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金秀扯了扯他的衣袖,美目含淚道:“妾身吃點苦頭沒關係,許是老爺越了規矩,去正院的次數太少,夫人心中不痛快,妾身沒關係的,多吃點苦頭讓夫人消消心頭氣,老爺莫要生氣,隻是妾身也是有私心的,舍不得放老爺去那院裏,隻一想想,就心如刀絞。”
“秀兒!”李文軒瞧她那柔弱的樣子,心裏被憐愛塞得滿滿的。
“無妨,這事我來安排,總不能叫你受盡了委屈。”
李文軒的“無妨”二字,便是給了葉金秀一個平妻的位份。
......
劉稻香聞言直歎息:“難怪二姑姑像是變了個人,隻怕在李府吃了不少苦頭。”
“哼,李府已經盤算著,要給李文軒再弄一房得力的平妻呢!”張桂花十分瞧不起李家,還不如他們眼裏的那些泥腿子實在。
“罷了,罷了,咱倆不說這些,終歸能幫上她的也是有限。”
“對了,你爺爺昨兒進宮,說是二娘娘家的事,快要水落石出了。”
劉稻香沒懂,問:“二娘是誰?”
“就是六姨娘啊!上回不是說了,要給她扶正做平妻麼?”張桂花又道:“聽說,芷菱她外祖家是真的被奸臣所害呢,好好的一忠臣,結局卻是這樣。”
“真的,娘,太好了,芷菱得到這消息,還不知有多開心呢。”劉稻香心中歡喜。
張桂花又道:“好在還剩下幾個人,你爺爺打算暗中扶持一把,將來也好得芷菱所用,就怕因為經年不曾相見,反倒如陌生人一般。”
“挑那品性好的就是了。”劉稻香很開心。
這一日,劉稻香就窩在靜水院裏與張桂花說話,劉春香與劉智浩,劉智瑜是吃晚飯邊兒才趕回來的。
得知自己的二姐回來,三個小的好一頓抱怨,說她怎地不早打發人送信來。
劉稻香隻得說是臨時決定的。
中秋節過後,當今聖上下旨告示天下,大意是說原戶部左侍郎遭奸人陷害而被流放至西北苦寒之地,又說把當初抄家時所得之物一應歸還,由原戶部左侍郎之唯一嫡孫繼承。
劉稻香還知道了,劉府原來的六姨娘,如今升級為二奶奶的她是姓孫,是戶部左侍郎最小的女兒。
隨著這道聖旨,蘇子恒又下了一道旨意,升德嬪為後宮裏頭的第五位妃子——順妃!
這一次升了劉芷菱的位份後,劉稻香特意進了一次宮。
北地的寒秋來得更早些。
中秋才過不久,將將入了九月,金頂紅牆已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紗,空中時不時的還有毛絨絨的小雪飄然而下。
劉稻香坐在暖轎裏,手裏捧著一個精致的掐絲琺琅暖手爐,暖轎微微搖搖晃晃,轎外隻輕微的腳步聲。
她遞了牌子進了宮,先得去皇後處拜見一番,然後才能去重華宮。
皇後還是那個皇後,隻是看人的眼神越發冰冷凍人。
“睿郡王妃許久不曾進來了。”
劉稻香答道:“可不,皇後娘娘瞧上去又年輕了不少。”
皇後不喜劉芷菱,自然,對劉稻香也沒太多好印象,但,因為蘇子恒與蘇子燁私下關係很好,皇後也不敢太給劉稻香臉色看。
“你們劉家的女子當真是了得,連皇上都對你們讚不絕口呢。”
劉稻香心中鬱悶,她一年也就這麼幾回進宮,不知這皇後話裏的針鋒相對是為何?
難道是因為她家八姑姑升了位份?
皇後這般說話,她卻是怎麼回都不妥,隻得坐在那裏不吱聲。
一副很恭敬順從的樣子。
皇後見自己說上三句,這睿郡王妃也回答不出一句,倒也漸漸失了興趣。
劉稻香離了皇後的宮殿,一陣寒風卷了小雪花撲到她的臉上,把她凍得直哆嗦。
“主子!”羅姑姑伸手輕輕的扶了她一把。
“我無事!”劉稻香輕輕搖了搖頭,接過羅姑姑遞來的手爐。
皇後的寢宮離重華宮並不遠。
自有太監又來引了兩人去重華宮。
才到重華宮的門口,大門已早早敞開,到了這裏,又有宮娥在那裏守著,見劉稻香來了,忙迎了上去。
“婢子是娘娘身邊的葡萄!娘娘早已在岱妍殿等著了。”
劉稻香早就知道岱妍殿是劉芷菱住所的書房。
她也不曾問葡萄,劉芷菱在書房做什麼。
很快她便被引到了岱妍殿外,打簾子的小宮女忙朝裏頭輕聲道:“娘娘,睿郡王妃來了。”
劉稻香行至門口時,已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眼前便出現了一團鵝黃。
“你怎地來得如此晚?”劉芷菱喜出望外。
拉了劉稻香急匆匆的走向內間:“快些進來,今兒外頭怎地下起雪來了,莫要凍壞了,銀蓮,銀蓮,快去給炭盆子多加些碳。”
劉稻香任由她拉著行至裏間,又暗中觀她氣色不錯。
“這大冷天的,你窩在書房裏幹什麼?”
“今兒一早起來,看到外頭下雪了,便想起咱們在府裏的事,可還記得,有一年下著大雪,你娘親不讓你們出門的事?隻是聽得丫頭們說後花園裏的紅梅開的正豔,你便瞞著你娘,偷偷的叫上了春香、浩哥兒、瑜哥兒,更是打發人巴巴的去請了我來,又叫人支了個篷子在紅梅樹邊,說是要就著火鍋子吃著小酒賞著紅梅花,結果,鍋子是吃了,酒也喝了,可是,誰知你酒量那般淺,不過是些花酒,你竟然也能吃醉了。”
醉了也就罷了,還非要爬上梅花樹,說什麼要學人家的,來個什麼梅下冬眠......
“噗,當時可把我們給樂得,都吃多了,竟還跟著瞎起哄,待到酒醒後才知道,那株可憐的梅花樹,竟被我們折騰得不像話了。”
經劉芷菱這麼一提,劉稻香倒是想起來了:“嗯,你們啊,全都是些小壞蛋,一起幹下的壞事,結果全都推我一人身上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可是你說的咯。”劉芷菱的笑聲很歡快,叫人聽了後,沒來由的跟著心情好起來。
劉稻香笑著推了她一把:“還說呢,不就是我醉得最厲害麼,待我酒醒後,我娘可是罰我抄了二十遍《內訓》。”
張桂花那一次可是氣得狠了,從來不罵自家閨女的她,一氣之下,在那大冷的天裏,竟叫她抄了那麼多遍《內訓》。
劉芷菱嘻嘻直笑,一邊引了她去自己的書案前,一邊道:“你娘向來最疼你,肯定不會罰得太重,否則我們幾個也不會商量著推你出去頂杠了,再說了,你那是真的被罰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花錢找人代抄的,筆跡與你有八九分相似,這才叫你混過去了。”
劉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我煩那些個東西了,也就那些書香門第出身的最看重這個,對了,你怎地今兒想起這個了?可是......”
她朝劉芷菱擠眉弄眼。
“喂,我可不敢給你酒喝,你家那個冰山指揮使知道了,還不得把我給削了。”劉芷菱看她那樣兒,就知她想什麼。
“就一小杯,怎樣?剛才在外頭凍得慌,這會子骨頭裏都覺得冷。”劉稻香伸出兩指捏住她的衣袖,輕輕搖晃:“好嘛!”
劉芷菱糾結了:“睿郡王今日進宮沒?”
“嗯!我跟他一塊兒進來的,他去禦書房了,我來這兒了。”劉稻香一臉的期盼:“好嘛,順妃娘娘,你就賞小的一小杯酒,如何?”
劉芷菱無奈的白了她一眼:“當真是拿你沒辦法,偏生自個兒酒量不行,竟還如此貪杯。”
“哪有,就是有些饞了,咱倆一起,一起......嘻嘻!”劉稻香笑得十分討好。
劉芷菱伸手撫額,難怪皇上不允她與自家這侄女多接觸,果真是——臭味相投。
“不過,我也得吃兩杯。”
劉稻香一臉的不幹了:“我都隻吃一杯,你還要吃兩杯,怎麼著,一碗水要端平。”
劉芷菱卻是不在意的說:“或者,你瞞著你家那冰山大人私藏了酒?”
劉稻香撇撇小嘴:“那就是長了個狗鼻子,酒藏哪兒他都能翻出來。”
“你隻許一杯,我要吃兩杯,不然,大家都別吃。”劉芷菱其實也是背著蘇子恒藏的酒。
劉稻香無奈,隻得點頭應下,又想起先前劉芷菱提起以往的趣事,睜圓了眼兒道:“你該不會是本來躲在這裏想偷酒吃吧。”
“你以為我像你啊,過來吧,給你瞧瞧。”劉芷菱與劉稻香耍得極好,她也沒個妃子樣兒,拉了劉稻香就直奔書案前。
伸出纖纖玉手指著書案上的一副畫說:“咯,我在畫這個。”
劉稻香隻瞄了一眼,就不想瞄第二眼了。
誰來告訴她,那個穿著大紅鑲毛長袍的小姑娘,怎地那般眼熟。
這也就罷了,她伸手指著那小姑娘道:“我說順妃娘娘,你的畫技可是生疏了?怎地畫得像是在狗爬樹。”千萬別告訴她,那個畫裏的小姑娘就是她自己。
劉芷菱笑眯眯地答:“我可是記憶猶新,當時,你吃醉了酒,就是如此,抱著個梅花樹使勁的蹭啊蹭,明明那樹矮得很,偏你東倒西歪的,隻會抱著樹做如狀,當時我們幾個,還指著你大笑呢,我今兒起來後,突然來了興致,便做了這幅畫,不過還未完功,待到我畫好後......”