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州州衙。
蘇定方此刻正在州衙檔案室外走來走去。
他此刻心中十分焦急。
在堂陽縣看到布衣教私鑄兵器之後，他立刻建議回趙州搬兵鎮壓。
程處亮也同意了他的建議。
但自從回到趙州後，程處亮就一頭紮進了檔案室，直到現在還沒出來。
“吱！”
房門打開，程處亮從裏麵走了出來。
蘇定方心中一喜，連忙上前道：
“殿下，咱們何時出發？”
程處亮笑了笑：“不急，我總要先將趙州事務交代好，而後再與郡王一起出兵。”
蘇定方一愣。
為何剿個布衣教，還需要神策軍？
自己的神機營不是在城外駐紮著嗎？
他連忙道：“殿下，咱們的人足夠了，有火槍火炮，滅他個布衣教，不在話下！”
程處亮笑著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他將手中的卷宗塞給蘇定方。
蘇定方拿來看了半天，越發看不明白。
上麵記載的是堂陽縣令的過往履曆。
這履曆很是簡單，簡單得叫人看不明白。
“冀州書吏李有成，勤勉篤行，由司馬李莫保舉，擢至堂陽縣令。”
……
“今日將二位請來，確有要務！”
大殿之內，程處亮李孝恭坐在上首。
下方坐著的是長史齊玉城，以及司倉趙也。
經過一輪清洗，趙州所剩的官吏已然不多。
能執掌趙州政務的人中，隻有這兩個人，當初與劉長恒走得最遠。
趙也雖是鹽禍的直接負責人。
但他當初隻是身不由己，且整個案件中並未收受賄賂，免於責罰。
而齊玉成則壓根不理會劉長恒，從頭至尾都跟鹽案毫無關聯。
若是選人臨時執掌趙州，這二人是最佳人選。
“此次，我與郡王親領神策軍，前往堂陽剿滅布衣教，這趙州的一切事務，都要拜托你二人了。”
程處亮拱手向趙也齊玉成道。
此話一出，二人麵色皆是一變。
“殿下，這布衣教雖擾亂鹽價，為禍一方，但何須您二位親自前往？”
趙也回道。
他此刻還不知道鐵礦與兵器的事。
照他所想，神威王英雄蓋世，憑他一人便能征服布衣教，實在沒必要兩員大將盡出。
“二位王爺聲震天下，親去剿滅那布衣教，定能馬到成功！”
齊玉成略一拱手，仍是一臉的與世無爭。
程處亮點了點頭，而後又吩咐：
“明日一早，我與郡王便要出征，為求出奇製勝，此事萬望保密！”
趙齊二人連忙躬身：
“謹遵殿下鈞令！”
待他二人走後，李孝恭才靠到程處亮身邊，一臉凝重道：
“此番，若能一舉剿寇，當為趙冀二州滅一蛀蟲！”
程處亮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
次日一早，神策軍悄悄開拔，自城外一路東進，前往冀州堂陽縣。
而自他們走後，一道身影從城門快步往城內走，一路走到趙州城裏最大的宅子。
李府。
李家大堂裏，眾人齊聚一堂。
出去仍在兵部任侍郎的長子李勁不在場，其餘三子都已回到李府。
家主李敬道安坐上方，他麵色陰翳，仍在不停咳嗽。
“父親，為何我李家要一忍再忍，他程處亮有什麼了不起？我堂堂冀州都督，領一州之兵，難道還奈何不了他？”
三子李睿一臉冷酷，此時已拍案而起。
貞觀已啟，大唐的都督多已廢除。
即便沒有廢除，也多是親王遙領，毫無實權。
所以一州的州兵，多是刺史或是司馬親領。
但冀州不一樣。
冀州南部的堂陽縣，多年混亂不堪，冀州都督李睿，領兵坐鎮，以防此地混亂。
所以李睿牢牢把控著冀州的兵權。
“三弟，莫要糊塗，那神威王滅突厥，征高句離，蕩海寇。你個區區的冀州都督，怕是人家還瞧不上呢！”
二子李莫陰惻惻地笑著。
冀州司馬李莫，憑借著李家在趙冀兩地多年的深耕，以及李睿對冀州兵權的把控，李莫實際上已臨駕於刺史之上，為冀州州官第一人。
四子李晃坐在兩位哥哥身後，他的左手仍打著繃帶。
他張了張口，正要說話，門外卻傳來家仆的聲音。
“啟稟老爺，那李孝恭與程處亮已拔營啟程。”
話音剛落，李敬道止住了咳嗽。
他的麵色稍有緩和。
“大家不必急，程處亮鋒芒畢現，我李家先緩他一步。玉成，堂陽那邊，通知到了嗎？”
他一聲傳喚，坐在最後的人現出身影來，正是趙州長史齊玉成。
他是李家的女婿。
齊玉成此刻那張與世無爭的臉卻變了一副模樣。
他深深一躬，恭敬道：
“父親，昨夜已遣人前去通報，那邊當是做好了準備！”
“好！”
李敬道道了聲好，興許是激動的緣故，他又咳嗽了起來。
他的身體，是當年隨先皇李淵征戰時受的傷。
而後多年調養，一直未曾痊愈。
前些日子，四子李晃好不容易找到了秋水藤，可以替他治好傷病。
但可惜……
看了看現在仍吊著胳膊的李晃，李敬道心中又生出慍怒。
好個程處亮，好個神威王！
我李家一忍再忍，你居然攆到趙州來。
我興建布衣教，售賣私鹽，你竟從中作梗，將我鹽路堵斷。
如今竟還妄圖進攻我布衣教，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越咳越厲害，最後竟叫下方四人全都湊了過來。
“父親，無礙吧？”
李莫在一旁關切道。
李敬道擺了擺手，他看著稍顯瘦弱的李莫。
這個瘦弱甚至略顯陰柔的兒子，才是私鹽案的幕後黑手。
是他建議李家出資購買官鹽，而後通過布衣教散步給各大私鹽販子。
利用劉長恒的貪念，為李家獲取大量財富。
也是他，提拔李家旁係的李有成為堂陽縣令。
李有成自當了堂陽縣令，利用手頭的職權，幫助布衣教在堂陽縣暢通無阻，迅速發展。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李睿，這是冀州的兵權掌控者。
也是李家起勢的關鍵。
他發現平棘縣有大量鐵礦，可開采煉製兵器。
而後利用堂陽縣的混亂，在堂陽縣周邊興建鑄器場。
為李家手裏的部隊私鑄大量兵器。
一旦起事，李家可大量招兵買馬，手裏再不缺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