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夫家，蘇長榮臉色閃過一絲尷尬。
“沒有！能有啥事啊。”
“老馮他就是看我我許久沒回家了，特意讓香兒陪著我一起回來看看。”
“爹娘，我還給你們帶了禮物呢。”
她說著衝馮香使了個眼色，後者趕忙把一個包袱拿出來。
“爺爺，奶奶，這些都是我和娘親手做的吃食，你們別嫌棄。”
烙餅、紅薯幹、炒好的瓜子、曬幹的野菜。
雜七雜八的東西混在一起，看著豐富但卻不值幾個錢。
老太婆上前仔細扒拉了幾下，便將包袱抱在了懷中。
“成，那你就好生住下，過了年再回去。”
“老大媳婦，你幫著收拾一下倉庫，再多找兩床被子。香兒從小身體不好，別給凍病了。”
眼瞧著真的住不了新屋，馮香不禁有些著急。
知女莫若母，就在她再次準備開口央求的時候，蘇長榮卻摁住她的手背搖了搖頭。
“香兒，你也去幫忙收拾一下行李，娘和你兩位舅舅說說話。”
母女兩人回家，老大夫妻都露了麵，唯獨蘇老四一直沒見到蹤影。
蘇長榮招呼著蘇老大去敲蘇老四的門，等到身子都被冷風吹的冰涼了，才依稀聽到拖拖拉拉的腳步聲。
“幹啥啊？”
“這不剛吃過飯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嗓音一聽就是剛從被窩裏鑽出來的，蘇老大頓時沒好氣地說道。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曉得睡覺。”
“你三姐回來了，趕緊開門。”
片刻之後，房門打開，蘇老四那張頹廢瘦削的臉顯露出來。
“呀！四弟，你這是咋了？”
在蘇長榮的印象中，蘇老四向來都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的。
但眼前的男人既幹癟又顯老態，要不是五官底子還在，真要認不出是以前“風流倜儻”的蘇長華了。
蘇老四尷尬又煩躁地揉了揉後腦勺，“進來吧。”
從進門開始，地上就擺放著不少雜物，床上也堆著換下來還沒洗的衣服。
整個房間充斥著難聞的氣味。
蘇老大嫌棄地扇了扇手，轉身就把窗戶和房門都敞開了。
“你看看你，一天天的窩在屋子裏啥事都不幹，人都焐餿了。”
要是換成以前，蘇老四肯定是要第一時間回嗆過去的。
但自從被李家搶親做了上門女婿又被休回家後，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是耗盡了。
蘇老四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默默穿上了最厚實的外衫。
“你們到底來幹啥？趕緊說完趕緊走。”
蘇長榮蹙眉看著這兄弟兩人，隱隱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很是怪異，像是互相看不順眼就被強行纏在一起的麻繩。
“我這太久沒回來了，都不曉得家裏發生了啥事。”
“大哥，四弟，你們給我講講唄。”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一時之間竟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後還是蘇老大歎了口氣，挑挑揀揀大致把最近這半年來的變故給說了。
蘇長榮聽完之後後背滲出一身的冷汗，心髒狂跳不止。
“這麼說來，家裏發生的這些事情，都是水丫頭給害的？”
“她都這樣了，你們咋不教訓她呢？”
蘇老大無奈地抹了把臉，“教訓啥？爹娘都不是她對手。”
“再說了，她現在能掙銀子，又找了個孔武有力的男人，連村長都要給她三份薄麵，我們誰敢招惹她。”
蘇老四回想起自己的遭遇，更是咬牙切齒。
“早曉得當初老二提出分家的時候，就該把他們直接趕出乾村，省得他們後來興風作浪！”
蘇長榮打量著兩位兄弟的神情，又想到了那間嶄新的屋子。
“大哥，四弟，爹娘年紀大了，沒精力去和不孝的丫頭片子鬥法。”
“但我們不同啊，咱幾個當叔伯姑嫂的，可不能由著她這麼胡搞瞎搞。”
蘇老四瞥她一眼，“你想幹啥？拿著菜刀殺到她家去討說法？”
蘇長榮聞言趕緊呸了兩聲，“瞎說啥呢，我能幹那事？”
“我就是想，她做了這麼多錯事，總該得到些教訓，至少得把咱家的屋子還回來。”
“這大冬天的也不用扇蚊子，三妹這耳朵咋還是不夠用呢。”
一道嚴厲的嗓音響起，張氏端著幾杯熱水走進屋來，砰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你想去水丫頭家惹麻煩，那是你的事，別拉上我家長富。”
“咱大房老老實實過日子，不摻和這些破事。”
說罷就瞪了蘇老大一眼。
“愣著幹啥，回屋了。”
當著弟弟妹妹的麵被媳婦嗬斥，蘇老大尷尬且沒臉。
但顧忌著張氏娘家的淫威，還是老老實實站起身來。
“那啥，這屋子太冷了，我回去暖和暖和。”
“等等。”蘇長榮一把拽住蘇老大的胳膊，震驚又氣惱地瞪向張氏，“大嫂，你咋跟我哥說話呢？”
“剛才進門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隻要一提到水丫頭，你就陰陽怪氣的。該不是想幫著外人欺負我們自家人？”
張氏同樣伸手拽住蘇老大的另一隻胳膊，“三妹太久沒回家，腦子不清楚也是正常的，我懶得跟你計較。”
“但這件事我們大房不參與，你要是氣不過，隻管去找爹娘說理去。”
蘇長榮：“你！”
“好了都少說兩句！”蘇老大低斥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都是一家人，有啥好吵吵的。”
蘇長榮紅著眼哼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大哥是反著來的，娶回來個媳婦連自家親妹子都不認了。”
“我爹護著我娘天經地義，三姑這麼說話是想故意挑唆我爹娘之間的關係嗎？”
熟悉的嗓音從門外傳來，蘇明吉沉著臉走進門，挺拔的身軀往那一站，把門外大部分的光線都給遮了去。
張氏愣怔了片刻，才驚喜地迎了上去。
“明吉！我的兒，你總算回來了！”
“這些日子哪兒去了，害得娘每晚覺都睡不好。”
蘇老大也驚喜萬分，趕忙上前拽住兒子的胳膊，把他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
“臭小子，你還曉得回來啊！”
“一聲不吭離家出走，你這是要急死我和你娘啊。”
蘇明吉隨手把包袱放在桌上，撩起衣袍跪下給兩人磕了個頭。
“爹，娘，兒子不孝。”
“兒子回來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