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布衣教！”
李敬道終於學會了歇斯底裏，這是李晃的風格。
或者說，這是李晃遺傳自他的風格。
他此刻麵露猙獰：
“來人，來人，將此賊拿下！”
他向著大堂外怒吼。
但並沒有任何一個家將出來。
因為整個李府，此刻都在程處亮的控製之中。
錦衣衛和神機營，早就將那些家將綁了起來，押在院裏。
這樣的局麵顯然更加觸怒了李盛道。
他此時已在顫抖：
“你……你為何非要跟我李家作對！”
“你傷我晃兒，我不與你計較；
“你壞我鹽計，我不與你計較；
“為何，你還要繼續揪著布衣教不放，為何你仍盯著我李家不放！”
他的語氣中，似乎有很多委屈。
他在隱忍，而程處亮一直在攻伐。
他在後退，而程處亮一直在進取。
“並非是我與你李家作對，而是你李家與天下百姓作對！”
程處亮的內心平靜如水，他冷靜地盯著李敬道。
李家為一己私利，置百姓生死於不顧，這才是他走向滅亡的原因。
滅李家，並非是為他自己報私仇，而是為天下尋安慰。
他與李家的私仇，早在李晃手上的那一槍，就解決了。
說完這句話，程處亮並未再停留，轉身離去。
他不需要再下任何命令，也不需要再作任何解釋。
李家的結局已然注定，它會被徹底埋葬，徹底抹殺在曆史長河之中。
在陣陣槍聲中，程處亮踏出了李府。
他剛才收獲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這也是他來到李府的原因之一。
李敬道親口所說，自己“並未計較”他傷了李晃。
這也意味著，李家並未報複。
回想起李敬道方才所說的隱忍克製。
他相信李敬道這時候不會說謊。
那麼，在京城刺殺他的，不是李家。
程處亮再度回想起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
如果不是李家，那會是誰呢？
程處亮心中又沒有了目標。
……
趁著李孝恭在堂陽縣捉拿李家餘孽的時機。
程處亮再次來到了陳家村。
他要看看這段時間，小六子有沒有再與家中聯係。
但結果令他失望。
“真的沒有再送錢回來嗎？”
程處亮看著陳三郎問道。
“沒有，他連口信都沒捎回來過……”
陳三郎一臉老實巴交的樣子，回話中聲音都帶著顫抖。
顯然，眼下程處亮恢複本尊的模樣，和錦衣衛開道的陣仗，嚇壞了他。
似乎是怕程處亮不信，他又指著對麵的院子說道：
“不信，你問那老趙頭，平日六子捎錢，捎口信，都是托他送的。”
程處亮轉身看過去，對門的院子一個黑臉漢子正張著嘴癡癡望著自己這邊。
顯然，他沒想到陳三郎會指向他。
程處亮的陣仗不僅嚇壞了陳三郎，也嚇壞了左鄰右舍。
他們此刻都探著腦袋看向陳家。
但沒想到，陳三郎會忽然指向對門，這下那老趙頭呆住了。
程處亮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頭：
“不用慌，我隻問你幾個問題！”
那人愣了片刻，又用力點了點頭，一臉的不知所措。
“平時小六子捎錢，都是你替他送的？”
老趙頭點頭：“是啊，我替城裏趙老爺趕車送貨，常去長安城……”
“最近一次，大概是什麼時候？”
程處亮又問。
老趙頭側著頭想了一會兒：
“大概是兩個半月前吧！我每個月都去一趟，小六子隔月就會去我店裏找我替他捎錢。半個月前我去京裏，小六子沒去找我呢！”
他這會兒話已經多了起來，臉上神色也鎮定了不少。
程處亮算了算時間，半個月前，小六子已經不在王府了……
“那他平時有沒有讓你捎什麼口信什麼的？”
“嗯……有哇，他常叫我跟他娘說，他在京裏好滴很哪……還有他說京裏好多好吃的，他以後回家帶給他娘吃……”
老趙頭一連串說了一堆毫無營養的話，這些程處亮並不關心。
他連忙打斷老趙頭的話，又問：
“那他有沒有叫你捎封信回來？”
“啊？”
老趙頭又愣了一會兒，而後擺著手道：
“他們一家子都不識字，寫什麼信哩！”
這話叫程處亮心中一驚，他忙追問下去：“小六子也不識字？”
“是滴哩！上一次見他，我們去逛那東市，他都認不得那香水鋪子上的字，還問我那店裏賣的什麼，咋恁個香哩！”
老趙頭說的有板有眼，但程處亮早已轉身離開。
他回到了陳家，抓住陳三郎再次問道：
“小六子不識字嗎？”
得到的果然是肯定的回答。
程處亮不得不重新捋捋事情的經過了。
因為最初他們懷疑小六子時，正是因為他在送信時，偷看了河間郡王給自己的請帖。
可如果小六子不識字，這個說法就不成立了。
那麼……
當初是誰說他識字的？
郡王府管事趙青陽！
趙青陽有問題！
當時他是唯一的懷疑對象，而後他又攀咬出送信的小六子，並主動提出小六子識字，能看懂請帖。
再之後，小六子便“畏罪潛逃”了，這嫌疑才坐實到了小六子身上。
如今看來，這小六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難怪錦衣衛在京城裏找不到他，到了趙州都沒有蹤跡……
他看了看老實巴交的陳三郎，心中生出一絲憐憫。
可憐的一家人，因為自己遇刺的事情，被無辜牽連到。
他不忍再問下去，轉身上了馬車。
他從馬車上拿出錢袋子，回到陳家的院子裏。
見外麵不少鄰居仍在觀望，他又將陳三郎拉進屋內。
取出一錠金子，準備塞到陳三郎懷裏……
但程處亮最終改了主意。
這樣的大家夥，用起來太不方便了，而且還招人眼紅。
他換了幾塊小點的金子，而後又讓錦衣衛從馬車上扛了糧食和布帛送過來。
他又安排錦衣衛請大夫過來給陳家老太看病。
料理完一切，程處亮再度登上馬車，他要回趙州城，等著李孝恭回來。
關於這個王府管事陳青陽，他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