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蘇嶸生會是我生命裏永恒的存在,畢竟他了解我的一切狼狽,在誤會我懷著前夫的孩子時,還能大度的接納、照料甚至愛上我。
但現實這記耳光把我狠狠的打醒了——
失敗的婚姻和戀愛都在告訴我同一個道理,愛情這種東西,猶如曇花一現,說沒就沒了。女人若一味的依附在男人身上,相愛時你被他捧得有多高,分手後就會被摔得有多慘。
若想成為生活的強者,掌握自己的命運,就得自立自強。
我抱著這種信念,迅速在昆市一家保險公司找到了新工作。
不是對口的會計崗位,也不是被人坑過的秘書職位,而是做保險業務員。
這個工作並不討喜,但對於極度缺錢的我來說,賣出保險後的高額提成對我有很大的誘惑力。
當初被蘇嶸生趕出公司時,我口袋裏隻有800塊錢。
為了不讓親友擔心,我沒有與任何人說起這遭遇。每天住最便宜的旅店,吃最便宜的榨菜配饅頭,當我窮得快要淪落街頭時,我總算賣出了第一筆保險。
人大抵隻有真正的跌落穀底,才會觸底反彈,讓生命的能量集體井噴吧。
在賣了半年的保險後,我已經連續蟬聯了三個月的銷售冠軍,每個月的提成和獎金都很客觀。而且老板還很看重我,破格提升我為銷售部的經理。
我交了新朋友,有了新的交際圈。最重要的是沒人知道我的過去,和年輕熱情的他們待在一起時,我也會忘卻那些不快樂的記憶。
但徐嘉如的出現,打破了我竭力維持的平靜。
她是明星,想購置保險,要求走VIP通道,老板便讓我來接待她。
我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但這並沒有影響到我的專業。我簡明清晰的介紹完所有適合她的主推產品後,禮貌親切的問:“徐小姐,聽完我的介紹,你有心儀的產品嗎?”
徐嘉如也認出了我,她摘下墨鏡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羅瀾清是吧?沒想到你被蘇嶸生踹開後,竟然來做這麼low的工作。”
我依然態度親切:“徐小姐,工作沒有貴賤之分,若你真覺得這個行業很上不了台麵,那你來購買產品又算怎麼回事?”
徐嘉如自視過高,大概以為今時今日的我,沒有權勢可依靠,便會為了生存吹捧她吧。但我不卑不亢的話,卻讓她急得暴跳如雷。
她紅著臉說:“羅經理是吧!我現在就去找你們老板投訴!”
我伸出右胳膊做了個“請”的動作:“老板辦公室在樓上最右邊那間,慢走不送,歡迎您下次光臨。”
徐嘉如踩著高跟鞋氣衝衝的出去,可走到門邊後頓了頓,最後又走了回來。
“算了,我懶得和你鬥了,畢竟我們都是輸家。”
我低頭工作,她見我沒說話又繼續說:“其實不瞞你說,我當初會背叛蘇嶸生,是因為他一直不給我承諾,讓我很沒有安全感。我就找了個男人刺激刺激他,本想變相逼婚,誰料那男人也不是好鳥,竟然假戲真做把我辦了。”
我這才抬頭看她,她情緒稍顯激動:“我是模特,一個負麵新聞足以把我擊垮。那個男人拍了我的很多私密照,我隻能妥協嫁給他,但我的心一直在蘇嶸生那兒!”
她說著,眼睛裏迸出幾滴眼淚來,但很快就被她擦去了:“反正我婚後過得很不如意,那男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從沒把我當老婆疼過。在我同意給他一半的財產後,他總算簽字離婚了。”
沒想到熒幕上靚麗自信的徐嘉如,竟然也有這種不幸的遭遇。同為女人的我對她泛起一絲同情:“我也離過婚,離婚不是下地獄,而是重生。所以你別害怕,調整好心態後我們還能讓人生重綻光芒。”
她點點頭:“我現在也明白這個道理了,不過剛離婚時我也挺傻的,拿著離婚證去找蘇嶸生,想告訴他我離婚了,想問問他能不能重新開始。”
聽到徐嘉如這樣說時,我的心“突突”的跳了好幾下。
她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但結果隻是我自取其辱而已,他不僅不正眼看我一眼,還拉著一個富家千金的手,說他們要結婚了。”
聽到徐嘉如這樣說時,我的手抖了一下,資料撒了一地。
明明那個男人已經遠離我的生活,明明我和他已經全無瓜葛,可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我的心還是疼得難受。
徐嘉如看到我這樣,拍了拍我的手說:“像蘇嶸生那種男人,要的是門當戶對的婚姻,讓他的公司和家族更壯大。我們,不過是他婚前體驗生活的卒子,是他一轉身就忘記的路人甲。”
徐嘉如說這番話時,顯得特別深沉。最後她拿出銀行卡:“把你剛才介紹的產品都給我來一份吧,然後你也可以用這筆提成給自己買份保險。女人畢生的追求無非是兩樣東西,花不完的錢和永遠不變心的男人,若兩樣都沒有,那至少讓保險給自己的生活一個保障。”
和蘇嶸生分開的這些日子以來,我盡量把他從記憶中清零,可因為徐嘉如的一番話,又勾起了某些記憶,我竟然做了一晚上有關他的夢。
醒來後,夢裏發生的事情我幾乎全忘了,隻是那份心痛的感覺卻越發強烈。
第二天是周末,我卻睡不著了,為了排遣這鬱悶,我給久未聯係的徐淘淘打了電話,約她逛街。
我心情不好時的發泄方式很單一,無非就是逛街和吃東西。我們倆逛得小腿都抽筋後,便直奔餐廳。
因為是月底,徐淘淘這個月光族沒多少錢了,便說:“瀾清,我們去吃酸辣粉吧,好吃又不貴。”
我拍拍我的包:“你今天想吃什麼都可以點,我請!”
徐淘淘勾著我的胳膊:“哎呀!看來你賺到錢了啊!”
“不多,但請你吃一頓好的還是夠的!”
徐淘淘四周打量了一圈,指著不遠處的法國料理:“據我一個有錢的同事說,那裏的東西巨好吃,牛肉都是入口即化。”
我稍作猶豫,最後還是說:“走吧,OK的!”
徐淘淘跳起來在我臉上親了一大口:“你真夠朋友,但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要一頓把你吃到解放前!”
我笑:“難道你是牛,還有好幾個胃不成?”
我們嬉笑著走進餐廳,但我的腳步卻變得有些沉重起來了。
這家餐廳其實蘇嶸生帶我來過,我熟門熟路的走到曾經常坐的位置,等坐下後才意識到自己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竟然坐到了老地方。
我苦笑了一下,叫了服務員來點單,又很自然的點了曾經常點的東西。
習慣還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幾分鍾後,徐淘淘一邊吃一邊說:“瀾清,你以前來過這兒吧,怎麼點的東西都那麼好吃!”
我所坐的位置能看到餐廳入口處的動靜,我剛想說話,就瞥到幾道熟悉的身影朝我們這邊走來。
“徐淘淘,快端著盤子撤!”我壓低聲音,端著麵前的食物就坐到最裏麵的那一桌。這裏恰好有個白色的羅馬柱擋住,坐外麵的人是看不到這兒的。
徐淘淘搞不清楚狀況,端著盤子坐過來就想問我原因,我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她很上道的閉上了嘴巴。
沒多久,我就聽到趙毅的聲音:“大哥,老三今天來不來?”
沉子明的聲音不高不低的說:“我和他約好了的,他說在忙結婚的事兒,來不了。”
“哦!”趙毅過了會兒又問:“他真要結婚了?”
“結婚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你說真不真?”沉子明頓了會兒,語帶戲虐的說:“老二,怎麼你對老三結婚的事兒這麼敏感?你該不會是喜歡老三的結婚對象了吧?”
趙毅冷笑了幾聲:“他的結婚對象還真不是我的菜,隻不過我總會想起羅瀾清……”
聽到他們突然提我的名字,我全身都繃直了。而沉子明也用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說:“老二,那件事情都過去多久了,你還提它幹嘛!”
“大哥,我趙毅開公司這麼久,陰的暗的什麼手段都用過,可我總覺得老三這次很過分。當初老三為了購下那塊地兒,和我說這個辦法時我就不讚成,我覺得騙什麼都行,但別想色利雙收。”
趙毅的話,給了我當頭一棒,我越聽就越感覺這裏麵有陰謀。
沉子明有些嚴厲的苛斥他:“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還提它做什麼!有用嗎?”
趙毅拍了幾下桌子:“我良心堵得慌,我不吐不快!羅瀾清為了說服親戚賣地,讓她媽把壓箱底的傳家寶都拿出來了,可想而知羅瀾清有多愛他。我原以為老三的心是肉長的,會愧疚,也會被感動,沒想到他還是在達到目的後按原計劃逼走了她。最可氣的是,他真的沒有良心,竟然短短幾月就要另娶她人!我覺得我作為幫凶,這麼陷害她,會遭報應的。”
……
後來他們又談了許多,但我卻沒再聽進去了。有個聲音一直在我耳邊說:看吧,看你有多蠢。你全身心投入去愛的人,原來是為了一塊地才接近你的。目的達到後,再給你安上偷竊者的罪名把你趕走。更傻的是,那麼幾個月過去,你依然還愛他……
我記不得那天是怎麼離開餐廳的,更不記得那幾天是怎麼活下來的。但在把自己關在房間的幾天後,我突然醒悟。
我的難受、疼痛、愧疚……都是拜蘇嶸生所賜。我憑什麼在這兒怨天尤人,恨天怨地,而最該受到責罵的人,卻愛情、事業兩得意?
不!我不能在知道真相後,還這般忍氣吞聲!
有句話說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他蘇嶸生把我當成一個利用完就丟棄的踏腳石,那我羅瀾清將會把他給我的一切苦痛雙倍奉還,哪怕是耗盡我的一生!
之後的我拚命賺錢,通過各種渠道打聽到蘇嶸生的未婚妻在結婚當天會穿的服飾,又耗盡所有的錢,把自己從頭到腳打扮得和她一模一樣。
今天,就是他們結婚的日子。
我一大早就偷偷潛伏進他們的結婚場地,當神父說“有請新娘入場”時,我迅速竄出,和他未婚妻齊頭並肩走上紅毯。
在眾人慌亂而驚訝的注視中,我卻笑得如春花般明媚,鎮定自若的迎上蘇嶸生緊張到顫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