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一挑,解了腰間的錦帶,白袍恍惚落地,梨箬沒入一池溫水裏,舒適的閉上了眼眸。
這段時日入宮以來發生的一切,都如浮雲般,飄蕩流逝在自己眼前,一幕一幕。
初入宮門,與卿晟的纏綿相依。
而後,與皇上攤牌時的相見,雖然她痛苦的扯著自己和皇上的心,一寸一寸在掙紮。
可是最後,當真相大白的時候,心反而安放了下來,這五年的執念說放就放,自己還真是豁達的緊。
隨後為了瓦解秦毅這顆棋子,達到糊弄司徒玨的視線。她策劃了後宮那場鬧劇,若說穆雅芷她們是無辜的,她想老天都會笑的吧?
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卻因為有秦毅這個靠山而逍遙自在。反倒是害慘了憐恩她們,不禁毀了容顏,還白費了那麼長的年華。一個女子的青春歲月,哪裏經得起這些陰謀的煉化?隻不過,在古代這已經是習以為常了吧?女子如工具,如衣服,如男人可以用其來交換利益的籌碼。他們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這種想法讓她不可置信。
風煙閣前的芸盈,無辜受牽連而死去的水溪兒,還有如今下落不明的其他姑娘。及現在宮裏的憐恩,茉妍,還有雲繆。都是被一場場精心策劃的陰謀,直接或間接的連累致死的。
讓奕豐尋出穆之平的受賄證據,陌雪卻在調查秦毅的時候扯出了背後一連串的陰謀,秦毅和穆雅芷亂倫。嗬,還真是新鮮至極的戲碼。不過,也是致命的一擊,這已經不需要動任何手腳,秦毅和穆雅芷便會因為給皇上戴了這頂綠帽子而出局。琢磨一下時日,他們也已經受刑處死了吧?
如今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入這個漩渦的中心,這不過是幾條死有餘辜的命而已,她還不至於這般悲天憫人。
昨日,祁洛說有人也在暗中籌劃對付秦毅,並且還伺機將他放在鬱城外等候命令的軍隊悄然瓦解,僅僅就憑一張令牌,戰天的虎梟符。
可是戰天原本就遠在眠山,他的令牌為何又會出現在鬱城,而且還在陌雪手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看來得找陌雪問清楚了。或許,他已經找到自己的身世,恢複了自己遺失的記憶。
司徒玨借著層層麵紗阻擋了自己的真麵目,如今他已經掌握了大半的勢力,現下她最要緊的就是一步一步將司徒玨逼出來。可是司徒玨隱匿的極其好,上次風煙閣被殷毒派毀滅,目標是然王。而司徒宇則出現在了殷毒派聲討衛書染的大會上,這一切怕不是巧合吧?!別忘了,若是沒有皇上,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便是君慕,所以那場暗殺很有可能就是司徒玨派人動的手腳。
這些新帳舊賬若是算起來,還真是一樁接著一樁,應接不暇啊司徒玨。
梨箬勾唇幽幽一笑,笑容邪魅又狂妄,帶著一絲與她先前不同的高貴冷豔,卻又讓人覺得無比貼合。
溫水隨著梨箬素手的攪動而泛起陣陣漣漪,合著淡淡的花香,梨箬舒適的泡著澡,洗去了至外帶來的塵埃及一身的疲勞。
“王爺,這,這是九幽殿,您不可以亂闖進來的,王爺。”外麵傳來一陣喧鬧吵雜的聲音,似乎是寧春和寧夏在阻攔著什麼人進來。
梨箬眸光一暗,迅速起身,手一伸,一股內力將架子上的衣裙勾到她身旁,待梨箬將曲水紅裙穿好的時候,殿門正好被人推開了。
伸手撫了撫青絲,梨箬用了一條素白的絲帶將發絲輕輕束起。
待顏斐沐推開房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個紅袍女子慵懶的臥坐在榻上,正拿著素白的毛巾輕試沾了水汽的青絲。他微微一愣,便這樣呆站在了門口。
“皇妃,我,我們攔不住斐王爺。”寧春和寧夏躊躇不安的跟在顏斐沐身後。
“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梨箬輕輕抬眸,見來的人竟然是顏斐沐,多少還是有些驚訝的。
寧春和寧夏領命下去,並順手關上了門。
“王爺,您這般大動幹戈的跑到九幽殿,是來找九皇殿下的還是,來找我的?”慵懶的勾起抹清麗的笑容,梨箬還是坐在軟榻上沒有起身行禮。
“原來是你,你就是九皇妃?嗬,父皇先前就一直寵愛有加的璃川郡主!還騙本王說你不是宮裏的人。”顏斐沐邪魅的挑了挑眉梢,靠在門邊。對於重新見到上次在齡楓亭讓他心裏微泛漣漪的女子,他這會兒還真是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梨箬確實不是宮裏的人,就算是九皇妃,充其次也隻是顏卿晟的人。”梨箬不以為然的動了動眸子。是不是宮裏的人與顏斐沐有什麼關係,難道她白梨箬若是宮裏的人,顏斐沐就要強行搶了去麼?
“你!”顏斐沐氣結,眸子流露出幽暗陰狠的暗光,轉而又邪氣的勾起唇角,目光直直的落在梨箬臉上,嘲諷道,“這九弟還真是豔福不淺,左擁右抱的。這廂一個九皇妃,那邊又來一個綠水公主的,還真不知道吃不吃的消。”
梨箬冷冷的掀眸掃了眼顏斐沐,而後又不在意的端視玩弄著自己的發絲。似乎對於綠水已經有了免疫力,綠水公主不過是奉命過來和親,說無辜也是無辜,就是國與國之間的政治犧牲品。
如今,卿晟打了勝戰凱旋而歸,秦毅一倒,皇上收回了大部分的勢力,一些支持斐王的大臣也倒戈到卿晟這一邊。這綠水公主倒是成了其次,娶不娶那就要看卿晟的態度了。反觀顏斐沐,可以說這一場變故,他想東山再起怕是難了。
“這曆來男子三妻四妾,你們男子不是已經十分習慣並且喜歡了麼?況且這綠水公主既然嫁給九皇子,那麼自當安守本分盡力伺候好九皇子就好。至於王爺口中的左擁右抱,梨箬需要申明一下。這九皇殿下要抱多少個都無所謂,但是隻要我在的時候,必須隻有我一個人!”梨箬眸光微微眯起,斂下眼底的凜然及冷冽,她笑得優雅從容,篤定又不自傲。
“必須隻有你一個?倒是好狂妄的口氣,要不,你跟了本王,本王會考慮允了你的要求。”顏斐沐興致盎然的盯著笑得魅惑勾人的梨箬,一襲紅色長袍更將她勾勒的邪魅至極。這樣一個時而淡雅清新時而魅惑邪妄的女子,與自己可是很合得來的!
“王爺何以見得梨箬會做這等賠本的買賣?若是跟了斐王,梨箬往後充其次在你府裏不過就是個侍妾罷了,別忘了你府裏還有一位王妃在呢,王爺就莫再傷及無辜了,好好對待你的王妃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一個女子能在這個時候還忠心為王爺,王爺該感恩的。”梨箬嘴巴淡淡的噙著疏離的笑意,全當這顏斐沐是一時興起而來的胡話。因為這件事情,雖然皇上沒有牽連無辜責罰三皇子,不過三皇子也因此成了無權無勢的一個擺設王爺。
這斐王府裏聽說已經鬧翻天了,丫鬟奴才、侍妾個個怕受到牽連,都擠破腦子想逃離斐王府,就怕哪天皇上一個心情不好,把斐王府滿門抄斬,那麼他們就真的死到臨頭了。
隻是府裏最鎮靜的莫過於斐王妃了,那是柳右相家的千金。雖說柳家已經漸漸淡出了朝廷,不再過問政事。可是當初這柳丞相也是輔佐先皇登基的舊臣,多少還是有些暗流的勢力,因此明裏暗裏的也算是保護了顏斐沐免受責罰。而這柳丞相的孫女柳雨諼倒也是個奇女子,對於這種局麵臨危不亂。並且還一心一意的陪伴在顏斐沐身旁,為他維持府裏混亂的局麵。作為女子對於柳雨諼的這般遭遇及處事方式,梨箬是讚賞及愧疚的,畢竟間接的事情是由自己引起的。是她執意要把顏斐沐的兩個幕後靠山連根拔起的,穆雅芷是,秦毅亦是。
代代君王爭位,犧牲在所難免,她會盡力避免牽連無辜的。
“感恩?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柳雨諼是本王的王妃,自當該如此忠心的追隨本王!”顏斐沐冷哼一聲,對於梨箬的這番說辭不以為然。要他堂堂三皇子去感恩一個女子,這是要鬧什麼笑話?他府裏那些侍妾要滾他自然不會阻攔,這個世界一向很現實很殘忍,人一旦落魄,就會失去所有的東西。他既然身在皇家,更是對這些變故習以為常了!
“若是梨箬是王妃,聽到王爺的這番話我立馬收拾包袱走人。但是梨箬知道,雨諼王妃不會。”在軟榻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坐著,梨箬撐著下頜悠悠的看著麵色不佳的顏斐沐,笑得淡然。
“若是你當本王王妃,本王自當收回剛才的話。”顏斐沐邪氣的揚起眉梢,他踱步走到梨箬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狂傲的氣勢將梨箬包圍了個嚴實。
“王爺請自重,現在是在九幽殿。”淡淡掀眸,梨箬毫不畏懼的對上顏斐沐暗沉的眼眸,笑得優雅且從容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