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沒多久,蕭陽就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神農架老林,而是被蚩尤帶到了更西邊的山區。這一方麵是因為他敏銳的直覺,另一方麵則因為他腳下的大山明顯比神農架的山丘高大巍峨了許多。不過這對他來說無所謂,他的腳力除了比不上飛機,比所有的現代化交通工具都快。
兩個小時後,當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蕭陽就已經徒步走出了五六百裏的距離,離開了原始叢林,接近了人煙繁盛的地方。
這裏不是蕭陽去年進山之處,但也相隔不遠,見到人煙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地潛到一戶山民家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現金都留下,然後取走了這戶人家晾曬在外麵的幾件衣服。沒辦法,他現在身裹獸皮的樣子實在是不方便在人前露麵。
山裏人家自然沒有多好的衣服,他們也用不上,一切都以實用為主,尤其是要耐磨,比如說蕭陽取走的一套帆布迷彩服,都已經被洗得發白了還沒有一點破損之處。換一個人穿上這件衣服,別人一眼就會判定他是在建築工地之類的東西做賣力氣的活兒,但蕭陽穿上後卻絲毫不會給人這種感覺,反而在他原本儒雅溫和的氣質中增添了一絲彪悍的氣息。
不得不說,過去一年時間的修煉,尤其是蚩尤在最後融入蕭陽提內的元神、真元能量和記憶對他的改變實在太大了,大到讓人第一眼看到他時會下意識忽略掉他的容貌、身材、衣著等外在因素,完全被他的氣質所吸引。這種能用氣質將自身完全掩蓋的人物,一億人中也未必能出現一個,隻有在某一個方麵傲立絕巔的人才能勉強做到。
換上衣服之後,蕭陽再做起什麼事情來就方便多了。來到最近的大城市宜昌(宜昌市區人口140萬,按照國家給出的定義確實算是大城市),他先是從乾坤戒中翻出了一塊小孩拳頭大小的冰種濃陽綠翡翠,在一家珠寶店裏賣了幾十萬。本來不隻值這些的,這塊翡翠雖然掏不出鐲子,但掛件、戒麵之類的小東西也能掏出十幾個,不過蕭陽沒時間等對方慢慢鑒定估價,價格稍微低一點也無所謂。
(翡翠也叫硬玉,它的能量傳導性很好,有的極品翡翠甚至比軟玉還好,很適合用來布陣,所以蚩尤也收集了不少,把好大一片翡翠產地都給掏空了。而且常人看不出石料裏麵有沒有翡翠,對於神識強大的蚩尤來說卻不是問題,所以他隻挑有好玉的石料取,倒是沒造成地麵大規模塌陷之類的事情。不過他這麼一搞,緬甸一帶的翡翠儲量就大大減少,開采到現在都快枯竭了。)
其實如果蕭陽想要錢,辦法多了去了,別的不說,乾坤戒中就堆了一大堆黃金白銀之類的貴金屬,都可以按噸計算了!這些東西是用來提煉金精、秘銀等煉器材料的。不過這些貴金屬要賣出去太過麻煩,也很容易引起注意,他總不能扛著一大包黃金去賣錢吧?不被人懷疑來路就奇怪了!所以還是翡翠玉石這樣的東西最方便。
有了錢,蕭陽也不會太過委屈自己,在宜昌最繁華的商業街逛了一圈,衣服、鞋子、手機、錢包之類的東西就買齊了,還買了一個旅行包背在身上。雖然他有乾坤戒,這玩意兒純粹就是個擺設,但也能在往外拿東西時遮掩一下耳目。
融入自己熟悉的都市生活,蕭陽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他也不打算徒步回家,而是準備乘坐火車回去,反正現在交通發達,雖然從宜昌沒有直接到祁門的列車,但中轉一下就行,也很方便。而且他也需要利用路上的這一兩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怎樣跟家人解釋自己失蹤一年的事情,畢竟關於蚩尤的事情是萬萬不能說的,自己有了這一身能力,以後也會暴露出一些,總要找個出處才行。
現在不是年節,也不是大學生放假開學的高峰期,所以火車票倒是很容易買,而且蕭陽買的是臥鋪,一路上也都很平靜,經過一天多的旅途風塵後,第二天傍晚,蕭陽就站到了村子前的路口。
遠望著這個山裏的小村子,蕭陽的目光有些恍惚,回想起過去一年發生的事情,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突然有些膽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自己的家人。
嚴格說起來,蕭陽家裏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蕭家祖上是燕京人士,傳承了上百年的中醫世家,當年在燕京也算是有點名氣。
可是誰也沒想到,這點名氣竟然為蕭家帶來了滅門大禍,在幾十年前那個動亂的年代,破四舊成為了社會的主流,而中醫也是被衝擊的對象,蕭陽的曾祖父等一幹老中醫都被拉出去批鬥,連家人也難逃牽連,全都被關進了牛棚。
在華夏人的思想裏,子孫後代比自己還要重要,而蕭家就是這樣一個傳統的家庭。在當時瘋狂紛亂的時局下,蕭家人都已經對未來不抱什麼希望,唯獨記掛的就是蕭家的傳承,無論如何都不想讓蕭家的香火就此斷掉。
所以,在經過一番周密的策劃後,在用家裏暗藏起來的全部財產買通幾個守衛後,二十六歲的蕭家嫡子蕭雲帆帶著懷孕的妻子艱難地逃了出來。
可是,當時整個國家的環境都是極為瘋狂的,逃出燕京也不意味著就安全了,蕭雲帆隻能帶著妻子一路馬不停蹄地繼續南逃。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妻子終於承受不住奔波之苦,在生產時發生了難產,在艱難地生下兒子後就撒手人寰了。
禍不單行,在妻子死後沒幾天,蕭雲帆又得知了另一個噩耗,他的出逃引起了造反派大怒,認為蕭家不服從改造,是封建糟粕殘餘的典型代表,加大了對蕭家的批鬥力度,他的家人要麼被迫害致死,要麼承受不住屈辱和巨大的精神壓力自殺身亡了,整個蕭家就隻剩下他和剛剛出生沒幾天的兒子!
如此巨大的打擊讓蕭雲帆幾乎精神崩潰,後來想到剛出生沒幾天的兒子和死去的妻子才勉強收拾情懷,強忍著悲痛,帶著兒子輾轉來到幾乎與世隔絕的皖南山區,在一個名叫張家村的小山村落下了腳,並給還在繈褓中的兒子,也就是蕭陽的父親取名為蕭南離,算是紀念自己的背土離鄉。
經受了家破人亡的慘痛教訓,心灰意冷的蕭雲帆來到張家村之後將自己醫生的身份徹底隱瞞了下來,開始了農民的生活。幸好張家村民風淳樸得很,對蕭雲帆這個有文化的人很是尊重,也很同情他們父子,幫助他們安頓了下來,幾位哺乳期的大嫂還經常會幫忙給蕭南離喂奶,不然蕭雲帆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照顧還在繈褓中的兒子。
如此平靜地生活了幾年後,動亂平息,撥亂反正,政府開始調查受到迫害的人,也查到了蕭家,不過那個時候蕭家在燕京的人早已全部離世,而且當初為了保密,蕭雲帆夫婦的出逃很隱秘,暗中給他們放水的幾個守衛也在後來的武鬥中被其他派係的人打死了,所以最終也沒有找到蕭雲帆。
當時蕭雲帆也從報紙上看到了撥亂反正的消息,但一想起蕭家的遭遇他還是心有餘悸,甚至連一身醫術都沒敢傳給兒子蕭南離,隻讓他做個普普通通的茶農,生怕再出現什麼反複,讓蕭家這僅存的一脈也斷絕掉。隻有在張家村偶爾有人生病的時候,蕭雲帆才會抱著感恩的心思客串一回赤腳醫生,顯露一點點醫術。
一直到蕭陽五歲,那場動亂也過去快二十年的時候,蕭雲帆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來,為了家傳醫術不在自己手上斷絕傳承,思考了很久之後才決定把它們傳給蕭陽。而蕭陽也確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從小就在醫術上表現出了頗高的天賦,後來還考上了江浙中醫藥大學,讓蕭雲帆老懷大慰,隻覺得後繼有人,死後也有資格去見列祖列宗了。
…………
“爺爺已經七十多歲了,雖然身體一直保養得很好,但畢竟年紀大了,不知道我去年突然失蹤,他老人家會不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爸爸媽媽又會怎樣傷心,還有小妹,不知道有沒有哭鼻子。”
在張家村村口靜靜地站著,蕭陽腦袋裏轉過許多念頭,許久之後才輕籲了一口氣,懷著有些緊張,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心情舉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現在正是晚飯時間,所以蕭陽一路上也沒有碰到其他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子最後麵山腳下的蕭家門口,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推開了門。
“啊!”“啪嚓!”
剛一進門,蕭陽耳邊就傳來了一聲驚叫和瓷器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循聲望去,一個十七八歲的清麗少女正呆呆地看著自己,抬起一隻手捂住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雙眸霧氣升騰,已經有些濕潤了。
以蕭陽如今的實力,原本是不應該在聽到聲音後才發現對方的,但他自從進了村子就一直精神恍惚,患得患失地擔心家人出了什麼意外,自然無法集中精力,所以直到現在才回過了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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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多終於到了哈爾濱,據說現在正在搞什麼中俄文化節,今上和普京大帝都要出席,賓館那叫一個難找,好不容易才在某小旅館落下了腳,明天一大早六點半還要趕去佳木斯的車,你們能想象我有多苦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