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修在石清風的幫助下將傷病嚴重的獨孤塵扶坐而起,盤膝與床榻之上。內心暗自回想著當初森羅大殿內太虛救治秋若寒時的情形與運功口訣。伸出右手一指點在獨孤塵的眉心處。
“無極化意!”
隨著宇文修的一指點落,盤坐中的獨孤塵身軀猛然一震,不斷的抖動起來,其蒼白的臉色也跟著變得更加的蒼白。
獨孤塵體內那五股躁動膨脹的真氣在無極化意決的牽引下逐漸平複下來,並且慢慢的衝開了那些被餘少卿封閉的經脈在體內有條不紊的運轉,向著丹田彙聚而去,最後再沿著任督二脈直達眉心,被宇文修一一吸納。
宇文修憑借無極化意決的精妙為獨孤塵療傷,吸納他體內膨脹、多餘雜亂的真氣。隨著越來越多的真氣被吸入,他的周身泛起了一陣陣白色的光暈,並且這光暈還在不斷的變濃變大。其一頭長發更是無風而動,在白色的光暈中絲絲飄擺飛舞,直讓屋內四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暗暗驚奇。
屋內眾人在暗自心驚的同時,其各自的心思與表情也是各不相同。隻見獨孤煙難掩一臉欣喜之色,困擾了她與碧霞山莊三十多年的憂愁今日總算是能有轉機了,心裏的那塊大石也總算是可以落地了,隻要大哥在,碧霞山莊就依然能夠傲立於江湖之中,不懼任何的威脅與恐嚇。一想到這些,她怎能不激動,怎能不欣喜呢?其雙手不自覺間已經死死地扭握在了一起,由於用力過度,手上都出現了大片的白印,卻仍自不知。
不遠處的神醫餘少卿再見到宇文修居然真的可以將他人體內的真氣強行抽離之後,驚駭之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驟然而變,開始在屋內來回不停地踱動起來,一邊踱動一邊嘴來還在不住的嘀咕著什麼。
時間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一點點的逝去,獨孤塵體內那五股濃鬱的真氣除了他自身的那股外,其他四股在宇文修無極化意訣的吸納之下,逐漸變得稀薄起來,到最後被他徹底的吸納而去,就在宇文修以為大功即將告成之際,卻不想變故陡升,獨孤塵體內那股屬於他自身的真氣在沒有了其他另外四股真氣的製衡之下,突然脫離了他的法訣牽引,在體內迅速的運轉開來。
這變故來的太過突然,外人雖然看不到,但是宇文修卻在內心暗自驚呼:“不好!”
念頭未了,隻見盤坐的獨孤塵身軀猛然一震,雙眼陡睜,兩道精光自雙目中爆閃而起,繼而隻見其眉心處,宇文修食指的前方亮起一束刺眼的光芒,但聽“嗤”的一聲,一道劍氣自獨孤塵的眉心射出,透過宇文修的食指,直傳其全身四肢百骸。
猝不及防中的宇文修在這股爆射強橫的劍氣之下,身體橫飛而起向後摔去。
“噗!”
“砰!”
一口鮮血在宇文修飛起的半空噴灑,整個人重重的撞擊在身後的牆壁之上,無力的軟到在地,宇文修內心大駭,在那股劍氣侵入自己體內之後,頓覺全身五髒六腑疼痛難當,猶如被萬千鋼針自內部刺穿一般,外部的皮膚有些地方甚至還出現了破裂,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個沾滿鮮血的血人,繼而頭腦一片暈眩,昏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但讓宇文修猝不及防,就連屋內的其他四人也是措手不及,看著瞬間被震飛震傷的宇文修,還不待他們有所反應,突變卻再次發生,盤坐中的獨孤塵全身衣袍鼓脹而起,一股強絕的內家真氣自其體內噴薄而出,在其頭頂幻化出一柄碧青色的擎天巨劍,無數劍氣自那巨劍身上分流而出,四下激射,房間內的桌椅牆壁,在這些攢射的劍氣之下一一被崩毀穿透,就連房頂也被這股劍氣射出十數個窟窿,一束束陽光透過一個個碗口大小的窟窿形成一道道光束,自外麵照射進來。
麵對如此多的劍氣,眾人不敢怠慢,運氣全身的功力與之相抗。
明月在接連躲過數到劍氣之後來到宇文修的跟前,施展了一個防禦法訣在周圍布起了一道防護罩,阻擋外麵那些還在不停激射的劍氣,這才俯身扶起滿身是血的宇文修急聲的呼喚道:“宇文修、宇文修、你沒事吧?醒醒啊你?你可不能死啊!”
然而此時的宇文修被獨孤塵的的真氣所震,又被劍氣所傷,早已昏了過去,哪裏還能聽得到明月的呼喊。
另一邊,獨孤煙一邊躲閃一邊不停地喊道:“大哥,大哥、你這是怎麼了?快停下啊!”
當是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獨孤煙的呼喊起到了效果,屋內的青光雖然變得愈加的強盛濃鬱,然而激射的劍氣卻驟然停了下來,沒有了劍氣的襲擊,眾人無不鬆了一口氣,一臉凝重的向著床上的獨孤塵望去,隻見獨孤塵雙目中青光閃動,頭頂的巨劍當空旋轉,逐漸變大,穿透了屋頂直刺蒼穹。屋內碧霞雲飛,在眾人一片驚愕中,幻化出了一層層青色的霞雲,美麗之極,讓人仿若置身於雲端天際一般。
然而不等他們來得及好好欣賞這美輪美奐的碧霞青雲,那些美麗的雲朵在他們麵前不斷的翻滾變換,最後所有的雲朵都變成了一柄柄青色的三尺利劍,懸浮在半空之中。
看到這一幕,屋內四人麵色陡然大變。
明月一臉的震驚:“天人交感!”
獨孤煙、石清風愣愣的看著身前指向自己的一柄柄青色長劍:“這、這是碧霞雲天!!”
短暫的愣神之後,餘少卿突然厲聲大吼道:“快離開這裏,快!”
被他這麼一喊,其他三人也是瞬間反應過來,明月不做任何的停留,抱起昏迷中的宇文修緊隨在餘少卿的身後向外奪門而去。
獨孤煙與石清風二人由於離的稍遠一些,想要自房門出去已然來不及了,直接撞破了兩側的牆壁翻了出去。
就在所有人都離開房間的一刹那,那些青色的長劍向著四麵八方瞬間攢射而起。激射的雲劍,在半空中發出陣陣嗖嗖之聲,在這如此密集的劍氣之下,整間屋子的牆壁頂棚就像是豆腐一般,被這些青色的劍氣穿透而過,留下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窟窿。
逃出房間的獨孤煙等人站在離那間屋子稍遠一點的回廊內,一臉心悸得看著已經千瘡百孔的房屋,不解的對著聲旁的餘少卿問道:“餘老,我大哥因有傷在身,都三十年沒動過武功了,為何今日如此霸道凶猛,按理說他應該功力退減才是啊?難道這是回光返照?”想到此,獨孤煙內心驚駭不已,望著遠處的塵煙杏目中不斷的閃爍著擔憂之色。
餘少卿捋了捋頜下幾縷花白的短須,搖了搖頭道:“煙小姐不必擔憂,依老夫看來,獨孤莊主此番非但內傷痊愈,而且其功力也是大為精進。”
“此話怎講?”石清風問道。
餘少卿道:“獨孤莊主這三十年來為內傷所累,不能動武,作為一個習武之人,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打擊與折磨。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使得獨孤莊主遠離了武林的爭鬥,遠離了江湖上的勾心鬥角,一個人隱居在這天香酒樓內,過著閑散自在的生活,時刻還要承受內傷的痛苦與死亡的威脅,不知不覺間其心境、意境都得到了不同層次的升華。”
“武學一道武功易練,境界難修。有道是福之禍之所依,禍之福之所倚。獨孤莊主此番大難不死,本就是一份莫大的福音,如今卻又能機緣之下得悟天人感應修成了碧霞山莊的碧霞雲天,真是可喜可賀啊!”
“太好了,大哥此番不但內傷痊愈,其功力也跟著大增,真是太好了!”獨孤煙聽著餘少卿的解釋,興奮異常,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麼,道:“不對,餘老,既然我大哥沒事,那為什麼還要攻擊我們呢?難道他連我們都不認得了嗎?”
“這你就錯怪獨孤莊主了。”餘少卿繼續解釋道:“天人感應,乃是練武之人可遇不可求的境界機緣。此時令兄正在沉浸其中,根本不知道外麵的情況,那些劍氣都是令兄在內心感悟天機衍練武學無意中將體內真氣外放,所以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的。”
“原來是這樣!”獨孤煙終於放下心來。
“喂!你們說夠了沒有?你們的莊主倒是痊愈了,我朋友還昏迷著呢?這好一會了也不見你們來關切一下,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啊?”
明月懷抱著滿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宇文修,輕輕的平放在地,見獨孤煙三人居然連看都不來看一眼,不禁怒聲喝問。
被她這麼一喝,隻顧擔心獨孤塵的三人這才想起宇文修這個救命恩人來,餘少卿雖然對宇文修沒有多大好感,但是如今看到宇文修這個慘像,再加上這小子又治好了連他都無能為力的獨孤塵,欽佩之餘,哪裏還有心思計較個人的喜惡,來到其跟前為其仔細的診斷起來。
遠處那間屋子內,還在不停地閃動著青色的光芒,陣陣激蕩的劍氣時不時的穿透而出,印照在眾人的臉上忽明忽暗。餘少卿為宇文修仔細的檢查診斷了一番,滿臉疑惑不解的道:“真是怪哉!這小子練得是什麼武功?”
見到餘少卿如此模樣,明月心頭一緊,急切的問道:“他怎麼樣了?是不是死了?”
“明月姑娘大可放心,這小子邪門的緊,別看他現在這幅嚇人的模樣,其裏麵好著呢!雖然受了點內傷,但是這對於他來說根本就全無大礙,老夫行了一輩子的醫,對於內家武學也是略知一二,可是就從來沒見過這麼精妙邪門的武功,居然可以自行化去吸收別人注入他體內的真氣來修複自己的內傷。真是奇哉怪哉!”
餘少卿的話明月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至少有一點她是明白了,意思是宇文修這小子除了出了點血,其他的啥事沒有,不過再一看看滿身汙血的宇文修,明月猶自不敢相信的問道:“他真的沒事?”
“沒事,讓他睡上一兩天到時自會醒來。”餘少卿語氣肯定的回答道。
“轟!”
爆響驚天,獨孤塵所在的那間屋子終於承載不住那麼密集的劍氣,轟然坍塌崩毀,激蕩起一股股濃鬱的塵煙,一道道青色的劍氣穿過塵煙向著更遠的方向激射橫飛。繼而隻見,天空中一柄青色的劍影樹立而起直插雲霄。天空中無數的霞雲都被印趁的變為了碧青色,這一壯觀異象在整個困龍城上空顯現,一時間所有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大街上的所有行人都被這奇幻的景象給驚呆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看著天空中那柄樹立的青色巨劍。
在天香酒樓的大門外,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牽著一匹白色的駿馬,正自與看門的那個夥計圍繞著宇文修的那頭毛驢在理論爭吵著什麼,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連帶著天空中的異象給嚇了一跳,從而終止了他們的爭吵。
在距離天香酒樓不遠處的另一家酒店中,在二樓大堂靠近窗戶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三個人,一個少年一個老者,另外一個是帶著金色麵具的藍袍男子。
那老者望著矗立在天香酒樓上空的青色巨劍深吸了一口氣道:“天人感應,獨孤塵果然沒有死,看樣子其武功還更為精進了!”
那少年則目露羨慕之色,卻又難掩傲慢的神態道:“父親不要驚訝,隻要再給我幾年時間我定能超越他。”
“哦?”少年的話讓那麵帶金色麵具的男子頓了一下,即將放在唇邊的茶杯又慢慢的放了回去,語氣平靜的道:“天人感應!在孤看來也不過如此,正道十傑中真正能讓我在意的不過區區兩人而已。但是群兒,你記住,蔑視歸蔑視,切不可將自己的目標與誌向定位的太低,武學一道永無止境,與這巍巍群山相比,獨孤塵不過是你眼前的一個小土丘而已,翻越他你會發現什麼是山外有山,以你的資質不出三年二叔定能讓你成為這天下四海年輕一輩高手中的巔峰存在。”
少年在其父麵前可以泰然自若。無拘無束,但是在他這位從未見過麵的二叔麵前卻不敢有絲毫的輕浮傲慢,雖然他沒見過自己二叔真正的出過手,但是他知道,二叔的武功不知道要比自己的父親高出多少倍,至於為什麼會這麼想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唯一的解釋就是直覺。
“二叔教訓的是,獨孤塵不過是我眼前的一個小小的阻礙而已,我應該將目標放的更遠,更高,隻有這樣才能真正的成為強者。”
“嗯!孺子可教!”
旁邊的老者跟著插口道:“二弟啊!如今獨孤塵功力大漲,這樣對我們不利啊!那小子可還在天香酒樓呢?”
“嗬嗬!大哥不必多慮,他在裏麵呆不了多長時間的,隻要他一離開困龍城,就是我們出手之時,孤已布下了天羅地網,任他就插翅也難逃。”說到此,其手中的茶杯砰地一聲崩碎,化為一堆粉末緩緩的散落在桌子上。
困龍城的南門外,一個身著黑白相間長袍,背後繡著一副太極圖案的中年男子,手拿一把折扇一臉微笑的輕輕搖扇著,與一個身材高窕,容貌絕美冷豔的黑衣女子緩步走進城來。
望著遠處直插雲霄的青色劍影,中年男子嗬嗬笑道:“三妹,看來獨孤塵這些年一直躲在這裏練功啊,怪不得我幾次相邀他都推脫不來,這回咱們親自登他的門去他們的天香酒樓狠狠的吃他一頓。聽說天香酒樓的酒菜是全天下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哦!”
那個被喚作三妹的黑衣女子麵無表情,語氣冰冷的道:“我是受二哥所托來暗中保護人的,順便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少年能讓一向孤僻的倔強的他向我們開口相請。不是來吃飯的。”
中年男子像是早已習慣了黑衣女子的冷淡一般,依舊是微笑著搖了搖頭,一邊緩步向前走去一邊搖著折扇自言自語道:“可憐世間癡情人,可歎世間癡情事;勸卿莫為癡情困,得逍遙時且逍遙!”
黑衣女子驀然頓住,看著走在前麵的中年男子的背影,再想到自己為心目中那個人一直苦等空守,然而他卻對一個死人依然念念不忘,內心感到無比的淒苦與委屈,秀美的雙目不禁迷離起來,隻覺鼻子一酸,險些哭了出來。嬌軀陡然一顫,瞬間清醒過來,再次恢複了往昔的冷漠,輕哼一聲:“無情無愛,隻顧自己自在,那是你逍遙子,不是我纖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