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中蛇毒而亡，怎麼當初你們報上去的奏折上，寫的是病重而亡呢？”
義莊大殿中，李孝恭麵帶疑惑問道。
“這……這……想是那仵作不清楚這蛇毒，所以誤報了上去……”
劉長恒滿臉尷尬，看上去倒是頗為冤枉。
“原來如此！”
李孝恭長歎一聲，麵露恍然。
程處亮此刻站在李孝恭身後，心中冷哼一聲。
劉長恒的說法根本就站不住腳，此蛇在河北道一帶頗為常見。
想來，河北道有很多人被此蛇咬死。
那麼經常與死人打交道的仵作，能不清楚這種蛇毒？
這種說辭根本就是糊弄人罷了！
但他現在還沒有具體的證據，所以不急著上前駁斥。
他對於這蛇毒還有很多疑惑，還需要回去仔細研究。
在他的印象中，蝰蛇之毒一般都是蛋白質。
這種毒需要進入血管才能造成危害。
而口服，通常不會致人死亡。
隻有極少數情況下，人的口腔或食道有破損時，口服蛇毒，毒液才會進入血管裏，致人中毒身亡。
那麼，這常鴻，是怎麼被殺死的呢？
時間相隔太久，他現在已沒辦法再深入調查案發經過。
無奈地看了一眼李孝恭，他隻能眼神示意，此事暫且不談。
他要回去，做過實驗，確定此毒的毒性之後，再下定論。
……
劉長恒正一臉尷尬地從義莊出來。
他直接坐上了馬車，打道回府。
一上馬車，他臉上的那副尷尬神情就瞬間變了。
換成了一副冰冷陰森的表情。
“哼！”
他冷然一笑，喃喃自語道：
“當初常鴻那般小心，都被我設計毒害。今日還能叫你們抓住把柄？”
……
驛站中，招陽正自自己的房間裏出來。
這幾日她離開了客棧，搬到驛站中來。
畢竟現在河間郡王已經到了，她沒有理由再混在客棧裏了。
況且，程處亮也因要調查州衙之事，經常混在驛站裏。
打開自己父王的書房，程處亮正在其中。
這是李孝恭特地給程處亮留的一間安靜房間。
“你在做什麼？”
招陽看見程處亮正凝望著一個細長的琉璃管子。
那管子裏有一點粘乎乎的液體，呈透明狀。
“哦，這就是那毒死常鴻的蛇毒。”
程處亮搖晃著那琉璃管子。
這是他讓錦衣衛弄來的。
這種毒蛇在河北道很常見。
隻要抓來一隻毒蛇，從其口中便能很輕鬆地提取毒液。
他要用這毒液做一些實驗，弄清楚常鴻死亡的真相。
招陽一聽“蛇毒”二字，便嚇得後退了一步。
“你……你弄這蛇毒做什麼？”
她心念急轉，又道：
“難道……難道你要拿這毒去毒害那劉司馬？以毒攻毒？”
程處亮白了她一眼：
“我是在研究，研究凶手是怎麼殺死那常刺史的。”
招陽心中疑惑，不是說那常鴻是被下毒毒死的嗎？
要下毒的話，多簡單！
直接下到飯菜裏，或是酒裏，不就完了嘛！
她正要回嘴，卻見程處亮突然提起那裝蛇毒的管子。
而後往嘴裏倒了幾滴，吧唧吧唧嘴巴，咽了下去。
招陽嚇了個魂不附體：“媽呀，你要自殺呀！”
“不至於吧，破不了案，也有其他法子可以治那劉司馬呀！”
她忙跑到程處亮身邊，一會兒拍拍他的後背，一會兒又掐著他的脖子。
程處亮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但看她這傻樣，又覺得心中想笑。
他將招陽從自己身上拉下來，扶住她，讓她坐下來。
“這毒直接喝，是毒不死人的……”
他解釋道。
但招陽還是翻著大眼看著他，似乎完全不能理解。
程處亮隻能歎氣。
罷了，指望一個唐朝人，去理解什麼叫蛋白質，怕是不太現實。
“欸！本來還以為你要去毒那凶手呢，結果你拿這毒藥毒自己！”
招陽好久才緩了過來，似乎是看程處亮真的沒有被毒死，這才搖著頭離開。
程處亮則抱著那蛇毒，再次陷入沉思。
他有一個很大的疑惑。
就是為什麼凶手要用蛇毒來殺人。
其實，用這種毒來殺人，其實很麻煩。
蛇毒必須要進入血液才能見效。
所以，必須要先將人的身體割破，造成一個見血的傷口。
而後，再用蛇毒接觸傷口，讓毒液進入血液。
但這個過程太過繁瑣了。
換個其他的毒液，直接讓常鴻喝下去，那不簡單多了嗎？
程處亮試著去解構凶手的思路。
首先，確定了凶手是以蛇毒殺人。
如果是先在常鴻的身上割一個傷口，再用毒液接觸傷口，這是可行的途徑。
但既然都能割傷口了，凶手完全可以直接一刀殺了常鴻，而不是選擇蛇毒。
這個設想並不合理。
而如果是下在酒裏，想讓常鴻喝下去就死。
那麼必須要保證常鴻的嘴裏或是食道有傷口。
如果常鴻有口腔潰瘍之類的病症的話，此舉倒是能成。
隻是，為什麼凶手不利用更為方便的毒藥，而是要用蛇毒呢？
這是讓程處亮頗感困惑的地方。
他閉目沉思一會兒，試著找尋一個合理的理由，讓凶手去選擇蛇毒。
他突然想起招陽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
“欸！本來還以為你要去毒那凶手呢，結果你拿這毒藥毒自己！”
毒自己？
這句話給了他一點啟發，他的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思路。
也許凶手和常鴻一起喝了那蛇毒，但常鴻口腔有傷口。
結果就會變成，常鴻死，凶手活。
有這種可能嗎？當然有！
程處亮思路豁然開朗。
不用毒藥，是因為常鴻本來就是去調查趙州官場亂象的。
他對趙州的州官本身就心存戒備。
所以直接下毒，常鴻是不會喝下去的。
而凶手利用蛇毒的這個特性，將酒壺中下了蛇毒。
而後他先喝一口，以此打消常鴻的戒心。
而後常鴻自然也會跟著喝下去。
再之後，口腔之中有潰瘍的常鴻便被蛇毒給毒死了。
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程處亮長歎一口氣。
雖然現在隻是猜測，但他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方向。
接下來，就是想辦法驗證自己的猜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