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興業一家人走進濟世堂的時候,不遠處正有一輛普通牌照的轎車緩緩經過,駕駛座上坐著的正是林文婧。在看到走在最後的李興業的背影時,林大警官不禁眼睛一亮,悄悄地把車停在一個角落裏,靜靜地等了起來。以往她雖然也經常在濟世堂外盯梢,不過因為第二天要上班的緣故也不會太晚,但今天不一樣,明天她輪休,今晚待到多晚都沒關係,所以盯了這麼久都沒什麼收獲的林大警官決定今晚就在這裏杠上了!
說起來,林冷上次被蕭陽救過後,第二天就趁著濟世堂沒其他病人的時候親自登門了,不僅為蕭陽送來了十萬元的現金支票,甚至連他的老大,金龍幫的幫主龍讚也親自登門道謝。龍讚當時知道林冷的傷勢後直接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蕭陽出手相助,以林冷當時的情況根本就死定了!
龍讚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這個故事很狗血:他是特種部隊出來的,退役後沒什麼門道,隻好出來打工。後來因為被包工頭拖欠工資,龍讚一怒之下深夜闖進包工頭家裏把對方打成了植物人,硬把自己和工友的工錢搶了出來。
出了這樣的事,他想繼續在民工界混下去顯然是不可能的了,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生計,逃脫了警察的追捕後跟幾個工友一合計,幹脆大家出來混得了,憑咱們幾個的身手還怕不能打出一片天地麼?
於是,龍讚就此走上了“黑社會”這樣一條很有前途的道路,而且以敢打敢拚、作風硬朗的風格,很快就打下了一片天地。後來甚至還拉了許多落魄的戰友和部下加入了金龍幫,林冷就是其中一人。
跟很多混黑道的人純粹是為了利益不同,龍讚成立金龍幫的初衷隻是為了給自己和跟隨自己的人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雖然這個地方不是那麼美好,但至少能讓他們活下去。再加上出身的緣故,龍讚雖然在黑道上混了好幾年,但一直拿手下當兄弟看,而不是單純用來利用的炮灰,而且還一直堅守著最基本的原則——絕不欺負普通人,也從不強迫人下水。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在知道林冷的命是被蕭陽救回來後,他沒有任何猶豫就跟林冷一起來登門拜訪,而絲毫沒有考慮到這樣做是不是有失身份。
因為接受了蚩尤傳承的緣故,蕭陽看人看事的眼光跟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在他眼裏沒有什麼黑白之分,隻有善惡之別,難道混黑道的就一定是壞人,官麵上的就一定是好人嗎?前者也許還有人相信,但誰要敢大聲宣稱華夏所有的官員、警察等公務員都是大公無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好公仆,保證會被人唾上一臉!
蕭陽很清楚,混黑道的實際上也分兩種人,除了少部分是真的窮凶極惡,總是想著不勞而獲外,大部分其實都是被生活所逼,或是為強權所迫,不得不走上這條路。隻是有些人在黑道的路上還能堅守本心,記得當年自己的遭遇,不把同樣的苦難強加在別人身上,而有些人則被欲望迷失了雙眼,毫無底線地墮落了下去。
很明顯,龍讚和他的金龍幫就屬於被迫混黑,還能堅持信念的人,對於這樣的人蕭陽不但不會有什麼輕視,反而很是敬佩,在現代這個物欲橫流、人心不古的社會,麵對誘惑,沒有約束,還能堅守本心,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可是不多。
所以,蕭陽也很樂意跟龍讚和林冷這樣的人交往,甚至不介意在合適的時候出手幫他們一把。當然,現在雙方隻是初識,關係還沒有深厚到那種程度,蕭陽也不可能直接提出來要給他們什麼好處,那都是以後的事。不過好言好語地跟龍讚和林冷交流一番是免不了的。
而對於蕭陽的態度,龍讚也非常滿意。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混黑道的人都有種天生的自卑,而且非常敏感,他們能很敏銳地感覺到別人對自己是真心實意還是虛偽客套,尤其是龍讚這個跟上至高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各個階層的人都打過交道的漢子,沒幾句話的功夫就看出蕭陽是真的願意跟他平等交往,而不是像有些人那樣,表麵上畏懼於金龍幫的勢力,但心中卻暗藏著鄙夷。
衝著這份難得的尊重,性格豪爽的龍讚就決定把蕭陽列入“朋友”的行列,並決定盡可能低幫幫他。當然,他沒打算把蕭陽拉進金龍幫,而且他也不覺得蕭陽那副一點都不強壯,相反還有些瘦削的小身板適合去做些打打殺殺的事情,龍讚的支持很簡單:把濟世堂作為金龍幫成員治病療傷的定點診所,不能拉他入幫,照顧一下生意總行吧?
這個念頭龍讚沒跟蕭陽直說,但接下來幾天不時有人上門求醫(金龍幫的原則在黑道圈子裏就是個另類,幾乎沒什麼勢力跟他們交好,周圍的幾個幫派都跟他們有衝突,所以鬥毆火拚是常事。如果不是那幾個幫派之間也有矛盾,恐怕金龍幫早就被他們合起夥來滅掉了),而且診費從來都是足額照付,偶爾的隻字片語間無意中又透露出一些信息後,蕭陽就看明白了這一點,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他需要金龍幫來照顧生意嗎?
也正是這個原因,林文婧最近一段時間才經常看到一些黑道人物進出濟世堂,也更堅定了她心中“蕭陽不是好人,濟世堂就是一個涉黑窩點”的判斷,也衝進去過幾次,企圖將蕭陽和那些人一起銬起來送去吃牢飯。
但可惜,金龍幫那些成員得到了老大的嚴厲告誡,又折服於蕭陽的醫術,每次來時都是恭恭敬敬的,比普通的病人還規矩,愣是讓林文婧抓不到什麼把柄,隻能幹瞪眼。她雖然是背景深厚的太子女,但如今的身份隻是一名普通的刑警,一切都要按規則辦事,沒有證據怎麼抓人?她總不能逼著蕭陽不給那些人治療吧?
不過,雖然麵臨困難,但林文婧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不回的人,不但沒有讓她絕了盯著蕭陽和濟世堂的心思,反而更加鬥誌昂揚。她就不信了,隻要自己的耐心夠足,還能一直找不到機會?
而今天,在看到一個不太像黑道人士的背影走進濟世堂,前麵似乎還有一兩個人影閃了進去時,林文婧也沒有放鬆警惕,在她看來,大白天不上門非得半夜來,這幾個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深挖下去說不定就能找到其他證據呢!所以,林大警官的鬥誌就越發高漲了,她現在甚至把“挖出蕭陽和濟世堂背後的黑幕”當成了自己現階段最大的目標。
…………
李興業的話剛說完,還沒等蕭陽回答,李真如小小的身影就掙脫了母親的手,向他撲了過來:“大哥哥!”
“哎!小真如真乖,今天感覺舒服一點沒有?”彎腰將李真如抱在懷裏,蕭陽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著問道。
“嗯,今天睡得好舒服啊,一點都不覺得冷,謝謝大哥哥!”雖然年齡還小,但這些年的陰氣折磨讓李真如的心智比同齡人成熟得多,至少她知道自己能睡那麼舒服,一點都沒有以前那種陰冷的感覺,反而渾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完全是蕭陽的功勞。
“嗬嗬,那就好,等再過一段時間小真如就會完全好了,再不會覺得冷,到時候你每天都會睡得這麼舒服。”蕭陽的聲音充滿了寵溺,一手抱著李真如,另一隻手愛憐地在她的後背上輕輕地拍著,將一絲絲淡淡的真元送入她的體內。
“太好了!大哥哥你真厲害!”瞪圓了可愛的大眼睛,李真如似乎一點都不懷疑蕭陽的話,歡呼一聲後把小腦袋湊過去,在蕭陽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哈哈,就衝你叫了這麼多聲‘大哥哥’,我也要把你治好!”哈哈一笑,蕭陽又跟李真如說笑了幾句,逗得她咯咯笑個不停,然後才轉過頭,對看著女兒這副活潑開朗的樣子激動得熱淚盈眶,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的李興業夫婦點了點頭,隨意地閑聊了起來。
在蕭陽懷裏,李真如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雖然下午睡了一覺,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所以沒過多久,她就閉上眼睛慢慢地睡了過去。而蕭陽則依舊如故,左手還是在她背上輕輕地拍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李興業夫婦聊著天。
在這種淡淡的平和氛圍下,時間過得很快,不經意間就到了十一點半。不用看時間,蕭陽從天地間一些細微的變化就知道是時候了,衝李興業夫婦微一頷首示意後,就起身往後麵的針灸室走了過去,先把李真如放在針灸床上,然後出去把已經熬了三個多小時的藥倒進碗裏,端了過來。
跟其他中藥那種聞起來有些古怪的味道不同,蕭陽熬的這碗藥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像飲料更多一些。不過李興業並沒有表示質疑,從下午蕭陽一眼就看出李真如的身體不正常,還知道她的生辰,抱在懷裏一會就讓她舒服地睡去開始,他們就對蕭陽有了種莫名的信心。
當然,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他們去過太多的醫院,那些國內或國際知名的醫學專家都拿李真如的病情沒辦法,雖然口上不說,但實際上他們也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
把藥端過來後,蕭陽並沒有叫醒李真如,而是輕輕地扶著她坐起來,右手支著她的後背,左手端起碗就送到了她嘴邊。對於普通人來說,睡著的時候肯定不能大口吞咽東西,更不能喝水,否則就會被嗆到,但這對蕭陽完全不是問題,他扶在李真如背上的右手手指微微跳動幾下,就控製住了李真如喉部的肌肉,讓她如同清醒著一般自己把藥喝了下去。
喂完藥,蕭陽把李真如的身體在針灸床上放平,取出針管抽出幾根銀針,用酒精棉球消了一下毒,又掀開李真如的衣服,在她脖頸處的幾處穴位也擦了一下,然後抖手把銀針刺了進去,對她進行了針灸麻醉,讓她陷入更深層次的睡眠之中,然後才回頭對李興業夫婦解釋道;“小真如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隨著經脈內陰寒之氣越聚越多,發作起來也越來越厲害,而且已經不限於月圓之夜,而是每天都會在子時發作,如果清醒的話她會承受非常大的痛苦,所以我才讓她一直睡著。”
聽了蕭陽的解釋,杜鈺婷以手掩口,忍不住低低抽泣了起來,李興業的雙手也緊緊地攥成了拳頭,眼眶泛起了紅色。之所以會如此,不僅是因為心疼,還因為李真如從來都沒有跟他們說過這些,他們也一直以為女兒隻有在月中和生日那天才會經受痛苦,如今了解真相才知道女兒每天強顏歡笑的背後承受了多少折磨,這讓作為父母的他們怎能不心傷?
雖然沒有為人父母的經曆,但蕭陽也能理解李興業夫婦的心情,低歎一聲後接著道:“在治療的過程中,小真如體內的陰寒之氣會比以往這個時候更加活躍,強度跟月圓之夜差不多,所以必須讓她沉睡下去才能避免這種痛苦,以後每次治療也都會如此。不過你們放心,陰寒之氣的這種活躍是以透支它們的力量為基礎的,隻要每天治療一次,基本上一整天就都不會發作了,大概半個月後,小真如體內的陰寒之氣就會被全部清除,也就不用再承受這種折磨了。”
沒錯,蕭陽給李真如喝的那碗藥的作用並不是壓製陰氣,而是為了激發它們的活性!再加上現在已經到了子時,是一天中陰氣最盛的時候,等下蕭陽還會用針灸進一步刺激陰氣,三管齊下,讓它們的活躍程度達到頂點。也隻有這樣才能撼動牢牢盤踞在李真如經脈內的陰氣,一點一滴地把它們引出來。堵不如疏,也就是這個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