬧得沸沸揚揚。別誤會，我不是在擔心你，我是擔心傳出風言風語，讓小姐不開心。”
夏寒緩緩點頭：“哦。”
“你不發問，也不發怒，說明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婢女點點頭，似對夏寒的反應很滿意，帶著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初到皇都，想必你對這裏的規矩還不清楚。江北這片地域，有些地方在外來者看來，寸步難行。所以，即便告訴了你小姐在哪，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進不進得去，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夏寒盯著婢女道：“不一定。”
婢女眼中透出一抹譏諷，從袖口掏出幾塊元石：“心有大誌不錯，初到皇都的來者，都會喊上那麼一兩句壯闊豪言。我有時聽著，也覺得熱血沸騰。但畢竟，這裏是皇都。這幾塊元石你收著，足夠你過雲江之後小住上一日了。我勸你還是早些離去，這是為你好，免得自討苦吃。”
夏寒愣了一下，隨即接過了元石，搖頭輕笑。
“那你是答應了？”女子眯著眼，笑容中帶著幾分得意。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顯然讓她極為滿足。
“這幾塊元石我先收著。”這種打發叫花子般的行為，並沒有讓夏寒發怒，反倒輕笑道，“想必你擅自做主，巧盼也是不知道的。我了解她，即便她再怎麼變，總是心地善良的。待我見到她之後，便將這元石歸還，到時也不知你還能不能從顧家留下去。”
蘭玉嘴角微微一勾，高傲地仰起了頭，看樣子沒有半分畏懼。七小姐的事宜，一向都有自己幫忙打理。她毫不擔心此事會傳到顧巧盼耳朵裏，即便七小姐聽到了風聲，那又能如何？
“看來，白日夢能讓你多出幾分自信。不過，賤婢實話告訴夏公子。一口一個巧盼的叫，您還不配。”婢女趾高氣揚地一笑，明明是柔聲說話，卻綿裏藏針。
“既然你自稱賤婢，就應該拿出本來的樣子。”夏寒雙眼一眯，針鋒相對。按理說，與一個下人爭執，是自降身價。但聽到這女子說話，他便渾身不舒服。
蘭玉嘲諷道：“說實話，夏公子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是啊，江北這片地域，雖不說是人人向往，但也沒幾個不帶期望。有時見他們心中竭斯底裏渴求，話中卻故作從容。夏公子可知道我是什麼感覺？”
夏寒笑了笑，示意女子繼續說下去。
蘭玉語氣一緩，仍笑著譏諷：“我便覺得，他們與我們這些下人無異。甚至，略有不如。跟在主子身邊，到底別人還給些薄麵。而他們，哪怕這街邊隨便走著的一個下人，便有可能讓他們顏麵盡失。”
夏寒笑著搖頭：“這裏可真是無情。”
蘭玉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對於他們那些不自量力，還貪心不足的人，或許他們在其他州郡生得高貴，地位尊崇，但在我們看來太過小家子氣了。這裏是皇都，最忌諱小家子氣的人。”
夏寒笑問：“何為小家子氣？”
雪花落了滿身，女子卻一動不動，平靜道：“就比如夏公子，看到了甜頭，便千方百計想要與我家小姐沾上關係，殊不知您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此時，最應該慶幸的是還活著，而不是琢磨著怎麼繼續作死。”
夏寒將身上的雪抖落下去：“看在巧盼的麵子上，我才與你多講幾句。聽完你說得這些，我們的確不是一路人。雪大了，回去吧。”
蘭玉笑了笑，探出手伸向南方：“夏公子先請。”
夏寒笑道：“我還不急，蘭玉姑娘先請。”
蘭玉露出一抹動人的笑容，說道：“看樣子，夏公子是想賴在這裏不走了。看，又小家子氣了。”
“請問蘭玉姑娘，這裏是姓鐵雲，還是姓顧？”夏寒眉毛一挑，“該不會，這裏是姓蘭的吧？”
“這裏姓鐵雲無疑。”蘭玉將笑容緩緩收斂，傲然地盯著夏寒，聲音增大了幾分，“夏公子，收起您這點可憐的自尊心。您忘了，我說過，在這裏，即便一個下人也能讓你顏麵盡失。”
蘭玉突然朝遠處喊道：“來人！”
“嗖嗖嗖……”
話音一落，六個人分四個方向快速飛來。將夏寒圍成了一團。這些人身著絨甲，一個個表情冷漠，體內隱隱傳來強悍的元氣波動，修為最低的也在五龍五象。
領頭男子看著蘭玉問道：“蘭姑娘有些麻煩？”
“吳統領好。”蘭玉微微欠身，笑著用餘光瞥向夏寒，“倒不是什麼麻煩，隻是見這人不順眼，怕汙了顧家門楣，送出去吧。”
吳統領點點頭，也不多問，看向夏寒，冷冰冰地說道：“隨我走。”
夏寒皺皺眉：“去哪？”
吳統領皺皺眉沒有說話，旁邊一人淡淡道：“過橋。”
夏寒平靜道：“我在這裏還想逛逛，等呆膩了，自然會走。”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愣了一下，幾個身著絨甲的人古怪地盯著夏寒，略顯驚訝。
“咯咯……”夏寒正在納悶這些人的表情，卻突然見到蘭玉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故作驚訝，“這位公子怕是以為這兒是他們那裏的鄉間野地，可隨意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