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烈微微蹙眉,這些人名義上是山匪,但從穿著打扮來看卻是普通的莊稼人。
而且看著他們瘦骨嶙峋的樣子,想來正是年前遭遇了洪災的流民。
“放他們走吧。”
蘇思水對上男人充滿憐憫的眼神,心下一動。
“成。”
她跳下牛車來到其中一名“山匪”跟前,用腳尖踢了踢對方的胳膊。
“喂,起來。”
見“山匪”不動,蘇思水沉聲威脅道。
“不起來是吧,那我補刀了。”
話音落下,那人一咕嚕翻身坐起。
“我錯了,我錯了!好漢饒命!”
蘇思水把隨身攜帶的幹糧拋給對方,“吃吧。”
“吃完了回家去,該修房子修房子,該種地種地,別再出來害人了。”
對方拿著幹糧口袋愣怔了許久,“你,為,為啥……”
蘇思水歎氣,“大家都是莊稼戶,我們也經曆了洪災,曉得世道艱難。”
“但打家劫舍幹得了一時,還能幹得了一世嗎?”
“或者你希望自己兒孫都變成官府通緝的對象,一旦抓到就砍了腦袋?”
聽到這,男人抖了抖身子,無奈地抹了把眼淚。
“我不想,我當然不想。”
“但村子已經被洪水衝垮了,麥田也被淹了,現在都還泡著水,咋種糧食?”
蘇思水翻了個白眼,指著身後的樹林。
“到處都是樹木和石頭,隻要有手有腳就能建房子。”
“田地被水泡了種不了麥子,還不能種水稻嗎?或者你挖個溝,把水給排走啊?”
“那麼多謀生的法子,你非要選個掉腦袋的!”
聽完蘇思水的話,男人愣在了原地。
“種水稻,對啊,我咋沒想到這一點。”
看他癲狂的樣子,郭烈上前摟住蘇思水的肩膀把人帶回牛車邊。
“走吧。”
“嗯。”
她脫下身上的寬大棉服,重新給男人穿上結果卻發現他的胳膊和腰腹處居然留下了擦傷。
“你受傷了!?”
“剛才咋不說?痛不痛?”
郭烈掀開衣擺看了一眼,的確有些輕微的擦傷。要不是蘇思水眼尖發現,他都沒感覺。
“不痛。”
少女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知道男人痛覺神經不發達,再加上郭烈從小打獵,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事情,更是頓感值拉滿。
“你啊,真是個呆子!”
嘴上雖然嫌棄,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兒也沒停下來。
蘇思水拿出靈泉水,用手帕沾取之後輕輕擦拭傷口,確保不會有細菌滲入導致感染。
“這會兒沒藥,等到了鎮上再找個醫館買些。”
男人憨厚地咧了咧嘴,享受著未婚妻溫柔的服務。
等傷口處理好,兩人繼續趕路。
抵達鎮上的時候,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再加上蘇思水把幹糧送給“山匪”了,整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隻能靠喝靈泉水支撐。
“走走走!”
看到城門,蘇思水興奮地催促道。
“趕緊進城,去桃子姐家吃飯,我要餓死了。”
誰知剛一靠近,卻被守城的守衛給攔下了。
“站住,幹啥的?”
蘇思水愣了一瞬,隨即解釋道:“我們是乾村來的,走親訪友。”
守衛聽完之後也不放行,反而讓兩人都下車接受檢查。
蘇思水:“啊?為啥啊?這是在抓啥逃犯嗎?”
對方不耐煩地吼道:“問那麼多幹嘛,把衣服脫了!”
一聽要讓她脫衣服,郭烈頓時沉下臉來。
“不準。”
守衛驟然對上他殺氣騰騰的眼神,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壓著長刀警告道。
“這是規定!”
“你不配合,是不是心裏有鬼!?”
郭烈把蘇思水擋在身後,“查我可以,查她不行。”
守衛:“都得查!一個都不能漏!”
眼看著氣氛變得劍拔弩張,旁邊的一名守衛突然把他們認了出來。
“這不是郭烈嗎?”
那人蹬蹬跑過來,拽住了自己同伴。
“別生氣,這是郭烈,就是咱孟頭說過好幾次的那小子。”
聽他這麼說,守衛又打量了一下郭烈魁梧的身高,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你啊,好小子,長得確實壯。”
蘇思水走上前來,笑眯眯跟兩人打招呼。
“辛苦各位官爺了,我們就是來走親訪友的,沒啥貓膩。”
“車上也隻是裝了些特產,你們要查的話,我們隨時配合。”
知道是熟人,守衛也鬆了口氣。
“算了,曉得你們不是山匪就成。”
“進去吧。”
一聽這話,蘇思水和郭烈對視一眼。
“山匪?現在山匪很猖獗嗎?”
守衛指了指貼在城門旁邊的告示,“可不嘛,附近村莊山匪不斷,已經有不少人被攔路打劫了,還有丟了性命的。”
“現在鎮上戒嚴,凡是出入的人都要仔細盤查。”
想到自己在路上遇到的山匪,蘇思水深深皺起了眉頭。
“多謝官爺了。”
兩人順利進了城,直奔朱桃家中。
看到他們到來,獨居的朱桃也是興奮不已。
“呀!沒想到你們會過來,家裏都沒準備點心啥的。”
蘇思水把人拉住,“咱們啥關係,哪裏用得上這些虛禮。”
說著她讓郭烈把牛車上的禮物卸下來。
“這些都是我家自己做的,你留著嚐嚐鮮。”
紅薯幹、炒過的瓜子花生、豬肉幹,甚至還有難得一見的魚肉幹。
看到這麼多年貨,朱桃眼睛不由得紅了一圈。
“思水,多謝你們。”
蘇思水捂著肚子苦笑一聲,“你真要謝我,就趕緊給我煮些吃的吧,我要餓死了。”
郭烈負責搬貨,兩個女人則是鑽進灶房裏開始忙活。
蘇思水一邊做飯一邊把遭遇山匪的事情說了,聽得朱桃驚呼連連。
“太嚇人了!你們沒受傷吧?”
“沒有,那些山匪就是附近村莊的災民,沒啥戰鬥力,郭烈一拳就能放倒一片。”
聽她這麼說,朱桃這才放下心來。
“虧得你身邊有郭烈,要是遇上旁人,還不得被他們拿捏。”
“就咱們這個坊,前些天就有人被山匪給打破了腦袋。送回來的時候血流了一身,最後人還是沒了。”
“現在留下一家孤兒寡母,真是可憐嘞。”
蘇思水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朝廷之前不是撥了糧食來賑災嗎,咋還是有這麼多流民?”
朱桃搖頭,把摘好的菜扔進水盆中。
“有是有,但不夠啊。”
“聽說這次遭災的不僅是咱們這片地區,範圍大了去了。”
“朝廷有心想管,也得慢慢來不是?”
話題太過沉重,朱桃擺了擺手。
“哎呀,大過年的不說這個了。你這次過來多住兩天唄,我給你做好吃的。”
蘇思水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嗯,我正好想跟你研究一下新菜式。”
“待會兒吃了飯陪我去集市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