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奶奶！”
一連串驚呼聲中，家裏亂成了一鍋粥。
蘇老大和蘇明吉一起把老太婆扶起來，發現她嘴唇被掃把頭的竹簽紮了個洞，鮮血正順著傷口溢出來。
“蘇思水，你敢打你奶，簡直大逆不道！”
蘇明吉也跟著譴責道：“水丫頭，你太過分了！這可是奶奶！”
“大逆不道？過分？”蘇思水冷嗤一聲，“難道要我站著不動，等奶奶把我的打成豬頭才算是孝順嗎？”
蘇老大：“不就是用掃帚捶你兩下嘛，又打不死人。這家裏誰沒挨過你奶的揍？”
“總之，還手就是你不對！”
蘇思水簡直要被對方的話給氣笑了，伸手捅了捅還處於震驚中的蘇睿。
“小睿，你不是奇怪我們為啥會分家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當初奶奶為了給四叔說媒，強迫我們一家搬去柴房，把屋子騰出來給她的幺兒衝門麵。”
“她一心隻裝著大伯和幺兒，從來沒把咱們二房看在眼裏。哪怕我們任勞任怨，當牛做馬，在她看來也是理所應當。”
回想起往日的情景，蘇思水仍舊氣得咬牙切齒。
“看著娘被打的渾身是血，爹被人像狗一樣拖來拽去，我身為兒女，有義務保護他們。”
“和老宅分家，是我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她說著呼出一口濁氣，眼神堅毅地與對方對視。
“小睿，娘性子軟，她瞞著你，是不希望你和老宅這邊成為仇人。”
“但我不同，我就是要讓你看清事實，搞清楚什麼人該防，什麼關係該舍。”
聽到蘇思水把他們之前做的惡事揭發出來，屋內眾人的臉色都是一陣青一陣白。
蘇老大緊咬著腮幫子反駁，“小睿，別聽這個死丫頭胡說八道！”
“當時不過是你爹娘和你奶拌個嘴而已，哪有她說得這麼嚴重。”
蘇老爺子也急了，“水丫頭，不許你挑撥離間！”
“小睿，你和水丫頭不一樣，你可是我們老蘇家的子孫，身體裏流的是我們老蘇家的血，以後是要給我們養老送終的。”
“何況你還讀過書，應該曉得孝道大過天的道理！”
蘇睿一下子接收了這麼多信息，整個人都愣怔在了原地。
他敬重的爺奶欺辱刁難父母，如果要保護父母，就不得不和爺奶劃清界限。
極致二選一的理念在腦海中交戰，把他整個人攪成了漿糊。
見蘇睿臉色慘白，哆嗦著嘴唇不表態，蘇老大急赤白臉喊道。
“小睿，你可不能跟著水丫頭學壞了。”
“她一個女娃，遲早是別人家的媳婦，你可不能胳膊肘朝外拐！”
蘇老爺子聞言眼前一亮，“老大說得對，你爹娘忘恩負義，那你就得留下來賠罪！”
他說著就要衝上來拽蘇睿的胳膊，卻被蘇思水橫在中間及時擋開。
“大伯還真有臉說這種話。”
“從小到大但凡小睿和大哥起爭執，無論是誰的對錯，你們都一味偏袒大哥，受罰挨打的永遠都是我們二房的人。”
“分家那天，你們不還吵嚷著要讓小睿輟學回家種地，要把我賣給鰥夫換錢，還要把我爹娘掃地出門嗎？”
“說出這種話，你們有啥臉要求小睿給你們養老送終？”
蘇睿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瞳孔劇烈顫動了好幾下。
“姐，你說的都是真的？”
“爺奶真的說過這種話？”
蘇思水冷哼，“當著全村人的麵說的話，還能有假？”
“小睿，我不反對你講孝道。但你要孝敬這種長輩，那就是愚孝！要是為了他們離開生養自己的父母，那才是會被人戳斷脊梁骨！”
“該咋選，你自己想好了。”
蘇睿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神情已經變得堅定。
“不用選，我永遠站在爹娘還有姐姐身邊。”
此話一出，屋內眾人麵色驟變。
“蘇睿，你敢！”
蘇老爺子指著姐弟兩人的鼻子威脅道。
“蘇思水，我命令你立刻去解了張氏的毒。還有，你們一家四口必須在今天之內給我搬回來住。”
“要是不聽，我就把你們毒害親人，打傷長輩的事情捅出去。”
“頂著不孝的名聲，我看蘇睿以後考個屁的功名！”
“爺爺！”蘇睿目眥盡裂，因為太過震驚，以至於渾身都在輕微顫抖，“你不是說，我是老蘇家的血脈嗎？那你為啥要毀我的前程？”
“前個屁！”蘇老太婆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讀了這麼些年書，也沒見你考個秀才舉人啥的光宗耀祖。”
“寧願花那麼多銀子去讀鳥書，都不願意拿出來孝敬你爺奶。有這個銀子，都能給老四蓋房媳婦了！”
“早曉得你們兩個是個敗家子，白眼狼，當初李氏生產時候，我就該把你們兩個都摁在水盆裏溺死！”
她說著扯下腳上的鞋子，一把扔到了蘇睿的身上。
深青色的長衫盡管早已洗得發白，卻始終保持著整潔幹淨，此時卻被一道泥巴腳印打破了平衡。
聽著對方口出惡言，蘇思水手指狠狠攥緊，強忍著沒回應。
“小睿，看清楚了沒？”
蘇睿腦袋微微垂下，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看清了。”
蘇思水：“給我記住今天的屈辱，記住這些人說過的每一句話。”
蘇睿撩起衣袍端端正正跪在了地上，朝著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婆的方向磕了個響頭。
這些年來，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書院裏，幾乎沒有為家裏付出過。
每次回家，爹娘也都是報喜不報憂。
要不是這次分家，蘇思水帶他見識了老宅一家的真麵目，他都不曉得自己不在的時候，親人居然經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和虐待。
“爺奶，蘇睿感念你們的養育之恩。你們膝下有大伯、三姑和四叔，還有大哥和小弟照顧，但爹娘隻有我和姐姐一雙兒女。”
“我身為兒子，有義務和責任照顧好爹娘，保護好姐姐。”
“等我以後有了出息，再回來孝敬你們。”
說罷這話，蘇睿起身拉著蘇思水的手就朝外走。
眼瞧著兩人想要離開，蘇老爺子一邊跺腳一邊大喊道。
“給我站住！”
“明吉，把他們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