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陽縣城，縣衙後堂。
堂陽縣令李有成正與一身材高大的老者坐於堂中。
李有成今年三十有二，他生得瘦弱矮小，臉上五官耷拉著，毫無精神，再配以兩撇下垂的八字胡，更顯得很沒氣勢。
雖是一縣之長，但此刻，他卻是坐在下首，將主座的位置讓給那位老者。
“此次那李孝恭巡狩河北道，首站便是趙州，當真叫我等好一番折騰。”
那老者聲音渾厚嘹亮，震得整個縣衙後堂都在微微發顫。
這人正是布衣教的副教主，李家的長老，也是李敬道多年心腹。
他此番經趙州長史齊玉成暗報，掌握了李孝恭巡狩趙州的訊息。
而後立即動員，將所有布衣教徒撤出趙州，以避李孝恭的鋒芒。
“多虧了齊長史消息靈通，家主英明神武，此番咱們是安然無恙！”
李有成搓著手，一臉奉承道。
他是布衣教能在堂陽縣周邊部署各大據點的關鍵人物。
有他這堂陽縣令做主，縣裏哪個敢不關照布衣教？
如今布衣教安然撤離，還能在堂陽縣周邊，堂而皇之地鑄造兵器。
這都是他的功勞。
“哼！聽說那程處亮也來到了趙州，他傷我少主子，損我李家威名。待他日功成之時，定要狠狠地將那程家小兒剝皮抽筋！”
副教主憤然道。
他們此刻並沒有收到齊玉成傳過來的訊息，當前的任務仍隻是蟄伏待命。
卻不知趙州那邊，已叫程處亮鬧翻了天。
“程家小兒敢與我李家作對，自然是沒有好果子吃，有家主與諸位少主子在……”
李有成又朝那副教主拱手：
“當然還有您老人家在旁運籌帷幄，這程處亮和李孝恭不過是我李家腳底下的兩隻臭蟲……”
這二人此刻已得知程處亮大鬧趙州府衙，將司馬劉長恒作為鹽案的幕後元凶拿下。
他們自然是心中得意非凡。
因為真正的元凶，此刻正在安坐李家，而布衣教，仍是逍遙法外，還在神策軍的眼皮子底下大肆鑄造兵器，圖謀造反。
想到這些，這二人豈能不大呼痛快？
那李世民派來的兩個小醜，被我李家玩弄於股掌之中，竟毫無自知，簡直是可歎可笑！
“報！”
這時，縣衙的小吏快步進了後堂。
李有成麵色稍變，剛想怒斥小吏如此慌張失了規矩，卻叫副教主揮手止住。
“說！”
“報，那神策軍……神策軍方才從四方攻入堂陽縣城，已將……將布衣教各大據點全部掃除……”
那小吏這時神色慌張，顫抖著說道：
“他們已……已朝縣衙這邊，攻了過來！”
“什麼？”
副教主一臉震驚，站了起來。
他身旁的李有成此刻已驚慌失措：“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以為李孝恭此刻仍在趙州，卻沒想到神兵天降，竟殺到了堂陽縣來。
李孝恭是怎麼知道布衣教的老巢在堂陽縣？
他又是怎麼知道堂陽縣令和布衣教的關聯？
這麼大的事，李家那邊……齊長史怎麼一點消息都沒送過來？
那麼李家那邊，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太多太多的疑問，充斥在這二人心中。
太多太多的震驚，讓這二人此刻慌了心神。
副教主畢竟是族中老人，還尚能強壓住心中慌張。
但那李有成已經在堂中踱步轉悠，他此刻正是驚慌失措，魂不守舍。
“怎麼辦，這……怎麼辦？”
“哼！”
副教主冷冷哼了一聲：
“怎麼辦？
“老天……要滅我李家！”
……
李孝恭此役打得很是暢快。
布衣教沒有任何防備，簡直是躺平了任神策軍肆意宰割。
他一路直奔堂陽縣城，先四麵分兵，而後一舉進攻。
先取各大據點，而後各路直取堂陽縣城。
此外，他還分兵去鎮壓住此刻無人率領的冀州州軍。
那冀州都督李睿尚在李家，沒了領袖，冀州軍哪裏是神策軍的對手？
一見李孝恭的大旗，他們便紛紛繳械投降。
才短短一日功夫，李孝恭便將整個冀州的李家勢力清剿幹淨。
而李家準備謀反的各項證據，皆已被他繳獲在手。
……
“哈哈哈，處亮，你這邊怎麼樣了？”
李孝恭大笑著走入趙州州衙，程處亮此時正在後堂與招陽下著五子棋。
不待程處亮彙報，李孝恭又笑著自問自答：
“我已看到李府的大門被封上了，沒出什麼岔子吧？”
程處亮點頭說道：
“趙州這場仗，咱們已大獲全勝，不日，便能班師回朝了。”
“哦？這麼急？”
一旁的招陽將快要下輸的棋盤一摔，急切問道。
程處亮點了點頭，他的確有急事要回到長安。
小六子的事已弄清楚，趙青陽才是泄漏他行程的人。
未免再起波瀾，他還是想快點回去，將趙青陽拿下審問。
他向李孝恭問道：
“趙青陽此人是你府上的管事，你對他可有了解？”
李孝恭先是一臉迷惑：“趙青陽？那日的請帖不就是他親手寫……”
頓了一會兒，他才明白了過來：“你不會是懷疑他吧？”
程處亮點了點頭，而後將小六子不識字的事告訴了李孝恭。
“原來如此！”
聽完之後，李孝恭一臉恍悟，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
“隻是這趙管事，已在我府上多年，從未出過岔子……他又不短缺銀錢，為何會將你的行程……泄漏給刺客呢？”
程處亮搖了搖頭，他現在也想不明白。
“一切，隻能等回了長安，見到他再說吧！”
……
平日裏外出公幹，回程都是輕鬆恣意，可以慢慢欣賞著大唐風光悠悠回京。
但這一次並不是如此。
李孝恭和蘇定方仍是領著大軍悠悠回京。
而程處亮卻不能等大軍一起了，大部隊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他等不及要弄明白，刺殺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要去郡王府審問趙青陽，當然要帶上郡王家的人。
所以當著無奈搖頭的李孝恭的麵，他將欣然答應同行的招陽也領走了。
帶著秦懷玉馬周，再加上郡王家的小主人招陽，程處亮踏上了回長安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