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八點多一直坐到快十點,我跟駱向東誰都沒主動找話說。KingB趴在我腿上,我一直順著它頭頂到脖頸處的毛,摸了一個多小時,毛都摸禿了。
餘光瞥見KingB那邊,它不是QueenB這種活潑的性子,一直安靜趴在駱向東腳邊,微眯著眼睛,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
看著兩隻大狗可以愜意的合上眼睛,其實我也困,昨晚一宿沒睡好,我眼皮千斤重,現在讓我睡,我馬上就能睡著。
我不主動開口,一是倔著看駱向東會不會先說話,二來我也不想破壞這份難得的寧靜。我不知道駱向東心裏想什麼,反正我倆一直耗到中午十一點。
我困得心都開始突突,實在是忍不住了,所以出聲問他:“你到底什麼時候走?”
我說完之後,沒有聽見駱向東的回答,所以側頭去看他。這一看倒好,我說他怎麼能坐這麼久,感情是閉著眼睛睡著了。
我昨晚好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駱向東是在門外站了一夜。見他垂著長長的睫毛,呼吸時胸口略微起伏的樣子,我好像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敢光明正大的偷看他。
QueenB趴在我腿上睡覺,KingB趴在地上睡覺,如今就連駱向東也睡了,那我還等什麼?頭往沙發後麵一仰,我困到暈過去。
這一覺我睡得特別踏實,沒有噩夢,也沒有壓力。唯一讓我轉醒的就是雙腿麻了。我慢慢睜開眼睛,入眼的是沙發正對麵的一片鏡子。鏡子中映照著我盤腿坐在沙發上的身影,可趴在我腿上的QueenB不知何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駱向東。
當然,他不是趴在我腿上,而是坐在我身邊,我倆身上蓋著同一床深褐色的長毛毯子。
鏡中的我倆並肩而坐,因為身高的差距,看起來我像是枕著他的肩膀。
他什麼時候湊過來的?
我本能的直起身子,可因為在沙發上窩了太久,腰酸腿麻,所以我忍不住皺眉‘哎呀’一聲。
駱向東慢慢睜開眼睛,見我在他身邊捅捅咕咕,他問我:“怎麼了?”
我伸手搬著自己的一條腿,因為盤太久已經不能自己動。可是腿和腳都麻了,疼得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駱向東將蓋在我倆身前的毯子抽走,然後伸手來抬我的腿。他才碰了一下,我立馬去推他的手臂,皺著眉頭,連聲道:“哎呀,疼疼疼……”
駱向東說:“你忍一下就好了。”
說罷,他不顧我的阻攔,愣是把我的左腿抽出來,然後攥拳從大腿根一直敲到腳踝。
誰都腿麻腳麻過,平心而論,麻了的時候再敲,那滋味兒真是生不如死。駱向東拽著我的腳踝,把我的腿抻直了,我疼到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隻好一側身撲倒在沙發上,咬著牙攥著拳頭,那模樣大有抗日英雄英勇就義的範兒。
駱向東捶了能有半分鍾的樣子,麻勁兒逐漸過去,等我再翻身起來的時候,睫毛都濕了。
駱向東放下我的左腿,還想過來拉我的右腿,我趕忙道:“不用了。”
駱向東說:“腿麻也能哭,還能幹點什麼?”
我皺眉道:“可倒是你不麻了!”
駱向東說:“你怎麼知道我不麻?”
我將兩條腿搭在沙發下麵,伸手擦了下眼前一層薄薄的眼淚。無意中看了眼牆上的表,這都快一點了,我們竟然睡了兩個多小時。
駱向東說:“你早上吃的東西,現在也該餓了。進去換件衣服,我們出去吃飯。”
睡飽就餓,除了我也是沒誰。我剛站起身準備往主臥走,但是轉念一想,我憑什麼跟駱向東出去吃飯啊?他說出去就出去?
習慣了聽他指揮,我剛才有個瞬間還真就忘了。
雖然餓,可我還是轉身對駱向東說:“你自己出去吃吧,我在家裏吃。”
駱向東淡定的回我:“那就在家吃,你家裏有什麼能吃的?”
我說:“我一個人在家吃,可沒想算上你。”
駱向東道:“KingB跟QueenB每天這時候早就吃了,你趕緊給它們弄點吃的。”
他就是欺負我心軟,我就算真的狠心不給他做飯吃,可我總得給兩隻大狗弄點東西吃。
進了廚房,我翻了翻冰箱,冰箱裏麵有一盒我從飯店打包回來沒動過筷子的辣子雞,有鮮雞蛋還有烏冬麵。
我把所有東西都抱出來,一轉身,駱向東就站在我身後。
“哎呀……”我嚇得一激靈,後背都貼在冰箱門上了。
駱向東還一臉的不以為意,他說:“一驚一乍的,你怕什麼?”
我皺眉道:“誰讓你走路不帶聲了?”
瞪了他一眼,我拿著食材往別處走。其實我是想說他,沒事兒往廚房鑽什麼鑽。四十多平米的房子,廚房能有多大?兩隻大狗一聽到我開冰箱,擠進來靠著我腿邊一站。駱向東也進來了,我們兩人兩狗簡直連轉身的位置都沒有。
行動不便,我有些急了,不由得皺眉道:“駱向東,你趕緊出去。”
駱向東轉身走到廚房門邊,叫道:“KingB,QueenB。”
兩隻大狗屁顛屁顛的從我身邊跑走,才剛一出廚房門,駱向東轉身進來,順帶把門也給關上了。
聽到關門聲,我扭頭一看,駱向東站在門口看著我。
我挑眉道:“你怎麼還不出去?”
駱向東說:“它倆出去就寬敞多了。”
“……”
我不是吵不過他,是怕跟他吵太多,他就以為我不生他的氣了。所以我轉過頭,故意不搭理他,自己該幹嘛幹嘛。
駱向東這人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尷尬,就像現在,他一身薑黃色不對稱圓領毛衣,下身黑色休閑褲戳在門口,明明是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模樣,卻非要在這充滿生活氣息的小廚房裏待著。
而他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總讓別人尷尬。我雖然背對著他,可我知道他一直在盯著我看,以前聽猶如芒刺在背,可能隻是個形容詞,如今,是真的。
我也是經曆了大風大浪,所以才能勉強抵抗住這份無形的壓力。他看他的,我做我的。
他也倒不客氣,自始至終沒說一句幫忙的話,好像真怕我讓他幹活似的。
廚房裏麵有兩個燃氣灶,我一麵開火燒水,另一麵熱鍋炒辣子雞,與此同時微波爐裏還熱著早上剩下來的很多包子。
駱向東隻有在我把煮好的烏冬麵往辣子雞裏麵放的時候,才問過我一句話,他說:“菜是新的還是剩的?”
我一聽他這話,嗆茬道:“剩的,我們一幫人聚會之後吃剩下的,怎麼了?”
其實我知道,駱向東在這方麵簡直不能用潔癖來形容,那就是刁鑽。別說是別人吃剩的,就是他自己吃剩的,他也不留到第二頓。
本以為我這麼說之後,駱向東定是一臉嫌棄,誰料他麵不改色,坦然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我挑眉看著他,心想他放心什麼了?
駱向東盯著鍋裏的辣子雞炒麵,出聲給我解惑:“你這種人我太了解了,你要是說自己吃剩的,我倒有可能相信。還一幫人吃剩的,你是窮的揭不開鍋了嗎?”
“……”我有點忘記駱向東向來嘴毒,一時間被他噎的如鯁在喉。
駱向東見我深吸一口氣,擺明了不爽的樣子,他還頂風上:“看著點,別炒糊了。”
我一邊炒一邊回:“不樂意吃別吃!”
駱向東說:“就你炒的這個量,你要是都能吃完,我保證一口不吃。”
我也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沒等吃就氣飽了。
辣子雞炒烏冬麵,我拿出大碗給駱向東盛滿,自己就盛了一小碗。狗不能吃辣的東西,包子是給它們熱的。
餓了一小天,我跟駱向東坐在餐桌前吃飯。他伸手拿包子喂給KingB和QueenB,想來它們也是餓極了,一口一個,有時候都不嚼,直接吞。
連著喂它們兩個,駱向東都沒空吃飯。我把QueenB叫過來,單獨喂它。
等它們吃完之後,駱向東這才動了筷子。我沒問他好不好吃,反正他能吃辣。
吃飯的過程中,駱向東手機響起。他放下筷子接通,我沒聽見手機裏麵到底說了什麼,但我隱約聽見是女人的聲音。
把頭低下去,我垂著視線,不讓眼中的神情輕易泄露出去。
駱向東說:“好,我知道了,一個小時之後過去。”
他掛斷電話,我也沒出聲。駱向東吃了幾口東西之後,坦然的說:“醫院的電話,一會兒你正好跟我一起過去。”
我抬眼看向他,駱向東低頭吃麵。
隔了一會兒,我問:“伊揚那頭有什麼事兒嗎?”
駱向東說:“沒什麼事兒,護工每天定時定點都會給我打個電話,報告一聲伊揚的情況。”
我知道駱向東疼匡伊揚,但沒想到疼到這個地步。
一想到匡伊揚,我心底唯有歎氣,隻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吃完飯後,我將碗筷收到廚房,然後換衣服跟駱向東一塊兒出去。
駱向東將KingB和QueenB放在我這裏,說是直接去醫院。我也是傻,沒料到他這是在給自己回來鋪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