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居然讓他跑了!”
祁紅盯著鐵斛消失的背影,咒罵一句,旋即就挽住墨傾城的玉臂,笑嘻嘻道:“多虧傾城你出現,不然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香菱亦是反應過來,趕忙對墨傾城道謝,“墨姑娘,又麻煩你了。你的恩情,小女子一輩子也報答不了。”
甲天聽了這話,一陣動容,他隱約猜到,自己回到小澤鄉的途中,恐怕出了什麼事情。
“墨姑娘,祁紅小姐,還有這位老先生,你們出手相救,甲天永世不忘。”
他言辭誠懇,然而墨傾城神色冰冷,沒有任何表示,場麵頓時一僵。
祁紅眼見氣氛不對,開口道:“甲天,你這一路上,有不少人幫你,你最該感謝的是賊小子。”
“賊小子?”甲天微微一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香菱道:“是小恩公,他在出城的時候幫助了我們。若不是他,恐怕夫君根本回不來,而我……”
想到了幾日前遭遇,香菱渾身惡寒。
“原來是有義士相救,可惜甲某無緣得見,真是人生憾事。”
甲天也算是遭遇了生死大變,看透了很多事,也有了更緊要的牽掛。
“可惜?”
就在此時,一言不發的墨傾城,陡然開口,“一點都不可惜。你見過他,你差點害死他。我當時雖未親見,但事後得知,也為他捏了把汗。”
“更讓我震驚的是,他在城主府的追殺下,居然耽擱自己出城,幫了你夫婦倆。”
“要不是他,你回不到這裏。你媳婦香菱,恐怕早就被淩辱至死,香消玉殞了。”
她的話格外的冷酷,有著一種透骨的陰寒。香菱聽了之後不自禁渾身顫抖,甲母更是淚流滿麵。
甲天滿臉錯愕道:“這位恩公我見過?我居然差點害死他!”
“他到底是誰?”
甲天強撐著身體,斷掉的雙腿傳來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是揚風。”
墨傾城又是一言,冰冷的麵容上,隱隱似乎有了些暖意。
“什麼?”
甲天大驚,瞪大了眼睛,身體失控地倒在病床上。
“甲天,幾日前在城門口,連我都難以相信,揚風那賊頭小子居然會路見不平,主動幫你媳婦一把。”
祁紅是當日年終宴會的參與者,知曉一切事情因果,這件事此刻想起來,也讓她一陣唏噓,印象並不咋樣的揚風,隱隱在她心裏有些高大起來。
香菱淚眼婆娑,她苦苦堅持了數天,眼下終於撐不住,合盤將一路遭遇盡皆說出。
一席話落後,甲母看著自己的兒子,似乎都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起來。
“揚風那般人,這等事也就是隨手而為,他不會放在心上。”
墨傾城言語悠悠,話說得極是隨意,似乎真的微不足道。隻是她眼眸中,隱隱有些神采,這是她數年來,從未有過的。
“大恩難謝,日後若有機會,我甲天必定報答,傾盡生死。”
甲天此刻身體還是廢人,不過言辭卻極有力量。
墨傾城冷冷一笑,清喝道:“不用以後了,你現在就可以報答。”
“你老實交代,城主府為什麼要派二階玄師過來殺你?還有,你又為何平白無故,被打成廢人,逐出城主府?”
此言一落,場中人皆是一陣,都有些莫名其妙。
而甲天卻是神色大變,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神中一片惶恐,整個人驚得居然六神無主,徐徐發抖。
“夫君,你到底怎麼了?”香菱哭道。
“兒啊!城主府無情,你又何必堅守道義。他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什麼不能說的?”
甲母雖是個鄉村老婦,卻也是明事理的,開口勸甲天。
“我……”
甲天一臉掙紮,似是陷入了某種痛苦抉擇,過了好半晌,這才鼓起勇氣,道:
“石川沒死!”
……
鐵斛一路狂奔,他擔心灰衣老者追殺他,特意繞到北門口入城。
“該死!那麼偏僻的地方居然來了大武師,壞我好事。”
鐵斛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屈辱,此刻過了大半時辰,仍然憤怒難言。
“呸!”吐了一口血痰,鐵斛氣勢洶洶地鑽進城門。
他一身氣煞,強大的精神力壓得四周人紛紛退開。守城門的鐵衛見到他,都不自禁嚇得後退幾步,根本不敢問詢攔阻。
這時,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衝了過來,嘴裏瘋狂地叫著,“死了,全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鬼,鬼啊!”
乞丐和鐵斛撞在了一起,激得鐵斛受傷的髒腑血氣翻騰,一屁股坐倒在地。
“哪來的叫花子,剛衝撞鐵爺,今日我生劈了你。”
鐵斛大怒,揚起一掌,便要震斃這乞丐。神識翻卷,魂力勁風吹開乞丐蓬亂的頭發,鐵斛看清了乞丐的麵龐。
“吳明光,怎麼是你?”
鐵斛大叫一聲,魂力陡然落下,一把卻是扯住了吳明光的衣領。
“死,全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吳明光胡言亂語,神智不清,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更別提溝通了。
“難道城主那裏出了事?”
鐵斛微微一怔,旋即搖頭,“這絕不可能。城主可是六星巔峰武師,他更有氣運加持,命運可是早就和少爺牽連在一起,誰能殺他?”
這一言說到最後,卻是低了下來,鐵斛還警惕性地目光掃視四周,身旁自己的話被別人聽見。
索性玄石城封鎖數日剛剛開放,人來人往,匆匆忙忙,沒人注意他。
他鬆了口氣,旋即拉著吳明光,攔了輛馬車,飛快離開了這裏。
片刻後,不遠處酒館招牌後,一個少年鑽了出來,手裏抱著個大酒桶,一口一口的小酌。
“少爺?城主府除了石川,其他少爺可都是廢物。難道真是一朝得了機緣,一飛衝天?”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揚風。
他從黑骨骷林跑出來,在莽山中無意見到了吳明光,顯然是從妖狼手下逃生的。隻是幾天不吃不喝,神智也崩潰了,整個人蓬頭垢麵,卻是成了乞丐。
揚風順手把吳明光帶了回來,本想拋出個棋子,試探一下城主府的反應。卻沒想到遭遇了鐵斛,歪打正著。
“此人三星玄師,實力可是不弱,地位等同於大武師,居然也給城主府賣命!”
他微微有些感歎,但旋即想起城主府石家嫡係,皆有氣運加持,天命眷顧,卻又覺得尋常了。
“不管如何,棋子已經落下,暫且看看城主府的反應,見招拆招。”
年終宴會之前,揚風隻想揭露石川的嘴臉。眼下出城一趟,風波過後再回來,揚風的想法完全不同了。
“我管你城主府有什麼天命,再多的氣運我也會奪過來,最後連根拔起。”
他眼中寒光一閃而逝,然後便抱著個大酒桶,一路小酌,奔著城中去了。
雖然說這幾日凶險不小,尋常度過風波,恐怕會放浪形骸一把。大醉一場,又或是尋花問柳,快活逍遙。
揚風捧著大酒桶,卻不是這般想法,他喝的是妖猿酒窖搜刮的藥果靈酒。
玄石城的氣氛讓他有些不舒服,城主府的力量,還頗為強大。揚風不敢大意,想要盡快尋到時機,突破九星玄徒巔峰。
隻要術道修為達到玄師層次,哪怕是一星,揚風也有很多手段可以施展。配合上他武道真元,實力增幅遠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哪怕城主石風雷死而複生,並且身隨五百鐵衛,揚風也可以直接斬殺,而不必傷害旁人。
天色漸黑,不過坊市卻是格外熱鬧。
眼下還是開年,連初七都沒過,前幾日玄石城一直戒嚴,商人大戶,都沒處交易。今日戒嚴取消了,對於整個玄石城來說,都是一場狂歡。
華燈初上,百草堂人流不息,反而更加熱鬧,比之年前繁華了十倍不止。
寧德今天忙壞了,內外吆喝,照顧生意。也就才接手幾日,他都沒時間熟絡業務,就這麼趕鴨子上架。
“寧管事,城南李家送來一株靈草,你趕快過來看看。”一個小廝叫喝。
“看什麼看,還不快給劉供奉送去。鑒別靈草,我有這能耐也不會待這裏了。”寧德咆哮。
“寧管事,城北十裏坡藥莊送來了新年的田賦,您趕快核對一下。”有一個小廝叫喝。
“去你媽的大飯桶,十裏坡藥莊聽得沒聽過,我哪有這閑工夫。不是藥穀鎮的莊園,別來麻煩我。”寧德嘶吼。
這般對話,隔著人流,不時呼嘯。
也就才幾日功夫,寧德這脾氣卻是漲了不少。小廝們不敢計較,來往的客人,看著寧德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忌憚。
誰都知道,寧德是劉供奉的人,更有董隨海掌櫃的支持,眼下便是百草堂最有權勢的幾個人,哪有人敢隨便得罪。
許是咆哮太多,小廝們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沒人再敢麻煩寧德。
寧德累得不輕,依靠大堂梁柱上,不停地捶著後腰。
“寧管事,我看你年紀也不大,年紀輕輕腰就出了毛病,最近夜生活過於豐富了吧!”
一道輕笑聲在耳邊響起,寧德微微一怔,然後下意識左右四顧,卻沒發現一人。
“往這邊看,我在門口!”
那聲音再次響起,寧德這回循聲過去,隻看了一眼,便神色大變,擠著人流,趕忙跑了過去。
“風少,你怎麼回來了?快,跟我來,別被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